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老刑！吴三怎么就出事了？”
云飞扬嗖地一下站起身。
刑捕头抹了一把汗，说道：
“怀远县衙门把小霸王放出来时，吴三就不见了。谁知道他悄悄地揣了把剔骨刀，一直守在小霸王的家门口。”
“啊？”
云飞扬这才想起来，也许是他不愿面对吴三，在吴翠翠上吊这两天一直奔走在衙门，搜集小霸王的罪证，却没注意到吴三的行踪。
一股愧疚之心油然而生。
“兄弟们一直在刑房查文书，居然没想到吴师傅这么有魄力。
他在小霸王家门口守了一天一夜，直到小霸王一群人出来时上去就用刀捅了小霸王。”
云飞扬想起吴翠翠上吊时，吴三念叨着的一句话：“老婆子，我对不起你啊。”
也许是唯一的女儿去世，吴三在这世上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了。
“吴师傅捅伤了小霸王，也被小霸王的护院们一拥而上，乱棍打倒在地。等到衙门的人赶到现场，眼看就没有进出的气了。”
刑捕头看着云飞扬的表情渐渐沉重，不愿再说下去。
“小霸王在哪里？”
云飞扬眉头一挑，问道。
刑捕头回道：
“小霸王中了两刀，一刀在手臂，一刀在胁下。已经上了金创药，没有性命之忧。现在人在怀远县衙门。”
“走！跟我去怀远县衙门！”
云飞扬眼中杀气闪现。
“云大人！”
这时谢九龄喊道：
“清溪县的生意不能没有您！回清溪县看看吧！”
意思是不想让云飞扬再淌这浑水，再搞下去要结死仇了，对云飞扬没有半点好处，甚至还会影响他的大好前程。
至少，在谢九龄眼里，是这么看的。
云飞扬缓缓地回头，看着谢九龄道：
“清溪县的生意，没有我，还能照常运转。可吴三父女这两条性命，若我不替他们出头，就没有人能替他们讨个公道了。”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
谢九龄怔怔地望着云飞扬的背影，半天才说道：
“这云知县，好风骨！”
……
……
云飞扬走在前面，刑捕头小跑跟上来，悄悄地将一个纸团递在他手里。
云飞扬回头看了看他，刑捕头低声说道：
“在刑房时，不知道谁丢在我的脚边的。”
“噢？”
“刑房所有的案件文书居然一件和小霸王有关的都没有！还说什么走水了，明明就是有人动了手脚。”
刑捕头不屑地说道，显然他对这些技俩了然于胸。
云飞扬展开纸团一看，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城南井街周家。
这六个字显然是在匆忙的情况下写成的。
城南是一片贫民区，破败不堪。那里会有什么关于小霸王的线索，还是这本身就是个陷井？把云飞扬诳到一个没人的地方，杀人灭口。
以小霸王的作风，这种事他绝对能干得出来。
云飞扬和刑捕头二人对望一眼，都觉得有必要去城南一趟。
小霸王现在受伤在身，不见得就能主持起刺杀朝廷官员这等大事。
而吴三行刺不成身亡，就凭郭家有钱有势这一点，怎么都能定成正当防卫，很难给小霸王定罪。
“绝不能让小霸王逍遥法外！”
云飞扬坚定地道，“走，我们去城南，怀远县衙门那边派人盯着。”
“九爷。”
刑捕头提醒云飞扬，“派回清溪的兄弟就快回来了。”
“不能等了。刑房都能走水，小霸王有可能随时毁灭证据。我倒要看看他小霸王能不能一手遮天！”
刑捕头吩咐了几名衙役盯着怀远县衙门，又留下一名机警的在驿馆，让他通知清溪县来人一到，便立刻来寻云飞扬。
云飞扬一行人来到城南。
这里真是一片贫民窟，房舍老旧破败，还有许多草棚子搭的临时住所。街道坑洼不平，污水横流，让一行人不禁皱起了眉头。
找到了井街周家，只有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婆婆，蓬头垢面地捡菜叶。
“老婆婆，你的家人呢？”
刑捕头上前问道。
“死了，都死了。”
老婆婆木然地说道。
刑捕头拿出两块饼子，掰开了喂给老婆婆，回手指着云飞扬，说道：
“那是清溪县来的大善人，专门收养孤寡老人。只要你说清楚你家人是怎么死的，大善人就把你接回庄子，天天能吃馒头，喝肉汤。”
老婆婆眼神木讷，只顾大口吃着饼子，艰难地下咽。
旁边围过一群孩子，看着刑捕头手里的饼子，不断地咽口水。
刑捕头又拿出几块饼子，分给小孩子们，柔声说道：
“你们有谁知道老婆婆家里人哪去了吗？谁能告诉我，就有两块饼子吃。”
“给小霸王打死了。”
有个孩子畏畏缩缩地说了句。
“对，是给小霸王打死的。”
陆续有小孩子附和。
“怎么打死的呢？”
刑捕头把几块饼子分给小孩子，再往下问，小孩们也说不清楚了。
“小霸王叫什么名字啊？”
刑捕头问话的经验丰富，马上就换了个简单的问题。
“郭通。”
老婆婆忽然抬头说道，混浊的眼眶里绽出了一缕光芒。
“小霸王郭通？”
云飞扬走上前问道，“小霸王不是叫郭小通吗？”
“我以为我这把老骨头等不到你们了呢？”
周婆婆整个人突然间来了精气神，“小霸王作恶多端，天上派星宿下凡来惩办他了。”
周婆婆活了半辈子，一直等的就是这一……
这一行人一看就是衙门中人，能来这地方打听小霸王的事，能找到她这个老婆子，肯定不是要给小霸王抬轿子，那大概率就是要办小霸王的案子了。
刑捕头在一旁道：
“周大娘，你家的事儿大概我们已经知道了。
这位大人是皇帝钦点的按察司佥事云大人。
特地来办小霸王的案子的，你有什么冤情，可以尽管和云大人说。”
“老天爷呀！苍天有眼呀！”周婆婆仰天举臂大呼。
接着向云飞扬叙述了六年前的事情经过。
那年，小霸王郭通的群芳楼刚刚开业。便四处物色有姿色的良家女子，一但有谁家的姑娘被小霸王盯上，便或是威胁，或是强迫，想办法逼良为娼。
又或设计女子父兄赌博，然后欠下巨额的高利贷，利滚利，息上息，用不了几个月就把女子卖给小霸王为奴为娼。
云飞扬听到这里，叹息一声，就小霸王那种高利贷，还用巨额，吴三就借了两贯铜钱就逼死了他家两条人命。这小霸王太可恨了。
周婆婆有两个女儿，大女儿因为周婆婆的儿子欠下小霸王的高利贷，被迫卖给小霸王的群芳楼，卖时说是当丫环，不用接客。
可是没几天小霸王就逼着她接客，没过两个月就上吊死了。
小霸王以高利贷没还完为由，又抢走周婆婆的小女儿进群芳楼，小女儿誓死不从，当天晚上被小霸王打到半夜，活活给打死了。
周婆婆的儿子去衙门告状，当时的县丞就是小霸王的爹郭凡。
周婆婆的儿子刚出衙门没多远，就被小霸王堵住了，向他讨要银子。
当时周婆婆的儿子气愤填膺，就和小霸王打起来，他哪里是小霸王的对手，当场就被打得吐血身亡。
郭凡在县衙办案自然百般替小霸王开脱，说是周婆婆的儿子伤人在先，小霸王是无奈自卫。
幸好当时的县令大人执法严明，几番拉扯总算查清真相，将小霸王郭通下狱，判了秋决。
可是明明是被判了死刑的小霸王，两年以后，又活脱脱地回来了。
那时候县令已经调任，换成了现在的知县王有良。
他和郭凡好得穿一条裤子，给小霸王改了户籍，换个名字叫郭小通，说是郭通的挛生弟弟，以前寄养在京城的亲戚家的。
后来怀远县也都传开了，是郭凡用别的死囚换下小霸王郭通，然后送他到京城躲了两年，待知县大人调走以后，又回到怀远县称王称霸的。
自打这件事以后，怀远县更没有人敢惹小霸王了。
云飞扬长叹一声，和刑捕头对望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惊诧。
“小霸王郭通！”云飞扬默念了这个名字，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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