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昨晚死哪去了？我打了整晚的电话都没人接，你是想吓死我吗？”
这是大姐苏玉华质问的声音，隔着听筒都能感受到她的咬牙切齿。
苏龙杰摸了摸后脑勺的受伤处，一个小山包隐隐作痛。
想起昨晚酒后一心自杀但却还是未遂的荒唐事，自己都觉得好笑。
“放心好啦，生活蹂躏我千百遍，最多也就害我多喝几杯烈酒而已，不会逼到我自杀的。”
苏龙杰可不想说出实情吓坏姐姐，但苏玉华仍是破口臭骂：“不许胡说八道！年纪轻轻的，成天胡思乱想什么，是不是活腻味了你！”
打从小时候开始，只要弟弟犯下实在令人生气的错误，苏玉华就会叫骂“是不是活腻味了”这句话。
但现在这句话明显不合时宜，身为大姐，苏玉华自然知道自己的弟弟最近的生活有多曲折。
她还不知道苏龙杰已经成为“离异人士”，可弟媳一声不吭离家出走的做法，早已被她怒斥为“无情无义”、“不守妇道”。
弟媳离开后，苏玉华就一直担心苏龙杰的生活状态。
刚才听见“自杀”两个字，心里一阵慌乱，以前气急时臭骂的口头禅也叫了出来。
两姐弟都沉默了，气氛僵硬。
倒是苏龙杰先洒脱地笑了起来：“嘿……大姐，好久没有挨你的骂了，感觉还不错。”
“龙杰……你可真的别胡思乱想啊……”
苏玉华突然就崩溃了，声音颤抖，话都说不利索。
“爸妈都走得早，我只有你这么个弟弟了。如果你再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往后的日子叫我怎么过啊……你叫我以后怎么跟爸妈交代啊……呜……”
听见苏玉华的哽咽，苏龙杰庆幸自己还活着。
一死了之的做法，对自己可能是种解脱，但痛苦却会留给大姐。
“哎哟，大姐，你才是胡思乱想吧！这个世界这么有趣，我怎么舍得这么快离开嘞？”
苏龙杰语气夸张地说起笑来，想打消大姐的担心。
苏玉华也跟着笑骂起来：“呵……你知道就好！”
“对了，大姐，这么大早就扰我清梦，是有什么特殊使命交付给我吗？”
苏玉华的情绪平复下来，才想起自己打这个电话的目的。
“我急着找你，是要你去面试新工作。前段时间你不是跟我说，工作太死板，收入没有多少上升空间吗？
我拜托几个老同学帮忙物色，昨天终于有了回信。时间已经跟人约好了，下午两点三十分，准时过去面试。
还有，你这小子，给人辞退这么大的事也不告诉我，还有没有把我当成是你姐？”
苏龙杰轻松打趣道：“我也是昨天才知道自己被辞退的，总得消化消化再来跟苏大姐你汇报啊。不过苏大姐可真是神通广大啊，这么隐秘的情报都有办法第一时间知道，是不是在我身边安插了卧底？”
苏玉华没好气地道：“你还好意思说？！昨天下午就开始打电话给你，打了两个都没人接，我就打电话到百鸟公司去。一个自称小李的秘书接的电话，才跟我说了这事。你昨天都去了哪，怎么到现在才有空听电话？”
姐姐“吧啦吧啦”的一顿教训，苏龙杰感觉头疼的症状明显加剧了。
“被辞退了无事可干，自然是要找地方充实自己。约了谢兰城喝酒，从午饭开始，一直喝到晚上。这么充实的无业生活，哪有空闲听电话。”
有些遭遇，苏龙杰并不打算告诉任何人，包括大姐在内。
“你这家伙，这么大人了，也不懂爱惜身体。喝那么多酒，身旁又没人照顾，万一有什么事该怎么办？”
稍稍停顿，苏玉华又试探道：“百鸟公司那个秘书小李，跟你很熟悉吗？是不是跟你……有什么事？”
大姐从严肃认真到闲聊八卦的转变，一点过度都没有，苏龙杰听了实在是忍不住好笑。
“很热心的一位女同事而已，跟我能有什么事？”
“只是热心这么简单吗？她好像很关心你啊，听我说找不着你，一直问需不需要帮忙。”
“她就是这样的人，禀性纯良，乐善好施，现代版活菩萨，对谁都一样。”
“对谁都一样？因为听说哪个同事找不着了，立马开口说可以出门帮忙？还说可以马上去请假，半点都不带犹豫的。她那个想要关心到底的语气，说是你女朋友我也信啊。”
苏龙杰轻笑了一声，有无奈，有解脱。
现在关于男女之情，他已经不想再去思考。
“儿女情长，英雄气短。大姐，我可是有志青年，正是谈理想，谈远大的时候，哪有闲工夫去在意这些。”
苏玉华早就想劝说弟弟和那无情无义、不守妇道的女人离婚，重新开始一段感情生活。
但婚姻毕竟不能儿戏，而且也没有哪个做姐姐的老劝弟弟去离婚的道理。
试探无果，苏玉华也不再继续八卦，只是安慰道：“这样也好，有新的工作，就有新的开始。生活嘛，总要重新振作起来的。”
“行啦大姐，你的宝贝儿子没有在纠缠你吗，为什么这么有时间跟我在这讲大道理？”
“哪有心思管那个小鬼，自己的弟弟都失踪了，当然是找弟弟要紧。给他放了卡通片，还答应他只要不吵不闹，等会就有冰淇淋吃。有得吃有得玩，他还算听话。”
“你现在找到你那个有志青年弟弟了，放心吧，他没事。你可以去忙你自己的了，管家婆大人！”
苏玉华生下孩子后就开始做全职妈妈，家里一大一小两个男主人，成天一堆破事。
平常如果不是不得以，苏龙杰都不会舍得麻烦大姐。
“好好，那我先去忙了，你自己多注意身体，碰到什么麻烦要跟姐说，别一个人扛着……啊对了，今天下午两点三十分，皇后大道东，汇源大厦十八楼丁氏房产，千万别忘了！”
“知道拉知道啦！”
挂断电话，结束大姐的絮叨。
走进卫生间，墙上悬挂的镜面里头出现一个脏兮兮的男人映像。
苏龙杰吓了一大跳，想起了刚结束不久的噩梦。
自己这个样子，出门做流浪汉都够资格了，确实没法见人。
认真洗了个头，认真洗了个澡，全身上下都认认真真地搓上好几遍。
又将胡渣子刮了个干净，黑眼圈还是很明显，但看上去已经精神很多。
身上有些淤青，手掌昨天都还没什么异样，今天也出现了肿胀，不过幸好都没发生在脸上。
衣柜里已经没有多少干净衣服，只能挑拣最合适的一套穿上。
打扮完毕照镜子，颜值已经恢复到平时的七八成，暂时也只能这样了。
看时间，已经过了中午十二点。
现在出门吃个便餐，再打车去皇后大道东，时间还算充足。
卧房里面乱糟糟的一片，看来是来不及收拾了。
厨房也需要好好打扫，那些玻璃渣子看上去真是触目惊心。
“大姐好不容易给自己争取到的机会，不管怎样也得保证不能迟到。公寓这糟糕的卫生状况，等面试完找个钟点工来好好清理一遍吧。”
苏龙杰心中打算好这些，临近出门前又想到一件最为重要也最令人头疼的事。
他扶着脑门，没脸见人似的。
拨通谢兰城的电话，尴尬地笑道：“再多借一千块钱给我，我有点急事。不要问什么急事一千块钱可以解决，也不要问我那些遣散费都去了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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