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洪武十五年
这是朱元璋登基以来悲痛的一年
这一年,皇长孙朱雄英薨
几个月后,马皇后薨
朱元璋失去了第一个孙子和他这辈子最爱的女人
这个女人从他做一个小卒的时候就陪着他,后来陈友谅兵犯应天,这个女人拿出自己所有首饰发给守城的士兵以鼓励作战
她好像并没有为自己求过什么
曾经有个人这样评价她
“生如夏花,逝如冬雪,人生如此,何悔何怨?”
马皇后的薨逝也成就了另外一个人,一个奇怪的人
朱棣从北平过来参加马皇后的葬礼,生母的去世让他悲痛不已
各地藩王不能在京城多待,吊孝服丧之后就应该返回封地
朱棣临走前收到了朱元璋送给自己的礼物
一个和尚
一个长着三角眼的和尚
这天朱棣离京前往封地,在车驾上听那个和尚念经
忽然和尚睁开闭上的双眼看着朱棣头上的帽子
“王爷,您头上的帽子都白了”
朱棣睁开眼看着这个和尚
“你说什么?”
和尚从容不迫地说
“贫僧愿送一顶白帽子给燕王殿下”
朱棣还没反应过来,和尚端来一碗水,写下一个王字
然后又在王的上面写了一个白
朱棣反应过来,迅速将整碗水泼在桌子上
“你这妖僧,你就不怕本王砍了你吗?”
和尚只是笑了笑,用眼睛盯着朱棣
“你应该以死谢罪”
说完把佩刀扔在他面前
和尚捡起刀说到
“这是一把好刀,但是不出鞘怎么杀人呢?殿下还是放回去吧”
说完把刀放在了朱棣身旁
朱棣忍无可忍,叫停了马车
“把这和尚放在后面几辆车上,本王累了,要休息一会”
和尚笑了笑,走下了车
几天后的一个晚上,和尚正在驿站的房间里打坐,房间里没有风烛火却随意跳动
和尚缓缓睁开眼
“进来吧殿下”
门被推开了,朱棣一脸阴沉地站在门外
和尚并没有再说话,只是又添了一杯茶
沉默许久,朱棣缓缓走进来
还是继续着他们上次的话题
“你应该自尽”
朱棣这番话引得和尚一阵大笑
“殿下甘心吗?”
“你这个和尚惑乱本王!父皇在,太子在,怎能容你这等奸佞离间天家?”
“奸佞?殿下说过了吧,贫僧只不过说出了殿下藏在心底的,最想要的东西罢了,哦,对了,殿下若想得到心想之物怕还是要用贫僧的脑袋才能换吧”
朱棣看着眼前这个和尚,他的模样像极了生病的老虎,此时这头老虎正看着他,未来某天朱棣也许会想到他此刻正在和老虎对视
“你像山中的猛虎”
和尚听了这话好像很高兴
“不瞒殿下,贫僧的一位故人也曾这么说过”
“你应该去寻找你的山,你所期待的山”
“贫僧生来向往燕山”
“除了父皇和太子,还没有人敢跟本王这么说话,母后新丧,我不杀你便是了”
和尚再点起檀香,香伴随着茶气让朱棣静下来了片刻,和尚又给朱棣添上了一碗
“殿下不尝尝吗?这是贫僧从云游那天起存下来的,今得遇殿下贫僧才拿出来”
“你这种人难道不应该饮烈酒?”
“酒只能就一时草莽,这茶却容得下万丈红尘,千秋大业”
朱棣已经对眼前这个穿黑袍的和尚起了极大的兴趣
“你这三角眼想必也是个嗜杀的性格,你所修绝不是佛经,你心中怕是早已没有出家人的慈悲”
“贫僧相来所学为纵横之术,太平天下又怎不能用一生之所学使江山倒覆?”
朱棣猜透了他这会的心思
“你想做刘秉忠,本王不是忽必烈”
“就是殿下没有,贫僧就是来唤醒殿下的野心的”
朱棣并没有做出正面回答,只是准备离开这个房间
“那你可就要忍着了,本王这里绝对没有你的用武之地,你的拳脚施展不开,倒是可以去叫本王的几个王子读书”
朱棣走到门口,忽然问道
“大师的名字?法号?”
“贫僧姚广孝,法号道衍”
“好,道衍大师,你就准备烂在燕王府里一辈子吧!”
此时的应天府吏部正在调任一批官员
吏部正在核实这些人的履历,以重新发配
“最后一位,济宁府知府方克勤之子方孝儒”
一个书生上前接过档案,匆匆离去
负责审核的官员看着他的背影说
“真像啊”
“呦,大人这是想起什么了?”
那位官员转过头对共事的人说
“这位方知府和其子可是有个传言,我给大家讲讲吧,方知府曾整理翻修自家祖坟的时候曾挖出一窝白蛇,方大人认为是不祥之兆,就将这一窝白蛇全部斩尽,没想到夜里的时候梦到了其中最大的一条白蛇给他托梦,那蛇说你今日断我子孙后代,我也要断了你所有的血胤,让你服内再无子孙一人,后来方大人得一子,取名为方孝儒,生的是一脸英气一表人才,就这舌头是分了叉的,活像一条大蛇”
众人听了之后哈哈大笑,刚才那位官员回他说
“你怕是山海经怪谈读的太多了,这位方大人与我等同朝为官共事一场,何必下谬论怪谈去咒人家呢?”
“此论又非从我出,我也是早先听闻,诸公就当个怪谈听听好了”
这位官员又望着窗外喃喃自语
“方济宁啊方济宁,你可真得了一个好儿子”
或许是宿命的安排吧,朱棣竟时常和姚广孝一起讨论南京的政治局势
这个和尚无时无刻不在给朱棣灌输他的理念,他坚信自己的言传会让朱棣对皇位起觊觎之心
可眼前的这位王爷只顾着和一票武官在燕山上骑马打猎,时不时会出长城去和元人打一仗
此时,大明朝第一代开国将领已到了迟暮之年,新一代以蓝玉为首的武将开始崭露头角,朱元璋的外甥孙李景隆此时也前往云南地区主持茶马贸易
洪武十四年,曹国公李文忠病逝,追封歧阳王
洪武十八年,魏国公徐达病逝,追封中山王
老丈人的死给朱棣留下了一笔可观的遗产——大批武官,比如顾诚等
姚广孝深知这些遗产日后一定能派的上用场,他还是日复一日地传教朱棣
在此时的朱棣看来这个人就是个疯子,大明江山已经稳固,对太子不利的党派已经被朱元璋用铁血政策清洗干净,各地藩王人数已经越来越多,这些人都是皇帝的亲儿子,都是为了保护朱家的财产而战斗,此时的明朝已经是坚不可摧,就算皇长孙朱雄英薨逝了也没关系,应天还有一个朱允炆,朱标的仁慈和权倾天下已经让朱棣对皇位不敢起觊觎之心,朱标下面还有秦王和晋王,此时造反无异于痴人说梦
洪武二十年
朱元璋以永昌候蓝玉为大将军
长兴侯耿炳文为副将再次北伐
洪武二十一年四月,明军至捕鱼儿海
托古思帖木儿仅领数十人而逃
明军大胜
姚广孝找到朱棣
“殿下真的不打算考虑一下了吗?”
朱棣看着姚广孝,他很想知道这个和尚的脑袋里面装的都是什么
朱棣把姚广孝请进屋子里
“我给你交个底,父皇在,太子在,本王绝不会反,本王已经说过了,就请大师做好在王府待一辈子的准备吧”
“贫僧还是想提醒一下燕王殿下,虽然世子才八岁,但依贫僧来看世子殿下以文见长,不知将来如不如太子殿下”
朱棣苦笑摇摇头
“父皇封我为燕王,守北平边塞之地,意图就是让燕藩世世代代习武射猎镇守边疆,高炽体弱多病,体型肥胖,一点都不像我,到时老二,别看老二还小,到时跟我小时候一模一样”
“怕是泼皮与殿下小时候相仿吧”
“你这和尚,又开始说疯话了”
二人哈哈大笑
沉默片刻,朱棣发现王府也别有一番风景
正值初夏,微风吹过府中的树梢,引一阵作响,北平的天空很蓝,总有孤鹰在王府方形的天空盘旋
朱棣感慨
“这一辈子斗鸡走狗做个安稳王爷又何尝不好?”
姚广孝站起身,风吹过他的黑袍,似浓墨在清水里散开
“有此三子何不造就一番伟业?”
飞燕掠过,落在王府的屋檐上
姚广孝指着燕子对朱棣说
“殿下,那是谁家的新燕?”
朱棣又是一阵狂笑
六年来这个和尚总是跟他开一些文字游戏的玩笑,凡看到飞燕飞过或者听见燕子的叫声在不就是偶然间看到一只燕子,这个和尚都会给朱棣暗示
朱棣起身往屋里走
“好好好,谁家的新燕飞过?怎么又落在我的王府里?是不是又要成一番大事了?你这和尚,钻进你的念头里就出不来了”
姚广孝看到先前盘旋的雄鹰突然往下坠落,最后竟径直往西边飞去了,冲破了原有的王府方形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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