午时,军队休整,岳容寻着空挡,一眼抓住了企图隐藏自己的两个做贼心虚的人。
一人提着一个人的衣领,将人带到无人的树后。
“如果没有能说服我的理由,你们就做好挨打的准备。”
岳容斜倚在树干上,杜安和她一人一左一右,居高临下一副审问的架势。
沈昭和容邵眼神交流着,企图串一下口供。
“来来,容邵,你先说说。”
“你是怎么在我安排的层层把控之下跑出来的。”
容邵立马一副做错事的样子,不敢抬头。
“有本事哈,看来是我多余关心你。”
杜安也盯着容邵,想听听他能编出什么理由来。
“公子,我不想一个人在将军府里……”
“我这条贱命本来就是你们捡回来的,你们不能就这么把我抛下了……我不怕死的。”说着还瞪着真诚无比的眼珠子看着杜安,见杜安无动于衷,立马转向岳容。
岳容此时的心情只能用一言难尽来形容,尤其是沈昭还在一旁附和,以至于手都想抽点什么东西,或许是这两人进了水的脑袋。
“沈昭,你不怕你娘真被你气晕过去?”
看沈昭这一副不当回事企图蒙混过关的样子,连杜安都有点脾气上来了。
“我说你们俩会保护我的,我娘应该不会……太担心罢……”对上岳容和杜安快吃人似的目光,沈昭愈发心虚。
“你以为战场是什么地方!”
岳容这会儿是真的生气了,若是真的因为她和杜安沈家把沈昭放了出来,那她简直就是天大的罪过。
“刀剑无眼,你敢肯定我能时时刻刻在你周围?你……简直……”岳容一时语塞,被气得找不出词来骂人。
“幼稚,荒唐。”
“对!”骂不上来的话,杜安给补上了。
“大哥,你都十七了,能不能不要把什么事情都想的那么简单,做事情能不能动动你的糠食脑子搞搞清楚是个什么情况!”
“你们两个……”
本欲再说两人几句,但集合的哨子吹响,岳容只能放过两人。
“晚上再找你们两个算账。”
回去集合,杜安悠悠开口:“没必要再逮着他们两个的错处了,现在就是多教他们一些自保的东西,多的说了也无用。”
看着前边营地好似是要放饭了,岳容暴躁的心情稍微好些了。
“在理,此事稍后再议,咱先吃饭!”
“饿死我了。”
军营的午饭肯定是比不上将军府要丰盛,但岳容也不挑,饿了什么都能吃,只是这汤汤水水的吃起来实在没什么滋味。
“军营的伙食何时如此差劲了,我们之前去营地的伙食有如此糟糕吗?”
岳容皱着眉头,喝着碗里的稀粥,就着手上硬得不成样子的饼子。
“要么国库亏空,要么就是有人克扣军饷了。”
“国库亏空?赋税都快压得老百姓活不下去了,那些老东西天天提议增加赋税,八成就是朝堂上那群奸臣把军响给贪污了。”
“真想把那些道貌岸然的老头都给剐了。”
岳容虽然没和那些文官有什么纠扯,但架不住岳聆每回下朝都破口大骂,耳濡目染,加上再经常性听沈昭唠叨哪哪的粮价又涨了,也能知晓这些官是个什么玩意儿。
“小兄弟好魄力。”
不知从哪蹦出来一个黑高大个,估摸着听了好一会儿她和杜安的对话,只能说是好耳力。
见两位小兄弟不说话盯着他,何江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两位兄弟对不住,我也不是有意听见,只是我这耳朵从小比其他人要灵通一点。”
“我叫何江,不知怎么称呼两位兄弟。”
瞧着这壮汉脸上质朴憨傻的笑,估计真不是有意偷听。
“岳容。”
“杜安。”
“容弟,安弟,你们方才的话真说到我心坎了。”
……
这自来熟,也就岳容招架得住,尚且能一起聊一聊。
“怎么说。”
“这几年,年年提赋税,又没有战事,年年说国库亏空,我家中的田地产粮几乎全部都要上缴了。”
“要不是家中有我和我大哥在,还能维持生计,不然早就饿死了,不过村子里都饿死好几户了。”
这些是岳容不知道的,她单单以为平定战乱百姓就能过上好日子,虽然沈昭多次抱怨赋税沉重,但到底算不上是多大的负担,谁成想……最底下的百姓是这种日子。
何江眼见着两个人见底的稀粥,艰难地咬着手中的硬馍馍,赶忙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包,将小包中仅剩的三张饼子拿了两张出来分给二人。
“我媳妇儿做的,不算好吃,但比这个馍馍香多了。”
两人接过道谢,何江又将最后一块饼子包好塞进怀里。
“何大哥,你既已成婚,为何又来从军。”
岳容吃着饼子,连瞧着何江都亲切不少。
“这不是家中已经揭不开锅了,听闻此次招兵只要报名且在家不在城中就能领二两银子补贴家用。”
岳容诧异地看向杜安。
国库空虚?
“将军给陛下的提议,银两从将军府私库出。”
“啥,将军出的银钱!”何江惊讶地看向杜安。
“皇帝老儿缴了咱老百姓那么多银钱,连这个钱都……”岳容赶忙捂住何江的嘴,对上四周好奇的目光,只赔笑着说“没什么”敷衍过去。
“老兄啊,陛下岂是我们能妄议的。”
确定将人的话堵了回去,岳容这才松开了手。
“你怎么知道的。”岳容不相信,毕竟从自家库房里支出这么大笔钱款,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你整日除了习武,就想着怎么溜出去,你仔细想想上次一路人从你面前抬过去的箱子。”以为岳容当时能问上两句,哪成想当时她瞥了一眼就走了,丝毫不关心什么物件从她家中抬了出去,一心扑在外面的花花世界上。
“什么箱子,容弟你还习武啊?”
何江适合打断岳容的回忆,好像确实看见过罢。
“啊,从小练的。”这个没什么好隐瞒的,岳容也没打算隐藏,都是真才实学的本事,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
“没想到你看起来瘦瘦小小的,还是个练武的!”
岳容很不服气,什么瘦小!她就算不高挑那也不能算矮小的!
“何大哥,别说了,你戳着她痛处了,看看,这脸色,心里已经憋着气了。”
有杜安剑铺开业的机会,他总是不会放过的,这回还要带着刚认识的老实汉子一起。
“不会啊,我脾气很好的,何大哥,我怎么会因为一句话就生气跳脚呢,这么失礼的事我是不会干出来的。”说着是要解释给何江听,到不如是说给她自己个听的,说完确实平静了不少。
“兄弟啊,我怎么觉得你这笑里藏着把斧子呢。”实在是岳容笑得太虚假了,连何江一个老实壮汉都有点觉得不对劲。
“容弟,你要是实在介意体格的事,我以后就不提了,身量矮点算什么,你会武功这一项在我这就是这个!”
何江对着岳容竖着大拇指,然而岳容并没有被认同的愉悦感,反倒是一旁的杜安,笑得合不拢嘴。
“是是是,身量矮点就矮点,容弟你别太过在意了啊。”
手很痒,想抽杜安的脸。
“没事的,没事的,我不在意的。”
……
短暂的休整时间过去,队伍又踏上了南下的路程,只不过直到晚间休息,岳容也没再同杜安说过一句话。
毕竟人与犬不相为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