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牌局大家凑一起人多嘴杂,更容易得到线索。子风便在外面的阴影里安静的待着,准备继续听下去。
似乎因为刚刚小小的不愉快,大家都憋着气,一时只听到哗哗的牌声,没人说话。但过了一会,张婶还是忍不住了,又愤愤说:“幸亏老娘还管得住自己女儿,不然,真跟了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跟着受苦受穷不说,还得担惊受怕!!谁嫁他谁倒霉!哼!”
她鼻子里重重的冷哼一声,似乎想把刚才被挤兑的气都撒出来。
“咳咳!”
屋子里有几个人干咳,然后刚才打圆场的人说:“张婶,这事没凭没据的别瞎说。”
张婶不依不饶的说:“不是他们几个还有谁?想钱想疯了!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照照镜子!呸!杀千万的干出这种昧良心的事!”
这时响起一个老人的声音:“好了,张家婶子,真要是他干出这事来,你心里就不愧?”
这是一个陌生的声音,子风到了之后他是第一次说话。
张婶本来就中气十足的音量,更加高了,毫不示弱的说:“我愧什么?老爷子,是我逼他去的?您这话说得……他要是哪天杀人放火,都是我的错?我是他什么人哪我?我管天管地还能管了他李四家的孩子?”
还是之前打圆场的那个男人出来说:“好了,出牌,出牌。别尽说这些闲话,谁也不准再提了啊!好好玩牌。”
他似乎是这家的主人,谁也不想得罪,更不想他们在他这翻脸破坏牌局。
张婶不屑的说:“切!不说就不说,谁再提谁是王八蛋!”
然后是倒牌的声音:“哈哈,胡了。”
屋外寒风中的子风正听到关键的时候,但屋子里的人们又很忌讳的打住了。
不过,他也终于听出点眉目来,他们刚才所说的人,应该是英子真正喜欢的男孩子。可是,听张婶的口气,好象做下什么不好的事。而那个老者的意思,男孩子做这些事又似乎和张婶有关,再加上之前他们所说的二十万彩礼……极有可能张婶是以这二十万彩礼为难那个男孩,而男孩拿不出来,便铤而走险。
这么说的话,这个男孩很可能就是和范琪的案子有关的人!
可是屋里的人不再谈到这个话题,他也不能冲进去逼人家说。在外面很站了一会,见他们真的不再提了,他只好再继续下一家。到现在为止,他还没有发现李磊或李何苦的影子。
半庙村的房子比较分散,但还是有一片是比较聚集的地方,都在那两座山脚下。不过另外还有几户人家就离得更远,如果不是子风白天在这边观察过,很可能不会知道那边还有房子。
子风一家一家的探听,过了九点就已经有很多人睡觉了,而且再没有像刚才的牌局那家那么热闹的地方,所以基本上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
当他查探完一边,便悄悄往旁边的半山上去,白天的时候隐约可见这边的山腰上似乎还有人家。因为太远看不清房子,但是想到李何苦说他师傅是个很有些道行的老道士。能独自一家住那么远的地方,和他这个身份比较符合,所以他决定先去看看。
近了后,借着月色依稀看出这幢房子和其他的都不太一样。前面说过,这个村子里大多是楼房,就算是不装修的纯泥坯房那也是钢筋水泥造的楼房,而这幢房子还是以前那种老式的土木结构的斜顶瓦屋。
这就更加像李何苦师傅的住所了,子风收摄心神更加小心的往那幢屋子移动。
屋内已经完全没有灯光,似乎主人已经安然入睡了。但是他丝毫不敢大意,如果真的是李何苦的师傅在屋子里,一个长年习武的人警觉是相当敏锐的,稍有不慎就很可能被发现。
他几乎是屏住呼吸,再小心的靠近一点,才知道虽然没有灯光,可屋内的人并没有睡觉,至少并没睡着,因为,有压得极低的交谈声。
子风将自己隐在院子外一棵大树后面,屏气凝神仔细聆听。屋子里只有两个人的声音,而其中之一,正是他在寻找的李何苦,另一个明显苍老的声音应该就是李何苦的师傅。
“以前我不让你出去,就是怕你一个人在外面行差踏错。苦儿啊,你娘从小将你养在这里,师傅也当你是自己的孩子一般,不想看着你误入歧途啊!没想到……你在师傅眼皮子底下,还能做出这种事来……”
师傅的语气沉重但又温和,一点也不象之前李何苦所说脾气暴躁,还动不动就打人,显然那是拒绝子风来拜访他师傅的借口。
李何苦低低的说:“师傅,对不起!”
师傅长叹一声,说:“人生在世图个什么?钱财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但是偏偏有人看得比什么都重,害人害己;情啊爱啊都是过眼云烟,但是偏偏让你们这些后生痴迷!哎!人这一辈子问心无愧才能活得舒坦啊!苦儿,师傅现在有愧啊!愧对你娘的托咐!”
李何苦忙说:“师傅,是我的错,是我没听师傅劝告!不关师傅的事!”
师傅连声叹息,道:“师傅知道你是个老实的孩子,可惜啊!可惜……这次你要走,就走吧!事已至此,师傅也不想看你真的受苦。可是啊,在外面和在咱们这村子里不一样,外面的诱惑大多了。你可千万记住师傅的话,别再为了一己私念,做伤天害理的事啊!不然,你让师傅死不瞑目啊!”
李何苦带着哭腔,低声说:“师傅,我知道了。”
稍倾,师傅的语气变得严厉起来,说:“师傅这一身功夫传给你,可不是为了让你害人的!你给我记住!”
李何苦忙说:“是,苦儿会记住的!不会再做对不起师傅的事!”
师傅痛心的说:“你不是对不起师傅,是对不起你们伤害的人,也对不起你们自己!”
李何苦师徒二人的对话,似乎是在告别?
李何苦似乎是要离开村子了,而且,的确是因为他犯了什么事。
子风听到这里,心里已经明白了大半。
虽然他们师徒也没言明是什么事,但之前从镇上警方那了解到的情况,可以说近几年内和这半庙村有关的,就只有范琪这一件案子。
现在剩下最后一个问题:他们如何能做成那么完美的自杀现场?
而且,子风在现场冥想的时候,有很强烈的直觉告诉他,范琪的确是自己割下手腕上那一刀。
是他的直觉错了?还是另有隐情?当时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况,为什么一件绑架案最后会演变成这样?这其中又发生了?
虽然似乎已经找到了案子的关键,但此时子风还是满脑子的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