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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春无多日,离国似穷年。思发去雁后,人归绿柳前。

归乡的行程似乎总比离开时快,使团晓行夜宿,二十月便至霞凝城外。战一雄早已在城门口微笑相迎接。慕容轻侯拗不过,叨扰了一顿丰盛席面,迅即整装上路。

进入潺州地界,官道被水冲毁坏,不得已转走东南进入滑县。放眼处,紫菱江沿岸村镇面目全非,道路泥泞,潦水横流,房屋倾圮无数,到处皆是断檩残椽。

县衙门口的敞篷下,十余口大锅一字排开,冒着腾腾热气,数以百计的灾民排队等待施粥。一个官员模样的人脸色黧黑,眼泛红丝,用筷子插入每口锅中,见筷子不倒,方才放心。

突然一对人马涌入城内,那官员喝道:“下马!没见人多吗,踩坏了本官绝不相扰。”

鹅黄眼尖,大声叫道:“少爷,是李公子,李公子!”

慕容轻侯一愣,滑县并无熟人啊,哪儿来的李公子。定睛一看,竟然是李攀龙。

“李兄!”

那官员闻声过来,惊喜叫道:“呀,是沐兄弟啊。”

“李兄,真的是你!”慕容轻侯望着李攀龙憔悴消瘦的面庞,四手相握,一时却是无语。

李攀龙抓住手,道:“里面说话。”交待了手下几句,带着进入县衙。

里面也遭了水,不比外面好多少,连个干净地儿也没有。李攀龙拿袖子拂去案几上的泥土灰尘,“这儿坐。”

“李兄,兄弟记得当年放的不是滑县吧?”

“当年外放本是富庶的酃县,可愚兄想着多为百姓做点什么,所以请调来这穷地方。谁知遇上桃花汛,紫菱江决口。”

慕容轻侯安慰道:“天灾自难免,最怕是人祸。朝廷赈灾钱粮发来就好了。”

“来是来了,可一层层扒皮,落不下多少,远远不够啊!”李攀龙既愤慨又无可奈何。

“赈灾这么大的事,难道就没人管?”

“州府上下,如蝇逐臭,沆瀣一气。拿了银子的不吭声,没拿银子的也装聋作哑。没办法呀,具本上参吧,只怕参本都出不了潺州。”

面对李攀龙的愤懑,慕容轻侯无话劝解,因为历朝历代俱是如此。这不仅仅是官员的问题,而是制度的必然产物。要想满足百姓的幸福感,必须从上层建筑着手。

李攀龙发完牢骚,心情平缓了许多,“嗐,愚兄只顾聊自己,都没问兄弟呢。”

“小弟出使北延归来,奉上谕赶往京都复命。这是正使吴必非吴大人。”

吴必非感叹道:“李大人为民拳拳之心,下官敬仰。”

“职责所在,应该如此。兄弟,赈灾过后,愚兄决意辞官归田,眼不见心不烦。”

慕容轻侯深知这是真心话,可凭他李攀龙的品德才能,即使陛下放他走,自己也不愿意他就此遁世沉沦。“李兄,果然不得意,小弟希望咱俩携手,共创一番事业。”

李攀龙沉默许久,终于道:“也好。我信兄弟一回。”

过了潺州,前面便是阳关大道,队伍行进畅通无阻,不知不觉京都在望。

礼部办完交割,依规定正副使节必须即时请见皇帝方可回家。文华殿中,吴必非择要禀报了情况,有幸获得了陛下“辛苦”的慰问与“不错”的评语。

慕容轻侯全程被无视,待老吴喜滋滋退出后,不出意外地被留下了补课。

慕容轻侯心中不爽,假意央求道:“陛下,一去半年,臣都快累成瘦骆驼了。人马一个不少,谈判也谈妥了,陛下还是可怜可怜放臣回去吧。”

“蒙谁呢,别看你现在蔫鸡样,出门就能飞上天!要朕可怜你,可谁又来体谅朕的苦衷。”

慕容轻侯眨巴着小眼,这是话中有话呀。你勾引,我偏不顺你来。

“普天之下皆王土,率土之滨尽王臣,陛下已经无所不有,臣不明白哪来的苦衷。”

萧渐隐终于绷不住了,笑骂道:“小小年纪,就装出个皮里阳秋的老官僚样,恶心朕啊!告诉你,再对朕不敬,六百万两银子休想拿回去。”

“啥银子呀,还六百万?”

“户部亏空,魏无牙让吕记通汇挪借四百万。那掌柜的说东家大气,有的是银子,就添上二百万两,凑了个六六大顺的吉利数。”

慕容轻侯差点没跳起来,“这败家的老吕,回去就开了他。陛下,臣挣点小钱不容易,有事说事,别拿银子开玩笑,成不?”

萧渐隐哈哈大笑,“早这样不就结了。朕告诉你,崤、潺灾情百年不遇,数十万灾民的吃住穿用,以及诸多善后事宜都得要银子。户部已是一座空库,止有两千万的官员借贷,你要替朕将这钱收回来。”

“这,这都什么情况?陛下,借钱的那么多,官都比臣大,你要他钱,他还不得要你命?可不能将臣往马蜂窝里赶呀!”这事有点挠头,风险还大,推了。

“马蜂蜇身犹可活,百姓无银步步难啊。想想数十万灾民无衣无食露宿街头,你于心可忍?”

慕容轻侯沉默了,滑县的一幕一幕让他深深震撼,灾民惨状不消说,贪官的上下其手与李攀龙的万般无奈也不断浮现眼前。萧渐隐此举不论是为良心还是为江山,毕竟能让百姓能获解救,自己不可无动于衷。

“陛下,臣返回京都途中路过灾区,情况略知一二。如果陛下能答应臣三个条件,臣愿意接下此事。”

萧渐隐暗暗松了口气,笑问道:“说说看。”

“第一,臣要有便宜行事之权,清欠期间不请示不汇报,陛下不问过程,只看结果。第二,请陛下允许臣向观风司借人,十个左右,不受司里调遣,不向司主负责;另外,抽调滑县知县李攀龙来帮我。第三,清欠与反腐同步进行,法办大老虎,震慑小苍蝇,追回赃银充实国库。”

“好注意,就依你。若是办砸了呢?”

“臣为陛下分忧,亦是为苍生百姓,何惜己身。若不成,听凭陛下处置!”

“朕开个玩笑就当真了。告诉你,大胆去做,成不不成,朕都在你身后。”

“谢陛下。”慕容轻侯摸摸脑袋,不好意思道:“还有个事,生意归生意,其中臣所花费的银子,陛下可得还给臣,手头不紧的话,最好贴点利息。”

萧渐隐忍不住笑了,“你呀,从来要做赚钱的买卖。朕的银子回来了,还会差你几个小钱?格局小了哦。”

慕容轻侯迟迟没有响动,直到一个月之后,太子和两位殿下收到了催欠单,限于三日内还清所借欠款。

太子大发雷霆,借酒鞭笞一名犯错的丫头,谁知丫头性子烈,三尺白绫了解了自己。

二殿下萧承秩不出一声,悄悄卖掉了一处庄园,加上母亲懿贵妃拿出的私房钱,好歹将欠银还清了。

慕容轻侯其实没有闲着,一月之前早已安排妥当,李攀龙协助魏无牙总揽全盘,观风司下到崤、潺二州府县调查官员贪腐,京都城内,由林冲霄、卢银海及细腰摸清欠银官员底细,一一记录在案。

慕容轻侯整日只是饮酒喝茶,时不时召集开会分析清收情况。鹅黄帮不上忙,当起了后勤总管,不但不嫌辛苦,反而乐在其中。

这日会聚,各路人马到齐。慕容轻侯道:“诸位议议,接下来有什么想法。”

观风司蓝旗使丁兆龙道:“两州两府十八县,属下难以一一查证。据目前情况,嵊州数刺史李默庐、藩台肇铭、参军黄立亮与徽县县令石少恩事体较大,数目大则多过百万,小不少于一二十万两;潺州人数更众,刺史、藩台、守备、主簿,还有三个县令牵涉其中。所有证据均已收集齐全,现呈请大人过目。”

“丁大人辛苦。清欠事了,本官会在陛下面前为丁大人请功。”

“谢大人!都是属下应分之事。”

“冲霄,京都情况怎样?”

林冲霄道:“我不会说,请老卢吧。”

卢银海知道林冲霄不善言辞,笑笑道:“事儿嘛都是曹公子做的,在下代而言之。太子和二殿下的事大家都已知道就不赘述了,三殿下胆小实诚,在二殿下怂恿下借了一万两,三年内早已花得不余分文,而慧妃娘娘也是个没钱的主子,一万两是断然掏不出的。”

“嗯,官员呢?”

“官员就比较复杂了,和名单一样,户部近水楼台,以侍郎骆鹤山为首借贷的最多;其他如礼部的闫尚书、吏部的周亚子,还有孙宝林、王应山、朱英等一干人都有不少。据查,借银的人分三类,有少数确实因贫无奈借钱的;有心里不平衡不借白不借的;更多的是明明不缺钱反倒大借特借的,而这些人有个共同点,似乎与豫王关联甚为紧密。”

情况明了,慕容轻侯侧身问道:“魏大人,下步如何,请您示下。”

魏无牙原来并不大看好这个年轻人,当初碍于老猫的面子帮了点银子,可出使北延、银庄救急,又将这清欠难事调理的明明白白,不得不心生佩服,想想就别锦上添花了。

“沐大人运筹帷幄,诸事妥当,老夫说也多余。只是太子毕竟是储君,三殿下又是如此情况,是否考虑陛的面子?另外,官员的处置宜大不宜小,宜粗不宜细,或不致局面失控。”

“魏大人老成之言,甚合下官之心。这样,本大人与太子及三殿下谈谈,银子必须还,而且得带头还,可由吕记暗中垫付;二州四品以上的官员请丁大人全部锁拿至京,本大人亲自审问,银子要交,罪也要问;至于其他在京官员,请李兄与冲霄传人到户部问话,限期十日还钱,逾期者交刑部下狱。实在贫困还不起的,拿出还银的计划报魏大人审定。没有意见的话,分头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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