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仓牵马走在集市上,心里在不停地盘算。现在自己的时间其实并不算充裕,没多久就要去祭林书院考试,考试细节知之甚少,和其他的学子比起来,自己并不占优势。即使考进去,到了万经阁的核心区域,与未必能找到自己回家的方法,只能暗自祈祷,一切顺利,能在书海中找到一线生机。不过这匹马确实给他不小的帮助,在这个发展力底下的时代,拥有一个比别人快的多的交通工具,有时候总要比别人多一丝机会。
可现在五叔非要自己和他学敲鼓,一点用处都没有不说,还白白浪费了许多时间。再说了,自己想学敲鼓的话,那还用读什么中专,九年义务教育结束之后,就能去村里的迎亲队应聘了,人家好歹还给学徒的管一顿午饭,哪像现在。满仓看了看马背上一褡裢的酒肉,就有点心烦。自己还背了一个大鼓,虽然不沉,但是颇引人瞩目。满仓心里有气,感觉众人看得他有些社死,只想扔了这破鼓,奈何想了想五叔那张老脸,只能作罢。
心想还是赶紧把房子租好,每天不至于背了这鼓行走于闹市。好在自己不缺钱,租房甚至买房不是难事。
穿街走巷,不一会到了五叔家。五叔看到有酒有肉,不由得满心欢喜。满仓也不待他吩咐,就在院里的桌上摆开。五叔看了更加开心,赶紧让了让满仓。俩人坐定,开始推杯换盏。
过了一会,满仓发觉自从两人坐下,五叔的眼睛就没离开过桌上的肥鸡美酒,摆在当院的那个大鼓,五叔都没正眼瞧过。一整只鸡,满仓没吃几口,就快被五叔一人吃完了。
好在没过多久,五叔总算想起了自己的使命。命满仓在院里牵好青鬃马,开始摆弄大鼓。满仓要给他搬一把椅子,五叔摆手示意不用。
“这里不行啊,视野狭窄,声音也传不出去,而且扰动四邻。得另找一处开阔之地才好”
这话也有理,不知道这里有没有“扰民”的罪过,但是这里的确不适合敲鼓。青乌镇周围都是大大小小的山头,找一个僻静的地方还是很容易的。
不多会,两人来到了一出僻静的山坡,一切都准备妥当之后。只见五叔站在牛皮大鼓跟前,两脚微分,双手持槌,面色肃然。酝酿良久,才突然落槌。
突然听“咚”的一声巨响,唬的青鬃马尾巴一紧,四腿一蹬,蹦起来半尺多高,满仓一时不慎,被扯的半臂酸麻。然后又被马拽着跑了两步。五叔都看到眼里。当下不作其他动作,于是青鬃马在满仓的安抚下又平静下来。
“咚”又是一声,这次,青鬃马只是抬头甩后撤了一下,被满仓强行拉住了。见马又平静下来,随即五叔轻落鼓槌,咚咚咚演奏他的这曲鼓谱。
满仓听到五叔演奏的鼓声,就知道自己错了。怪不得五叔谈起这鼓曲的时候那么自得,这鼓声果真非凡。可能是满仓爱看古装剧的缘故,下意识的认为击鼓进军,就是有个敲鼓的大汉拿着鼓槌一下接一下“咚咚咚”的敲响就可以了。哪知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五叔的鼓声,刚开始非常轻柔,像是在述说一个平静的午后,满仓听了,仿佛回到了童年,在乡下自由的玩耍。但随之而来的急促,打破了这份平静,有种朦胧朦胧的不安感,笼罩了整个小院,满仓感觉身上有种说不出来的束缚。青鬃马也不安分的踱了踱脚。这时候冲突骤然来临,鼓声也变得激烈起来。那种不安的感觉也更加清晰。满仓觉着自己心里突突直跳,就连青鬃马也直往后退,要不是信任满仓,估计早跑了。大约持续了两分钟,这才慢慢缓和了下来。随之又恢复了开始的平静,之后就结束了。
“五叔,这曲子的确有点门道,不过听着挺让人害怕,你确定这个能鼓舞士气?”见五叔敲完了,满仓额头都有点冒汗,心里也有些发虚,于是向五叔问道。
“当然不能了,这哪能鼓舞士气。这曲子本来至少要两个鼓手同时合奏才行,刚才我只演奏了一个人的,而且是反派,你听了当然害怕。另外的那部分才是鼓舞士气的”。五叔舞了半天鼓槌,也有点冒汗,气喘吁吁的说道。
“原来如此,没想到这军队的进军号令,居然是合奏出来的。”
“对,打仗的时候,鼓手一般至少有四五个,其中一个演奏刚才的鼓曲,其余的是演奏另外的部分,合奏起来,才是完整的进军鼓谱。”五叔说着,又把自己的外衣脱了,收拾利落,这才又气定神闲的站回刚才的位置。
“满仓,你听好了,不是老夫非要讹你一顿酒肉,只是没这只肥鸡下肚,老夫手里使不上力气,少了这酒,鼓曲终究是失去了魂韵。但即使酒足饭饱,老夫现已年迈,即使勉力,每日也只能一鼓。若是再鼓的话,体力渐衰,锐气锐减,就难以表达鼓中的神韵了。你要仔细看好。不可走神”
语罢,双槌轻落,开始击鼓。这鼓曲,刚开始的时候,和上一曲完全一样,直到进行到中间的时候才发生明显变化。如果说刚才给他的是一种束缚感,这回更像是突破那种压力和束缚的感觉。节奏明快,激情酣畅,荡气回肠的鼓声,和刚才的阴暗、邪魅、纠结的声音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五叔此刻已是血气上涌,须发皆张。鼓声越敲越疾,声音也愈来愈厉,普普通通的皮鼓,竟然有了金石之声。满仓内心也澎湃无比。感觉听着这鼓,哪怕对面有千军万马,自己也能奋勇向前。就连青鬃马也喘着粗气,在不停地跳跃。终于,随着五叔最后的一个鼓点完成,这里的一切都安静下来。
满仓平静了平静,才发觉自己后背已经被汗水打湿。旁边的五叔,似乎也有些力竭,摇摇晃晃的。满仓赶紧前去搀扶。
五叔找了个石头坐下之后,只见满仓恭然一礼,歉然到
“五叔,晚辈从未听过此等雄浑的鼓声,请恕晚辈无知了。”
“哈哈,你小子听了半晌,又来奉承老夫,我倒想问问,这套下来,你学了多少?”五叔体力虽有些不济,但是精神却很好,向满仓问道
“这...实不相瞒,晚辈只听得忘乎所以,鼓谱不曾记住分毫”满仓老实回到
“哎,这也难怪,明天再来吧,你收拾收拾下山吧,我略歇歇再起身”看来五叔确实累了。
“是,五叔”满仓应了一声,便收拾了东西往山下走去。
“看了许久,你也该出来透透气了吧”五叔剑满仓走远了,才盯着一片看似平淡无奇的草地缓缓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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