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二十五年,太子朱标病逝,谥号懿文
朱元璋悲痛万分,此时的他也感觉到有很多双眼睛在看着他,看看他想把这个位置传给谁
这一年秋天来的特别早,北境秋风再起,荒草中元军无数双眼睛再次望向大明朝,朱元璋下令九边九王齐出会师大同,同时下令,这一年春节所有藩王进京过年
朱棣骑在马上,他略显忧虑,他不明白朱元璋到底要做什么,难道新的储君就从这些藩王里出吗?如果是,父皇为什么不把新储单独叫回去,如果不是,难道父皇想把新储外的皇子全部圈禁?新储到底是谁?二哥?三哥?还是我?
姚广孝从后面追了上来,示意朱棣到后面来,来到后面姚广孝问朱棣
“殿下十六岁的时候都在干些什么?”
朱棣听后一阵苦笑
“当时我还在宗人府里当那个宗正,天天除了读兵书就是拿太监打趣,那段日子真不想再过第二遍”
朱棣想起从前在应天的时候,每天都爬到房上看着月亮盼着就藩和出征,现在也偶尔会在北平的大营里看着月亮想起应天
“那……如果殿下十六岁的时候就被立为储君,殿下最想干的是什么?”
“本王当然是……”
朱棣一怔,他已经猜到了老和尚到底想说什么
“允炆?”
看来朱棣并没猜错,因为姚广孝的那双眼睛正死死盯着他
“皇孙缺乏威严啊,皇上爷要儿子们回去给自己的孙子立威发誓,当真是一手好棋”
朱棣一言不发,也没有再去问姚广孝,因为这个老和尚总是用另一种方式去看问题,而且总是如他所料
姚广孝望着打秋风的队伍,对朱棣说
“没事,殿下不是还有这些燕山好儿郎,你看这队伍多么壮观”
朱棣的眼角微微一抖,或许日后只能这样了吧
这次出征是晋王做东,九大边王到了大同之后自然要寒暄一番
“十七弟,你看你四哥带来的人,现在怕是都比不得你了”
朱棡拍着新就藩的宁王朱权说道
朱棣一个翻身下马
“这么开心,老十七打算踏几个营啊?”
“臣弟朱权见过四哥,四哥,臣弟第一次出征,哪敢独自上阵呢”
“行了,你的带甲八万革车六千还不陷阵?我和你二哥三哥这个年纪还在大本堂偷宫禁的刀玩呢”
朱棣故意的这一番话惹得几人投来羡慕嫉妒的目光,因为新王就藩的兵马比他们这些老藩王要多出很多
一阵怪笑传来,秦王朱樉来了
“好,十七弟,就给我杀,最好杀到他们老窝去,让他们看看谁才是真正的爷爷,让他们都过来给我磕头!”
众人都没说话,都知道这个秦王,这个天下第一藩到底是怎么回事,九王齐至,在大同城里住了几天之后,九边九镇,九边齐出
草原各部根本无力招架大明的进攻,他们且战且退
“行了三哥,这个人已经拉不起来像样的部落了,咱回去吧”
回到明军大营,晋王命人在草原上锄出一条长二十里的地,只有细细的一条,然后命人浇水在土地上
“咱们往年打秋风最后一战都是怎么的来着?”
晋王骑在马上大喊,下面兵丁附和
“烧,给他烧干净了!”
“好,今天起了南风,点火,让它给我烧!”
一阵大火随风而起,一支向更北方,九王九骑就这么看着大火烧向草原
九王九骑看着被火燎过的荒原,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算盘,纵使是亲兄弟也会陷入无休无尽的杀戮中,谁言?最是无情帝王家
返回大同自然要按朝廷的路线走,秦王南下去西安,晋谷代燕宁四王一路往东返回封地
“今年打秋风都让老十七出了风头了,三哥,十九,明年都去我那,我做东,咱上燕山后边给那些会骑兵的来个硬碰硬”
“三哥四哥,我在应天的时候就听说了,实际上这个空印案,胡丞相案还有郭桓案都是爹让大哥一手办的,永嘉侯爷俩是让咱大哥下令活活打死的,大哥仁厚,但果决很辣跟爹可是一样的”
燕王接茬说
“当年在大本堂读书的时候大哥监课,从二哥到老七谁没挨过打?”
“老七,可有段时间没听过他了,上次听还是因为修城墙那事把爹气得暴跳如雷,不知道他长没长进”
“三哥四哥,我看天也晚了,不如就在这里扎营,咱哥四个再好好说说话”
朱棡一指朱棣
“老四,你还记不记得去年你还欠我一坛好酒?今年我得让你还了!”
大帐里四个人喝的面红耳赤,晋王扯着嗓子喊
“十七,今年三哥就不高兴!你那朵颜三卫到底有多宝贝?怎么还不舍得带出来看看?要我看你不如把他们分一分得了”
朱棣这时候也说
“三哥,哪能叫分?那得叫借,今天你借一点明天我借一点就得了”
朱权摆摆手
“我的好哥哥哎,我真想给他们带出来让大家伙见见,但是这些人他就认钱,谁给银子谁就是爷”
朱棣阴笑着看着朱权
“这好办,四哥把府里的钱掏出来一半,你把朵颜卫让给四哥吧”
“还有你老四,你出来打仗都得带着和尚,你怎么还是个菩萨心?”
“大师听闻咱九王出征,说要跟着来给军队祈福,我那哪能拒绝?”
朱棡点点头
酒会仍在继续,只有朱权想着那个和尚陷入了沉思
第二天,兄弟几人分别,谷王代王往北,晋王往南,燕王和宁王往东
“十七,以后咱哥俩常联系,你宁府那边有什么忙活的就跟四哥说一声”
“谢四哥,虽北平大宁百里,臣弟的心可是和四哥连在一起的”
“还得是你呀,读过书,脑子活泛,就连父皇都时常夸赞你,除大哥之外怕是只有十七弟你是最得父皇心意的了”
朱权苦笑着摆摆手
“四哥,臣弟也是尊父皇的命来就藩,父皇让臣弟与四哥一起守卫我大明北疆,臣弟就藩才知道四哥实力雄厚,外有武官护卫内有大师辅佐,真乃我藩王之首也”
朱棣哈哈大笑
“你个十七,说话连我都听不懂了,罢了罢了,过了这几个关堡就到北平了,你去我府里坐坐,过几天咱一块去京城过年”
“四哥,臣弟佩服你,以后大小事或许多会麻烦四哥,只是臣弟也得遵父皇命,改日,改日再到四哥府上一聚”
说完便伸出手,朱棣见状也伸出手,俩人狠狠握了一把
腊月,诸王至京,应天府的车马繁华让朱高煦玩心大起,带着朱高燧骑着马乱逛,突然一个人叫住了他们
“你是高煦吧?”
朱高燧回头看了看这个传红袍的人
“你是谁?见了郡王为何不拜?”
那人笑着行了个礼
“你呀,小时候我一抱你你就哭,就这么厌恶我?”
“你到底是谁?你怎么还能抱过我?”
“我是谁不重要了,你带着你弟弟跟我回府,我叫了你父皇一起吃酒”
过了许久
朱棣来了,一进门便喊
“李九江,我想死你了”
朱棣和李景隆落了座,李景隆一开口便唉声叹气
“你叹什么气呢?宫傅大人?”
“四叔,连你也取笑我?”
朱棣哈哈大笑
“太孙殿下保你做太傅你就这个态度?”
李景隆摆摆手
“你也看见了,我们这些沙场上爬出来的家伙不吃香了”
朱棣点了点头
“来京城这么些天了父皇都没见我们一面,你们那边怎么样?”
李景隆长叹一口气
“冯老爷子,耿老爷子,郭老爷子加上我都是明升实降,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是给太孙送人情,他到好,革了我们的职在家,宫傅宫傅,还不如一个百户管的人多”
朱棣突然压低声音说
“那个蓝玉最近不是一般的狂,昨天我回宗人府看看,听那的太监说他天天嚷嚷着自己是允熥的舅姥爷”
李景隆连忙接茬
“那天大朝,他跟舅爷爷嚷嚷,说难道我当不上太子太师吗?气得舅爷爷是大发雷霆,你等着看,我估计他也快了”
“这个人之前用炮打过自家的关口,我跟他出征,他回来就跟父皇报信说王骄纵,臣实在难以节制,现在这个情况下还敢演这么一出,这个人的脑子究竟是什么做的?”
李景隆摇摇头,看着那几盏灯
“舅爷爷给允炆立威,我们这帮人还不能不站队,谁知道明天又是个什么情况?”
朱棣故意问他
“九江,你怎么看?”
李景隆看着朱棣的眼神,先是笑,然后叹气道
“要是大伯还在景隆定以命为报……”
故意停顿许久,用眼神看着朱棣
朱棣起身把手搭在李景隆的肩膀上,端着酒杯
“好侄儿,都在酒里了”
腊月二十八,诸王一起进宫面圣
朱棣坐在马车里看着几个官员最后从皇城里走出来,顿时明白了
姚广孝对朱棣说
“那些是三爷党,不少都是六科给事中新上来的”
“三哥怎么净揽些新人?”
姚广孝听后直笑朱棣糊涂
“陛下选官从来是杀一批选一批,殿下想找出五年龄的老官还真不容易喽”
“怪不得三哥这么有底气,原来这些言官就是他在京师的笔杆子啊”
进了大殿,朱棣站在自己的位置上,朱元璋此时还没来,他们可以交头接耳说一会话
秦王晋王一如既往地瞎嚷嚷,朱棣本想对他俩说些什么,见状只好把在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陛下到!”
朱元璋和朱允炆缓缓走了出来,这个暮年的苍龙,曾经二十四骑打天下,叶舟硬拼楼船的一代天骄此时已到了迟暮之年,岁过几何?曾经濠州城里的青丝已经化为应天府的白发,诸王眼前的正是一位受尽了所有洗礼的帝王,岁月如歌,一时间江山多少豪杰
朱元璋走到龙椅前,抬抬手示意他们站起来听旨
朱棣缓缓起身,发现除了朱元璋和朱允炆以及读圣旨的太监外还有两个穿红袍的人站在那里——齐泰,黄子澄
齐泰宣读圣旨
读完之后,齐泰往前走了一步,高喊
“国本已定,大明永昌!”
紧接着黄子澄喊
“为大明贺!”
诸王行礼,跟着喊
“为大明贺!”
“为陛下贺”
“为陛下贺”
“为皇太孙殿下贺!”
下面近乎保持了几秒钟的鸦雀无声,朱棣带头大喊
“为皇太孙殿下贺!”
接着众王才纷纷开口
过了一会,朱元璋缓缓开口
“怎么,除了老四你们都看不起咱的孙子?”
朱元璋缓缓走下台阶,
“十六岁,咱十六岁的时候还在淮西各地化缘流浪,比他差远了,可是咱照样一手打出来了大明天下,你们在封地说什么做什么咱都一清二楚!”
接着走到晋王身边
“老三,你,你们都是允炆的亲叔叔,你们就不能做这样下贱的事!”
晋王吓得连连磕头谢罪
“你们在封地要看好大明天下,看好封国百姓,让大明基业传承千秋万代,万子万孙!”
几通训教过后,各地王爷都没了胆子,朱元璋见状让齐泰几人把铁牌拉了上来
这块铁牌正是皇明祖训,为洪武定后事国本
大朝散去,诸王胆战心惊,都盼着这个新年赶快过去
各地藩王将于初九离京,初八晚上,朱高炽三兄弟还在望着应天
朱棣走过来问
“高煦,这应天比北平怎么样?”
朱高煦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爹,北平可比京师差多了,儿子真不想回去”
朱棣有些惆怅对三人语重心长地说
“现在能逃离这应天又何尝不是一件幸事?”
朱棣回到屋里,徐妙云凑过来说
“殿下,辉祖他”
朱棣摆摆手
“人各有志,别担心了王妃,本王的舅子是个忠臣”
还没等说下一句就有人急匆匆来敲门
“殿下,皇上爷急着见你,特派老臣过来接殿下”
朱棣一瞬间不知道是该兴奋还是该害怕
“你们去侯着,本王这就到”
朱棣走出卧房又折回来对马和说
“告诉你师父皇上急着见我,有事就找王妃商讨”
朱棣到了皇宫,朱元璋正亲自擦拭着那把雁翎刀,刚进门的朱棣被这一幕吓得汗毛倒数
朱元璋见朱棣进来,对太监们喊
“赐座,加垫”
父子二人坐下,还不等朱棣先问好朱元璋便开口
“这几年北平府的民生怎么样”
说着拿起茶壶给朱棣倒水,朱棣伸手去挡被朱元璋一把推开
“父皇,这几年北平府年景不好,年年雪灾,不过好在人畜无大碍,逢年过节能吃上猪肉,北平府的官还时常把老死的耕牛分给各户,自从父皇推行了新政之后几乎家家都有地种,倒是北平地凉,气候自不比应天”
朱元璋开玩笑地说
“看来你老四不光会打仗”
朱棣苦笑一下
“爹,您还记得洪武三年,儿子和二哥三哥去凤阳备兵,儿子在凤阳可没少与农户打交道”
朱元璋点点头
“唉,都过去这么久了,那时候你们兄弟几个整天围在眼门前,这一晃就过去了,不服老不行喽”
朱元璋拿起一本奏折
“你的事我也听说了,案子处理地不错,平日里没事多去北平府的大堂走走,帮着天下百姓处理一些冤案,当年陈寿六那场案子就是差点被蒙下去,要不是他头顶大诰进京告御状咱还真就被蒙过去了”
交谈许久,燕王准备回去了
临走前朱元璋给朱棣一条玉腰带
“高炽多病无法行弓马事,给他带回去,算是让他也沾沾弓马之气,赶明再进宫来,来快些,让真的孙子过来好好住段日子”
朱元璋望着朱棣远去的背影,一阵感慨
他吩咐下人
“把那道圣旨烧了,另外告诉皇太孙,允方孝孺入朝”
第二天,朱棣一行走到金川门时碰到了李景隆出征的队伍
姚广孝对朱棣说
“蓝玉怕是凶多吉少了”
与此同时,一个红袍破旧的年轻人走到皇宫前,一个侍卫长对他说
“铁大人一路辛苦,请随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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