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什么？！”
篝火映着楚乾的脸，他的眼睛透着狂热，身旁被捆住四肢的小黑猪吓了一跳，以为这只两脚兽马上就要把它烤了，就像烤它老爹一样。
火犬摇了摇头，“算了，还是不说了吧，免得你更绝望。”
“不！快告诉我，”楚乾知道米兰普斯不肯说出来一定是因为这种方法几乎不可能办到，但他还是看着米兰普斯，坚持道：“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我都要回去！”
楚乾身上还有未完成的任务，就算是死，也要完成。
而且他的队友生死未卜，他必须回去。
“哎，好吧，”米兰普斯看着倒塌的山峰的方向，“你要打开时空之门，必须使用魔法······”
“这跟魔法有什么关系？”
“几千年前神王死后，就在那里——万神山，最后的神族合力使用魔法打开了时空之门离开了这个世界，去了一个新的地方，也就是你原本的世界，神族们将之成为‘纯净之地’，人类则将之成为“新神域”，那里没有魔族、尸鬼、凶兽，也没有海妖，自然也就没有纷争和杀戮，可是那里也没有魔法之泉，你若想要回去，只能用同样的方法。”
楚乾听到米兰普斯的描述，摇摇头笑道：“我原本的世界从未停止过纷争和杀戮。”
“嗯？你说什么？”米兰普斯没有听清。
“呃，没什么，你继续说，这个，打开时空之门，是什么意思？”楚乾觉得有些荒诞，这怎么听都像是胡诌的故事。
米兰普斯没有回答，只是伸出一根爪指，一道火焰骤然出现在它指尖。
起初只是像蜡焰一样，很快，火焰逐渐从明亮变成耀眼，最后连直视都不可能，他不得不将头偏到一边，这样的强光足以让人瞬间失明。
过了一会，强光渐渐平息下来，楚乾将头扭回，看见它指尖的火焰已经变成了淡淡的黑色。
火焰的颜色逐渐消失，楚乾只能看到外部的空气由于高温发生的扭曲。
“消失”的火焰让数米之外的楚乾感到炙热无比，这种热量甚至突破了他们之间的血之契约，让原本免疫米兰普斯火焰的楚乾也难以忍受，而他身旁的小黑猪更是尖叫个不停，得亏猪皮强韧，否则已经被烤熟了。
“这是神火，”米兰普斯道，“以老夫的能力，造出这样的大小已经是极限。”
火焰忽然消失，米兰普斯松了口气，“而且并不能维持很久······这是魔法能量的高度聚合，很神奇不是吗？”它的语气忽然放缓，“这，就是改变规则的力量。”
楚乾不知道米兰普斯展示“神火”是什么目的，但是它立刻做出了解答。
“在刚才的神火里，已经产生了一个时空通道，也就是说，你原本的世界就在另一边，只不过这个通道比针眼还要小，除非你能研究出让你自己穿过针眼的办法，否则的话恐怕你要吸干魔法之泉才行，因为要创造一个可以让你穿过的空间通道，至少要凝聚比这大上无数倍的能量，很显然，这并不比穿过针眼容易，你现在连魔法都不会呢。”
“至少比富人要上天堂容易一些，毕竟我没有骆驼那么大。”楚乾苦笑着调侃道。（耶稣对他的门徒说:“富人上天堂，比骆驼穿针眼还要难.”楚乾在此化用了这句话。）
“什么？”
“没什么，对我来说，这似乎有点让人难以相信，”楚乾忽然想到了那些漆黑的石室和冗长的甬道，他在那里的经历如同做梦一样，“所以我原本所在的世界，是这边的神创造的？”
“哼，你这小子难道以为老夫在编故事？老夫不知道你原本的世界是什么样的，但你身上确实有神族的味道，难道你原本的世界中，这一段历史没有保存下来吗？难怪你竟然一点魔法都不会，哎，也难怪，一个没有魔法之泉的地方，又如何能传承魔法？”
米兰普斯的眼神有些黯然，它望着万神山的方向，喃喃道：“也许这一场战争让他们彻底厌倦了，以至于神族竟然放弃了这个魔法之地。”
难道自己是神族的后裔？尽管非常难以置信，但楚乾依然试图理解米兰普斯的话，他所在的世界确实有关于神的传说，不管是西方的宙斯、耶稣，还是东方的佛祖、道祖，都是世界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在远古的传说之中，神灵呼风唤雨无所不能，但随着科技的发展，人们逐渐相信神不过是虚构出来的形象罢了，因为人们似乎再也看不见任何神迹，现在想想，难道是因为他自己的世界没有魔法之泉，导致神的法力逐渐丧失了吗？
“姑且相信你说的都是真的，可是既然空间这么难以打开，为什么我如此轻易的穿越了呢？”楚乾道。
“什么叫姑且？”米兰普斯有些发怒，“罢了，你爱信不信，在你身体里面有强大的魔法能量，小子，而你掉落的天坑恰好就当年神族去往‘纯净之地’的通道。
“你身体里面的能量跟天坑内部的符文起了某种呼应，简单的说，你与远古数万个神族残留的力量一起破开了时空，只是你没有感觉到而已。
“而且你竟然没有被淹死，这大概就是因为你是神族的关系——只有神族才能在‘圣言之水’中呼吸，‘圣言之水’自有其判断，若非神族，它就会变成致命的毒药，让闯入者尸骨无存。
“当年人类曾经进入过那里，为了探寻神族的世外桃源，不知道有多少人命丧其中，后来为了不让后人再打那里的主意，才将老夫关押在那里，而万神山也变成了人类绝对的禁地。”
强大的魔法能量。
是那颗珠子！索尔克里之心。
他想到了黑衣女的话，索尔克里之心是打开“天门”的关键，历代门人都竭尽全力得到它，现在看来，这东西就是连接两个空间的媒介，从而让那个世界的人可以来到这里。
他们以为这里是天堂，好吧，从某种角度来说确实是，毕竟这是神族曾经存在过的地方，但可惜的是，如今这里已经没有神族了。
想来真是可笑，身处这边的自己想回去，而身处那边的人想过来。
人总是对未知的世界充满好奇，却从未真正了解自己，不知道自己原本就是神。
该如何运用索尔克里的力量呢？
楚乾感到一筹莫展，那东西被他吞下之后就如同泥牛入海无影无踪。
他忽然想到打坐的时候在丹田“看”到的金光，那些金光甚至还帮他修复了伤口，会不会那就是魔法？
“你说我体内有强大的魔法力量，”他问道，“我想问一下，它厉害吗？”
“这不是厉害不厉害的问题，这股力量竟然带着索尔克里的气息，连老夫都无法完全感知。”
当然带着索尔克里的气息，你如果知道那颗珠子的名字，绝对会吓一跳。
楚乾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他不想让着老怪物看出端倪，问道，“索尔克里？就是你所说的神王吗？你是说我体内有神王的力量？”
“没错，小子，但你不该直呼神王之名，”米兰普斯狠狠盯着楚乾，“老夫不知道为何你体内会有神王的力量，但老夫绝不会错，这股力量再熟悉不过了，别忘了老夫可是神王的契兽。”
它的眼神转为悲伤，继续道，“当年神王明知道引爆魔法之泉的危险，但他还是这么做了，临去之前解除了与老夫的契约关系，但他的气息就算再过一万年老夫都记得。”
“啊，我不是质疑你的感觉。”楚乾连连解释，生怕这个暴躁老哥给他苦头吃，他诚恳的态度让米兰普斯很满意。
原来我肚子里的东西那么有来头，楚乾想，既然这东西那么强大，若我学会运用，岂不是能凝聚出破开时空的魔法么？
他仿佛看到的希望的曙光，兴奋道：“教我魔法吧，老米！教我学会控制这股力量的方法。”
谁知米兰普斯嗤之以鼻的冷笑几声，“小子，你连神格都没有，还妄图学会魔法控制你体内的力量，可笑至极。”
“神格？”米兰普斯的冷笑让他有些无所适从，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汇，“那又是什么？”
“哦，瞧瞧我们的问题宝宝，”米兰普斯讽刺道。
“你将老夫当成你的奶妈了？听着，拥有神格，便可以倾听魔法的低语，并且与之沟通，懂吗？这样才可以运用魔法之力。”
“若没有神格，强行使用魔法，就好比你指挥天上的云朵一样，你看云朵会不会听你的，最终的结果也不过白白消耗精神力罢了。”
“魔法元素渴望精神力，就像人类渴望魔法一样，或者说正是因为魔法元素渴望精神力，所以才会引诱人类更多的使用魔法，魔法会让每一个使用者上瘾，明白么？”
“因为它们只要聚合到足够多的精神力，就可以拥有意识，这是魔法元素最大的愿望。
比如老夫就是拥有意识的魔法元素的聚合体，老夫就是魔法元素本身。”
“哦，我明白，”楚乾打断道，“就像妖精都想要修炼成人一样，不过那是建国之前的事情了。”
“建国？你莫非还想建立国家么？”
楚乾知道火狮似乎误会了他的话，忙打个哈哈遮掩过去，
“哼，你这小子总是有一些老夫听不懂的词，不过有一点你说的很对，魔法元素都想要‘修炼’出意识，那就只能吸收更多的精神力，神族天生便掌握向魔法元素灌注精神力的能力，也就是‘神格’，这种能力可以让他们得以直接与魔法元素对话，进而驱使它们，而没有‘神格’的人类无法与魔法元素沟通，神王才为人类发明了咒语，那是与魔法元素沟通的语言，他教会人类使用咒语以求得魔法元素的帮助。
可笑的是，人类总觉得咒语太过冗长而且拗口，自作聪明地将咒语进行简化，施法速度是快了许多，但是对精神力的消耗也在成倍增加，而且这种消耗是不可持续的。
据我所知，人类中的魔法师很少能活到五十岁的，除非他能顶住诱惑，减少使用魔法的次数。
如果你还记得之前在石室里你强行呼应魔法的那种剧痛，你就能知道这种消耗有多恐怖。”
“原来那就是使用魔法的代价，不过或许是魔法元素为了吸收更多的精神力引诱人类使用简化的咒语也说不定。”
楚乾回忆起那时候的情景。
若不是米兰普斯用一颗石子将他的意识拉回来，恐怕他已经因被吸干精神力而死掉了。现在看来是因为自己没有念咒语的关系。
可是既然代价如此高昂，为什么人类还能存在能制服米兰普斯的强大魔法师？
这个问题他没敢问出来，而是换了个问题道，“你说你是魔元本身，那你跟我签订契约是不是看上了我的精神力？你实话说是不是馋我身子？”
米兰普斯双眼一眯，杀意一闪而逝，无奈有契约在身，只能按下怒火，略一思忖，编慌道：“哼，老夫乃堂堂火灵之神，不知吸收了多少精神力才练成灵体，你那一点点微弱的灵魂，你当老夫会稀罕吗？签订契约只不过是为了挣脱盘龙锁罢了，若是老夫能解除契约，恐怕早就像蚂蚁一样捏死你了。”
米兰普斯确实吸收了无数灵魂，也学到了不少阴谋诡计，深知半真半假的谎话最容易让人相信。
楚乾一想也没错，不然如此强大的凶兽怎么会甘心认他做主人，竟信以为真，为自己小人之心汗颜不已，干咳两声掩饰尴尬道：“嗯，说回咒语吧，是不是使用原版咒语，对精神力的消耗要小一些？”
“没错，你可以试试，如果你愿意为一个小小的掌心雷念上两分钟的咒语的话。”
米兰普斯嘿嘿一笑，在掌心生成一个拳头大的闪电球，“至于我刚才的黑炎，也许念个三天三夜差不多了。”
“三天三夜？”楚乾简直不敢相信，魔法元素竟然那么迟钝，需要那么长时间才能领会施术者的意思？
“这还是乐观估计，而且你得保证咒语不能中断，否则就要从头念起。”米兰普斯道。
“精神力越弱的人，念咒语的效果也就越差，若是遇到敌人的时候，别说三天了，三分钟也够你死上十几次了。”
“不仅如此，使用魔法还会让人上瘾，若没有神格，你会逐渐变得疯狂，如果你见过那些‘失魔者’和人类魔法师就知道，正因为如此，人类魔法师们才组成了公会，用各种教条限制他们的欲望。
不要轻易尝试，小子，这种力量可不是闹着玩的。”
楚乾不知道的是，米兰普斯并没有告诉他人类还可以利用魔元石和符文来缩短魔法的吟唱时间以及减少对精神力的侵蚀，因为米兰普斯认为教会楚乾使用魔法会对它之后的计划产生不利影响。
“那又怎么样？”楚乾看着鹰爪一样扭曲的右手。
“无非是少活几年罢了。我的兄弟们现在生死未卜，而我却逃当了逃兵，像个懦夫，活着对我而言就是煎熬。
我一定要回去，如果他们战死了，那我来为他们报仇，这是我活着的唯一目的，我必须要回到原来的世界，为此就算被魔法侵蚀又怎么样。”
“教我咒语吧！”楚乾诚恳道。
“仇恨？呵呵，关我屁事？”米兰普斯身上的火焰一闪，“你若觉醒了神格，自然不需要什么咒语，反之，你没有觉醒神格，使用咒语必将会付出代价，你死了不要紧，可别连累老夫，别忘了我们之间还有‘血誓契约’。”
“而且，就算你学会了咒语，也无法完全掌控你体内的力量，更无法做到破开时空，这根本不是咒语能做到的，想要完全掌控神王之力，你必须觉醒神格，否则你的精神力根本支撑不住，明白么？”
“而且有一点我忘了跟你说了。”米兰普斯尴尬道，“老夫不会咒语。”
·········
“什么？！”楚乾跳起来，声音把一边的小黑猪吓出了眼泪。
“你竟然不会咒语！开什么玩笑！签订契约的时候你明明就用了。”
米兰普斯讪讪道：“我只会几种而已，还是·····还是借来的，但那些对你来说并没有用。”
它当然不会告诉楚乾，其实它所会的咒语都是从老蚯蚓那里偷学来的，毕竟这种事情相当丢脸。
楚乾显然难以接受，仿佛这是天底下最滑稽的事情，这对米兰普斯来说打击不小，它心虚道：“怎····怎么啦？老夫本来就是魔元组成，使用魔法随心所欲，干嘛要用咒语？不会有什么好奇怪的？”
“可你刚才还说咒语是魔法元素的语言！”
“你小子没听清楚，老夫说的是‘咒语是与魔法元素沟通的语言！’”
“这·····有区别吗？”楚乾两手一摊，表示莫名其妙。
“哼，当然有区别！”米兰普斯喷出一道灼热的鼻息，简直要被这白痴气的冒火，因此身上的火焰大盛。
“就像人类用口令和哨声可以命令狗或跑或坐或咬，你能说这是狗语吗？汪汪汪！来，你告诉我这句是什么意思？只有拥有神格，才能真正与魔法元素对话。”
“额，所以你的意思是咒语跟人类训狗的口令差不多？”
“你想死吗？小子！”米兰普斯露出冒火的尖利獠牙。
楚乾一时语塞，竟无力反驳。
那我还怎么回去？
楚乾左手紧紧攥着，神情颓然。
米兰普斯眼看差不多了，压下怒火，冷冷道：“不会咒语也没关系，如果能得到那个东西，再加上老夫的助力，或许可以回到你原本的世界。”
“行了，不要藏着掖着了，快说是什么东西。”
“哼哼，就是神王之剑——轩辕！”
“轩辕剑？”楚乾惊呼，他当然听过这个名字，还以为是神话传说，没想到竟然会存在于这个世界。
“你听说过这把剑？”米兰普斯道，“神族的长老轩辕有一把随身的佩剑，神王对它甚是喜爱，后来在神王成年礼的那天，轩辕联合众长老打造了一把复制品，作为礼物送给了神王，命名为‘轩辕’，此后此剑一直伴随神王征战四方；众神在此剑身上灌注了绝强的力量，用它肯定能砍开空间。神王死后，这把神器估计是落到那五个小鬼的手上，说不定如今被严密地保护起来，要拿到恐怕不容易。”
“不管多难，我一定会想办法拿到的。”楚乾斩钉截铁道。
米兰普斯的阴森的表情一闪即逝，只要拿到轩辕剑，第一件要做的就是斩断血誓契约，届时就可以直接吞噬楚乾的灵魂而不用受到血契的反噬，它从老蚯蚓那里偷学来的强行吞噬灵魂的秘技终于能派上用场，哼，小子，是你自己找死，可怪不得老夫。
“行了，老夫可不是在篝火旁讲故事哄孩子的老婆婆，老夫累了，我想你也应该好好休息一下，我能感觉到，你现在十分疲惫。”
他确实疲惫极了。
楚乾揉揉发胀的脑袋，在没有遇到袭击之前，他就已经连续二十个小时没有合眼，到现在至少过了三天，若不是靠着顽强的意志他早就倒下了。
可是战友在他面前倒下时的场景还有新月门杀手冷酷的眼神不停地在脑中闪回，让他对睡觉有些抗拒。
不仅要回去拯救他的战友，他还必须回去山门让同门有所防范。
所以他只是盘腿打坐，默念着月影刀法的口诀。
一定要回去，他在闭上眼睛之前在心中重复道。
也许是太过劳累，他没有念多久就沉入了睡梦之中。
梦中并没有出现那些惨烈的画面。
恍惚中，楚乾看到眼前有无数金色的光芒，飞蛾扑火一般投向黑洞般的丹田，徒劳的修补破碎的经脉。
异变忽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