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军事小说 > 黑魌 > 第四章 但为君故(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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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巳时一刻,教皇城三百里郊外,折翼之地。

一袭紫衣的圣堂代理总长钰星收起了他一贯的玩世不恭的态度,庄重且神肃地押解着女帝洁雅萱出现在折翼圣地空旷的平地上,古战场遗迹的平地上散落着断塌的垣柱和垒石,洁雅萱带着沉重的枷锁、拖动着特制的脚链在道路上艰难行走,她的脚踝,肩胛渗出的鲜血早已凝固,但她的目光依然富有斗志,昂扬且凌厉,一众注视她的卫士都为之感到胆颤和敬怕。

苍白的云浮动着苍黄的太阳,光与影映照在这片苍凉的大地之上。在将洁雅萱移交给正法院院首李玄嵬后,圣堂新军中的一位中年将领牵着一匹战马走到钰星面前,为他们的将军钰星换上黑赭色的战甲和红艳的披挂,弯身奉上暗银色的长枪。随后,他虔诚地半蹲在地,任钰星踩在他的肩上跨上战马,钰星的战马颇为特殊,没有任何的护具,甚至连缰绳都没有,有的只是腹颈和铁蹄处大片大片妖异的红莲纹络以及那双幽蓝邪异的双瞳,透露着一种极致的野性。

日轮金字塔坐落的位置是整个折翼之地的制高点,是视野最好最开阔的位置,在塔顶的楔形平台处,有一座悬浮在半空的赤褐色日轮,金字塔的名字由此而来。

在日轮的正前方,赫然地摆放着一些具有教会标志并且造饰精致的座席,这些席位目前尚未满座。除了东道主外,到场的只有稀疏的几个人,宗事教育院的院首卫思理宗主教已经安排他的下属侍从去接引那些来自世界各地的王公贵族和军政要员们,在金字塔脚下不远的一处安全地带则是预留给那些王公要员随行的来访团席位。

渐渐地,旭日煌煌爬升,直至金红的日光浴照住整个折翼之地。随着金字塔的视线渐渐后移,它的后方,是一片看不到尽头的白茫茫墓群,那是归葬在此地的圣堂国殇的陵园,此处看不见一株绿景,看不见一栋建筑,唯有那剑碑同黄沙作古,随风涌动,荒咽而死寂,此地墓址的名字叫做“圣堂家园”。

此刻,军事统帅部的首座,全军参谋总长沈阊阖正将一份预先战场态势评估交给钧翊圣座和其他首座阅看。

“冕下,这是由锡文将军起草的态势评估,校定后已经印发到全军手上,我想,还是有必要请冕下与各位尊上过目一番。”沈阊阖的语气不卑不亢,语调甚至有些冷硬,却让人感觉到很受用,几近中年的他举止落落大方,颇具风度。

一旁的卫思理瞄了一眼,故作轻咳两声,苍老而雄健的脸庞显露着几丝端疑和不解。

“沈阊阖,这是你们军方该操心的事吧,我们过不过目恐怕不是那么重要,现在当务之急就是把防务工作做到滴水不漏!”

“这是自然,卫宗,但您还是有些小瞧了那些人之间的纠葛,他们中大多数人可都赫然在我们的通缉榜名单上,却仍是敢大摇大摆来我们地盘造次。”

“多少年了,已经过了多少年!这些后生如今还能像那时一般愚忠到这番地步,还是在同一个地方,这件事想想本身不是特别的有趣吗?用残酷的现实摧毁他们渺小的希望,宣告属于黑魌的时代彻底死去,让我们记住这些将死之人努力挣扎而扭曲绝望的面目。这实在是一场精彩难得的游戏!”坚毅如铁的中年男人——沈阊阖的脸上露出一丝玩味和窃笑,这份笑容中包含着的是一个极端好战分子对于敌人的蔑视和战争的狂热。

卫思理、庾侯卿、袁广孝等人思索片刻,便欣然点头接受他的提议。

“不过,军部也在合理的将这场战争控制在局部战争的层次。”沈阊阖看出了钧翊欲言又止,有意补充道,钧翊教座怔了怔,默然稽首。

只有天玑院的院首月长恭还是那么的无所适从,他面无表情的接过资料,心绪凝重,他明显的与在场的其他教廷重臣格格不入。他内心是多么强烈反对教会对于女帝的公审,多么反对正法院这么有恃无恐的公审。他更愿意教会能够干脆地、悄无声息地结束掉女帝不幸的命运,这样至少不会再生战端,再有那么多牺牲流血。

但很明显,今日择定斩魔祭这样一个特殊日子公审女帝是教会上下有意为之,教会正打算通过此举彻底清除异己,肃清红叶同党。

一向沉敛的他怀着一颗躁乱的心翻看手中的资料,里面详细的记录令他心中的不安涌上心头,数月前他随军督办抵达终章战场上,那血肉横飞的画面再次扑面袭来。

死亡和鲜血,注定要在这个主导慈悲和宽恕的国家上演了。

“清教军,郑元清,S级宗师剑士,获剑豪之称。”

“清教军,韩元戎,S级宗师力士。”

“清教军,赵景真,A级宗师,轻骑士,一流狙击手。”

“清教军,姑苏寒,S级宗师剑士,一流刺客,善破袭。”

“赵牧,琉喀西亚军事统领,S级宗师,善用枪术。”

“燕山未勒,琉喀西亚军事统领,S级宗师,善奔袭围猎。”

“义甲,白缙安,S级宗师,善用剑术”

“义甲,霍巡,S级宗师,善用体术和斧技。”

“义甲,嫦玉城,S级宗师,善用双枪。”

“义甲,侠客觋,炼金巫师,能力不详”

“郁衡峰,中山国中山居士总军,A级狂战宗师。”

“牧嵩云,中山国中山居士总军,A级狂战剑士。”

……

“以上为本次作战行动纳入考量的敌军事统领名单,望全军引起重视,战力评估采用通俗的排位定级法则,以及参考统帅部的战例及卷宗。联合参谋局进行一级危机事态下皇城安防的兵力推演,保守评测此次或敌此番参与营救女帝之行动兵力将达到三十万人以上,目前已表明“清教军”为此次营救行动的主盟者,情报显示其头目身份未明,代号为“弃”。这次行动亦不乏有其他与红叶交好的国家和地区参与其中,帝国全军恢复战时状态。圣堂骑士谨遵圣意定乱,全军明确其职,借此举,彻底歼灭这些背道离经者。”

“战场态势评估:折翼之地是我军的主要战场,由圣堂代理总督锡文和钰星率领圣堂新军担任主力军;教皇城为次战场,由卫戍司令伦琴整编圣堂留防部队和皇城禁卫部队担任主力军;边境为第三战场,由各州的牧首主教集结兵力驻防,扼守要道,钳制逆党出关。命令圣堂第九纵队、第十七纵队为总预备队,归由圣堂都统季科和圣堂军体总教官雷相蔺全权调配,详细作战计划已下达各任务单元。审判一旦开始,各州牧军方贯落军令,展开全面收网行动,留足兵力同时向皇城进行缩拢,形成利我之局。合围计划至少形成三层封锁圈,由各州牧首主教指挥。凡有误战、通敌、弃阵者无论军阶高低,一律从重发落,此次军事行动代号由“牢笼”。

“补充说明:获冕下和总参特许,允许各州预备役人员参战,从优者与州牧军一样将获得入选圣堂的殊荣。”

钧翊看过文件后,并未发表任何意见,只是将文件随手丢至后方席位上的主教团团练手中,转而把头埋在握着王权权杖合十的双手上,静静地闭目养神罢了

行政院的院首庾侯卿在阅读完文件后,捋着他的山羊胡须,侧目定睛地看了看旁边坐着的宗教院院首,宗主教卫思理。

“卫大人,你有何高见?!”

卫思理不动声色地将文件交给一旁一直俯身跪地的侍从,随后侃侃地说道。

“写得倒还得体,看来军方已有万全准备,难得啊,哈哈,难得!”

“就说,这是沈阊阖你起草的我也相信,你治军有方哪!”卫思理对着沈阊阖笑道。

“卫大人,您过誉了!锡文确实是不可多得的帅才。”沈阊阖接过话茬回复道。

“才不过十来年吧!锡文那个孩子就已经能够在圣堂这样一个角逐场上尽显锋芒了,属实了不起啊!二十出头的年纪就有资历和手腕接过圣堂这面帅旗,后生可畏,真是后生可畏啊!不过啊”卫思理顿了顿,摇了摇头。

在听到一向刁钻严苛的宗主教卫思理如今也是不惜口舌得夸赞圣堂那位小将军,众人也是纷纷附和示意点头,但当听到卫思理话锋一转,众人也是饶有兴趣地看向卫思理,想听听接下来要说什么。

“这最后一句的说明,老夫想都不用想,肯定是钰星这个小子贴上去的,明明知道圣堂制度已写进教会宗法,可这虎犊子偏偏喜欢挑战一下权威,与时俱进,是好事嘛,但是嘛,有点太着急点了。”在场之人看出卫思理面目红润眉毛微弯,似乎是有一点生气,但其中更多的是一种对自己欣赏的后辈胡闹行为的包容和打趣。

众人听后哈哈大笑,卫思理如鹰一般眼神扫到了在场一直沉默的月长恭,他故作提声问道,众人便随他的目光看去。

“月长恭,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内蕴沉敛,不知你有何见解”

月长恭反应过来后,急忙给他赔了一个苦笑。

卫思理在教会中地位极高,更可在教宗出访时权摄国事。帝国一众高层和贵胄都颇为尊重他老人家,即便共同权摄六部的首座,也对卫思理敬重有加。

当卫思理和他人言谈中提到锡文的名字时,闭目养神的钧翊教座的嘴角勾勒出一抹笑意。

“卫思理大人,您可听说那件事?”行政院首座庾侯卿翘着二郎腿,双手抱在膝上,仰躺在尊位上从金字塔塔顶俯瞰全域,当那一袭白衣黑甲,英姿飒爽的少年郎进入他视线中,他定睛一笑,眼前之人正是如今圣堂的代理总督——锡文,他正骑着一匹骏马策驰在平原上,指挥军队列阵在前。

“庾侯卿,你有事就说,老夫听着呢?”

“我听说前几天麒麟刻印在锡文手上觉醒了,而且与锡文的适配度很高,与龙雀并无排异。那个好小子我早说绝非池中物,他的感觉总让我想起一个人来,可又让我觉得很陌生,为此我特地向沈阊阖要过几次他的档案,可我们尽职的总参大人总以档案审查为由搪塞我过去,我就更加好奇了,焰庆他虽然很强,但这样一个天骄绝非是焰庆所能生养,他两不光性格迥异,而且给人的感觉也不一样”庾侯卿笑了笑,看了看沈阊阖,又看了看卫思理,二者都沉默着。

“没有获得过那个地方的供给,他竟能做到双刻印加持,这在整个教会战史上恐怕不多见。我还在想呢,卫大人您之前常言,龙雀孤傲难以认主,只能由您唤醒,可结果您瞧瞧,当时的锡文从“地狱谷”出来不到一年光景,便已觉醒和驾驭龙雀刻印,并成功挑战圣堂所有的都统级将领,现在战力至少是S ”庾侯卿的双眼闪过一丝的凌厉。

“圣堂能兴!”卫思理并未把他的玩笑话记在心上,磕了磕扶手,顺势转过话题。

“但是,如果他能像涂山将那样绝艳就好了,毕竟刻印从来只是外物,它能带来强力的增幅也会对身心带来损伤,过度依赖刻印的力量,则会适得其反,老夫承认锡文有这个优质,但他不该只在圣堂这个赛道出彩。”卫思理沉声说道。

“卫大人说得极是,您毕竟“血鹰”的凶名也也曾风光无两,自然要对刻印的理解比我等要深切。”坐在边位上,新晋的中年教皇城首主教陆康有感而发地说道

“涂山渊数不是那么轻易好掌握的人,即便我们用鲜血和生命养育了他。”袁广孝表态道。

“他的合约是不是还有几年快到期了,如果他生异心,我们只能亲手折断他想飞的翅膀,不能枉费我们花了那么多心血。”庾侯卿补充道。

“早在数年前,听世俗风评,涂山将已经和钐子云在一个梯队。这对我们来说,这是一件好事,也不是一件好事,因为渊数始终不是自己人哪!”卫思理掰了掰手指,面露难色说道。

涂山渊数,世称渊数,别称涂山将。为当世唯一能与黑魌军主帅钐子云并齐的绝世将领,世俗谓其称“深渊君主”,正是由他指挥了圣堂联军终结掉黑魌势如破竹的时代,并亲手斩杀掉钐子云。他也是教会体系内中除教皇、四枢机之一的领军主教、军事统帅部总参谋长、圣堂总督之外第五个有权限统率大盟军兵团遂行作战的高级将领,其职务为“权威圣战征远将军”,一级上将军衔,独立全军体制外,受皇帝御使,即可听调不听宣,也可暂理权摄军事,此项职位与教会的建立渊源密切,涉及教会隐辛。

自他凯旋终结黑魌归来,渊数的威慑力和影响力已经隐约高于沈阊阖总参谋长。

“算了,不提他也罢,不提也罢!”卫思理甩了甩手,冷静说道。

这时,接引各国王公贵族,首脑政要的宗教院侍从已经上台,钧翊教座方才睁开倦意的双眸,率一众起身相迎。

到场的大人物们分别是

教会帝国最忠实的盟友,代表芷蔻帝国出访公审仪式的费晋三公爵。

其后为关键时刻助力教会一举拿下黑魌,代表束霜帝国出访的帝国皇女——魏无双。

后续依次为

代表天心帝国出访的苏李昂亲王和檀正烈国防防长。

代表楚荆王朝出访的新晋钺猛军领袖——都琅阔将军和外交次长——楚严秦。

代表情萱帝国出访的皇太子——多情萱和帝国驻皇城特派全权大使——李威。

教会海外飞地——英辉教区代表,圣堂(英辉地区)总军——连崟珺。

罗穆城国的城主——荏燹

以及一些其他诸国的王族子弟和权臣。

缺席到场则分别为战败国红叶共和国、南域大国妩荒公国、南域大国琉喀西亚王朝,以及雄踞于“天之门户”隔世的西北群岛的狮心帝国。

红叶共和国因其原元首受教廷公审,临时政府无法获得国际认可,更不具备外交和出访的资格,后两者则是教会一直以来的敌对国家,对于教会的一贯邀约从不予以理睬,而狮心帝国则是向来孤傲,从不过问世务,大陆已有数百年没有留下过他们明显的足迹。

当世就其国力而言,能排列出称其为大国的只有十个国家,这十个大国分别为:

神圣天礼教会帝国,俗称教皇国

红叶共和国

楚荆王朝,俗称楚王朝

天心帝国

狮心帝国

情萱帝国

束霜帝国

芷蔻帝国

琉喀西亚王朝

以及妩荒公国

而在这十个国家之间,在漫长无休的征伐岁月和战乱长河中,具备问鼎世界霸主王权宝座的国家只有:

大统一时期的天心帝国,天心帝国盛极时辐员横跨东南西北,是众多番邦诸侯的宗主国,而源其在中世纪经历了南北分裂,北部承其正统,延续天心帝国的统治,南部继而成立为情萱帝国和七个小国,至此情萱与天心展开长达数百年不断的战乱,两国势同水火。

在天心帝国盛极而衰,沉寂一段时间后,从东南广阔疆土强势崛起的楚荆王朝得到迅速发展,其国以武立国,全境上下无论妇孺老幼都武德充沛,尚武之风昌盛煊赫,王朝中有军功和战绩者得以上位,人中卓越者可获取“军贵”殊荣,其雷厉凶悍的帝国军团——钺猛军曾经令不少国家胆寒后却。其国历代君主与其国最主要的军事贵族“五都雄”共筑“死生同”防线,君主自称“死同”,“五都雄”军贵将领自称“生同”,军臣之间素来无嫌隙。现今,流行的战力评估体系是由楚荆王朝最早创建并加以完善,流传于世的诸多修习功法、骑射剑术、淬体练骨、秘法奥义等或多或少出处自这个武力盛极的国家,众多剑豪、枪圣也出身在这个国家或曾问道于此。

其三则是从西北群岛入主中原地带,历战千载,杀伐百戮,并最终在东疆最富饶的土壤扎根,建立起最广大的信众基础和全面影响力的教皇帝国,在与元始帝统治下的最强盛时期的楚荆王朝爆发惊天大战后,最后艰难取胜,而代价是教皇与元始帝双双陨落,从此教会开启圣战远征时代,其国力蒸蒸日上,基础愈发雄厚,更是登顶绝位长达两百多年,教会自称是神权在人世间的代理人,而其主要武装力量“圣堂”则被称为“神权之手”。

最后就是在内乱中苏醒打碎重塑,旷古开来,终结帝政,向神权统治进击,用一系列新政和胜战在短暂的二十年间从十国末流跃居为世界第一强国的红叶共和国,其主政理念先进超前,军事力量雄厚无畏,仅是一现昙花旋即落幕,却在世界各地留下了无法磨灭的痕迹。

钧翊圣座率领教皇国一众首座、重臣起身与来访的使团握手相谈,满面红光的费晋三公爵入场后便不断地谄媚笑着,先后向教皇、卫思理宗主教、和其他尊位的主教致虔诚的信徒礼数,随后与各位教廷首座重臣握手。

落座后,费晋三公爵随即吩咐陪同他造访的数名穿着雍容的气质出尘的女官们,将一些盖着红绸绫罗的礼盒小心翼翼地端上前来,费晋三得意的起身,缓缓地掀开一处绫罗盖头,露出的是一座金碧辉煌的人像,在场的一众高层并未表现出过多的讶异,但眉目还是仔细上下打量这座金像。

金像身仗九寸有余,用纯金打造,镶嵌很多碎钻和墨玉,做工考究,造型与钧翊的形象别无二致,流苏帝冠,白金披挂,剑指苍穹,将钧翊睥睨天下的帝王形象雕刻得惟妙惟肖。

“这是献给我们的领袖,圣明的钧翊陛下,愿陛下洪福齐天!”

女官半跪在地,双手捧着金像,不敢抬头,只是按照吩咐一点一点挪动婀娜的身体将头顶的金像呈至距钧翊跟前,钧翊给首主教一个眼色,陆康会意接过金像,扶起漂亮的女官起身,挥手招来一旁的卫士将女官送往至休息区。

紧接着,第二座绫罗盖头掀开,同样的光彩照人,气势非凡,是卫思理的九寸金像。

特别地用稀有的血红碧玺做了点缀,卫思理顺应着收下了,捋了捋胡子听着费晋三滔滔不绝的赞颂,却是垂目不语。他很清楚他肯定有话要讲,或许是那件事情,才舍得这么下本钱。这种金像哪一个不是价值连城。

随后又一座精美的金像,这座金像比钧翊和卫思理两座稍微小上一些,看来芷蔻帝国的费晋三深谙送访礼数,金像是一位孤高伟岸、身披盔甲、冷峻如雪的中年男人,男人半侧着身,蓄力擎住一把长剑。他正是教会的权威圣战征远将军——渊数,如今已成为各国军政信众心中最强大的卫道士。

“这座金像是我命名家特意为渊数将军打造的,虽非皇家工艺,但也异常珍瑰,特以此代表芷蔻皇室表彰渊数将军在终章战场上的卓越功勋。”费晋三露着笑意,缓缓说道

“另外,我还知晓,圣堂中出了一位了不得的新星,锡文将军,定会成为圣堂联盟的巨擘,我特地令名匠打造了同等规格的金像,希望二位将军喜欢。”费晋三把绫罗盖体掀完了,随着他抱起手,向其余主教重臣陪笑

“各位,海涵,时间匆忙,各位的订制,在下一定日后补上,日后补上。”

“费大公,客气了”陆康说道

“费大公乃是我教廷的挚友,这种事何必歉怀,陛下拥有您这样的信徒是幸事,幸事!”

众人附议。

费晋三半躬踱步走到钧翊跟前

“陛下,还有个不情之请,那件事情还希望教会能出面应允……”

还没等费晋三讲完,只见钧翊和卫思理对视完一眼,皆默然点头。

随后钧翊朝费晋三客气挥了挥手,眼睛朝着面前锡文和渊数的金像看了看,再锡文金像前停了几眼,又看了看自己的,在众人没察觉间抬头翻了个白眼。

费晋三落座后,满面春风,嘴角抑制不住的笑容。

“我很高兴能和来自世界各地的你们相聚于此,我谨代表教皇向各位祝好,在这神明复苏的喜庆之日我们将共同见证这举世瞩目的一刻。我有足够理由相信我们的教会在今后将会更加繁荣辉煌,今天我们缘聚圣地,除了共度我们最美好的节日外,还有一个重大的事件,那就是”

老者的眉关一紧,显得更加凌厉,他干练地抬起手中的法杖,指向会场的中央。

“处决洁雅萱。”

不失风度

“接下来无论这里将发生什么,请各位记住这难忘的一天。”

随后,老者对着主场的各个方向致以了贴肩礼。

走下高台

……

八个时辰前

教皇国,教皇城,天高云朗,风清云煦。

在皇家内苑一座紧闭的寻常建筑内。

一时间,几乎教皇国所有的首脑人物都齐聚在此,共同商讨事务。

“诸位,由于时间紧迫,所以借用了主教团的参议正堂召开这次特别会议,这是计划安排之外的临时通知,各位落座就随意些吧,这场会议也不设记录了,我会尽量控制一下时间。”一个单独坐在台阶之上预留王座位置上的男人气定神闲地说道。

他看向了沙漏处,向角落边上的侍从问道。

“人都到齐了吗?”

“回禀教首,除了外交院的齐院首一大早就带领亲信去迎接各国访问使团外,其余人已经都到齐了。”侍从异常虔诚恭敬地下跪,然后缓慢起身退出大殿。

台阶上的男人起身,这是一个极为器宇不凡的中年男人,他有着笔挺的身材,稍显魁梧的宽背,硬朗的面庞上蓄着淡淡的胡须,一双金红色的眸,仿佛能看穿世间任何人。他立在哪里,都像是道墙一样,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他正是当今天礼教会的最高精神领袖,神圣纪元教皇帝国的皇帝——钧翊。

他看向台下继续说道。

“就在刚才,我已经下令将教皇城全境的安防等级提到最高,我想在座的诸位应该知道这其中的利害,我们的处境不容乐观,敌对势力酝酿已久的破坏方才显露头角。由于连年战事,我们本部的军力已经捉襟见肘,在揭露本次会议的主题前,我还是想先听一下各位的工作情况和意见。”

首先说话的是坐在台阶下方最显眼位置的一位老者。尽管上了年纪,却依然看不出一点老态,仍旧气宇轩昂,他着棕红色的对襟长衫,有着一双像鹰一般凌厉的眼睛,他一只手按着藤椅的扶手说道。

坐在后几排的锡文和天玑院的院首月长恭并挨着坐着,月长恭是中枢这些高层中为数不多他愿意去交识的。锡文一眼就认出说话之人是教会中的元老人物,宗主教卫思理。

“朝圣庆典和处决工作当然都是由我们审判院牵头,教审廷的戴安楠已经筹备完毕,战略那边对接了相关工作过后也都进展顺利。主场作战对我们是相当有利的,我想除了一些盲目自信且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其他人要是敢动这心思得掂量掂量清楚他们的斤两。”

话毕,老人脸上寒光乍现。

“无论是谁,我们一定会让他后悔。”

“我嗅到了今天的硝烟味,钧翊,改变处决地是我们经过商议才得出的结果,这点和你所想不谋而合。我们今天都想遂你的意思,和那些娃娃们奉陪到底,只是希望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娃娃们能够撑到让我这把老骨头活动筋骨的时候。”老人那双阴鸷的眼燃烧着浓烈的战意,渐渐地发出轻蔑的笑声。

“卫思理,你都一把年纪了还是这么不服老。”坐在卫思理身边的身形魁梧、略感沧桑的中年男人打趣说道。

“袁广孝,我问一下你,你觉得现在有几分胜算?”卫思理没有回答男人的话,反问道。

“战场千变万化,战机一纵即逝。如今照当前这个局势,全胜估计是很难的。毕竟那些敢冒这个头的人肯定不会再计较生死了,战损比惨烈这在战略院的预料之中。”说话之人正是教皇国战略院的院首,副国级上将袁广孝。

“你呀尽说些大实话。”卫思理说道。

锡文注意到了和卫思理、袁广孝坐一块的两个人,其中一人他认识,是全军的参谋总长,沈阊阖。但还有一人是他从未见过的,那个男人翘着二郎腿安详地静坐着,脸上没有丝毫波动,他看到此人约莫三十来岁的长相,身上竟然穿着一身定制的军官礼服,其级别竟然和袁广孝院首相差无几。他虽然行事孤僻,不喜欢与人打交道,但在教皇城呆了十年,也避免不了这些高层碰个照面,只是这个人是他从未见过的。

“卫宗在军队中可称得上传奇,我记得卫宗主教年轻时是有两个称号来着,一个是叫翼鹰,另一个是叫啥来着。”沈阊阖说道。

“郊狼。”袁广孝回应道。

“没错,是叫郊狼。”

“阊阖,卫大人年轻时有多猛,你又不是不知道,在全军中都是随便拿捏的男人。”袁广孝打趣道。

卫思理并没有因此流露出丝毫的自豪感,反是感慨道。

“可是,雄鹰也会有老去的时候,不知道这世间还有多少人记得老夫。”老人的目光波光流转随即转向了会场一处边角,在那个角落处,坐着一个极其年轻的男人,男人年轻的脸庞上却有着不符合他这个年纪的冷峻的神态和孤傲的神情,军中的履历让他在面对一切都更加能够从容自若。

众人也随着卫思理的目光看向了会场上的一处角落。

卫思理朗声说道

“我想听一听教廷的翘楚,圣堂最年轻的总长为我们陈述一下圣堂的作战方案。”卫思理面露笑意。

话毕,只见袁广孝左右顾盼,却找不到人一样

“钰星呢,那混蛋小子呢,他现在不也是暂代圣堂总长吗,这么重要的会议都不来参加,是不是想躲着老夫。”袁广孝说道。

“回院首,来之前钰星将军让我向您代为致歉,钰星因昨日彻夜都在水牢看押囚犯,今天更是一大早出去整合圣堂新军演练来不及参加这场会议了。”钧翊起身先是向教首鞠躬,然后是向在座的诸位中枢的首脑人物鞠躬再说道,他脸上却并没有任何的神情流动。

孤坐在王座上的钧翊教皇只是双手合十,闭目养神,静静地听着台下人群的议论。

锡文,这个在帝国全境内最炙手可热的人物,在他极其冷酷的外表下是更加冰冷的心肠,本来他是不善言辞的,但因为有那个人在场,他做足了准备工作。他环顾四周,心中突然升起一股异样的情绪,他感受到有一双像是牢笼的眼睛正在注视他,并且以无形的压力正在挤压他的脑海,他找不出这股力量的来源,他努力挣扎,在躁动不安的心境中,他看到了自己的过往,自己浴血而来的曾经,在杀戮的血海中他手持着一把长剑无情地夺走一条又一条宝贵的生命。少时,他清醒过来。

“冕下,各位院首,各大区的掌教们,在下是圣堂的代理总长锡文。”锡文立如松柏,重新向四周致以军礼。

“卫宗主教过誉了,审判院和战略院的首长们为了这次的行刑连日操劳,劳苦功高,圣堂可以说是在两位院首的持璇运筹下方才得以顺利进行,接下来我结合近期的战报向要各位首长们陈述一下这次我们必须要正视的对手。”

“其一是楚荆王朝,数百年来楚荆一直都是我们的潜在威胁也是头号目标,尽管终章战场围剿黑魌军时,楚荆是直接出动了闻名天下的钺猛军,但据钰星的消息钺猛军在整场战争行动中的出战率不足百分之五,在战争后期更是放弃主攻手这一职位而是转而负责了辎重和后勤工作。我想楚荆能够向我们短暂的妥协只是为了日后长久的考量,情报部门的消息是五都雄中的褚良和离月蓝已经离职了,我想我们应该马上就会有机会与之见面的。”

“其二是妩荒共和国,这个国家对我们很重要。袁院首想必近来也很头疼,因为大陆的重心正在向西南方倾斜。如果以情萱、妩荒和天心三国形成对峙的局面平衡被打破,英辉教区是无法直面来自妩荒的压力的,这对战略院的布局很不利。我们也接到关于这个国家有不少军内外组织参与制定动乱的消息,而他们的掌权者对此持默许态度,更是提供了不少武器方面上的支持。另外,义甲的白缙安,此人我想在座诸位或许多少有些了解,不容小觑。”

“其三是在红叶的潜在力量,据我们和束霜一同派守红叶的驻军传来的最新消息,最近红叶共和国民众大规模起事、游行示威、罢工的次数正在减少,我想他们是想做最后的殊死一搏,不成功的话,那便和与他们的女王一同玉碎。”

“其四就是琉喀细亚联合王国,这十几年间我们已经中断了和这个国家的所有外交,驻馆的外交使团也都已经被遣散回国。勇王英昭崖近日曾公开表态,将不惜一切代价采取一切必要手段去捍卫红叶共和国的国家尊严,并且在终章战后悍然向束霜帝国发起国战通牒,日前英辉教区的圣堂预备役已经奉命去驰援束霜了,英昭崖此举誓要与魏凛举决裂,但我们海外基地的情报部门也传来了切实的消息,英昭崖在全国总动员的同时向蜮戎方向派遣出一支精锐部队。”

“其五就是我们这次的主要对手,那个活跃了数百年流亡在大陆边界蜮戎的组织。这个组织我们前段时间才得知其真名叫清教军。”锡文有意地将最后三个字加重。

众人都安静地听着,但当他们得知这个军事组织名叫清教军后,他们的脸上都露出了不悦,轻蔑和傲慢。

“好一个清教军,好狂的口气。”行政院庾舜元院首奋力叩击在坐椅的扶手上,满是不屑地说道。他转头看向锡文继续说道

“没事,你不用管我,锡文,你继续说。”

锡文顿了顿,继续说道

“近几年来虽然他们活跃得比较频繁,但我们圣堂掌握的资料仍旧非常有限,仅有的资料只能表明他们的战力已经相当了得,并且是一个目的清晰,组织严密,且有着诸多高超军事素养人才的一支完整的建制军,更何况他们能在蜮戎那种荒芜之地生存,我想我们对他们的战力评估应当再提一个等级,数百年来我们曾多次派兵围剿那里,却都无果而终。我想许多国家都会出于对自己国家的保护,而将其军队编入到清教军的序列中,这样既不会和我们的关系闹僵,又能极大加强清教军的整体实力,并且清教军的总座在古战场上曾公开留名,他是叫做萧渚清,随时欢迎圣堂的挑战。”

“其六就是这世间无法考究的女皇的拥护者以及黑魌军的死忠,他们的数量和实力究竟达到了何种程度,这对于我们来说都是未知的,这些隐匿在大陆的手像一张铺开的巨网一样在不断织罗延伸,并且极有可能威胁到我们的统治,近来我们圣堂在袁院首,沈总参和焰帅的建议下,在广泛教徒群体中第一次发动了征兵令,目的也是为了抗衡这一局面的发生。”

“另外有一事我特意请教过沈总参。”锡文看向沈阊阖,沈阊阖回以笑意。

“国与国之间的关系并不简单纯粹,即便是对于芷蔻帝国来说,我们也是留了不少心眼。这天下各国之间,都或多或少都积攒了些恩恩怨怨。要想整合一支成分复杂、派系林立的军队,这其中对于清教军的难度考验是可想而知的。这,或许就是我们的突破口。在我的印象中,这样的人不是没有,但,并不多,我即便再过分自诩却也绝非能轻易做到,但这我不得不想起一个人来。”

说罢,台下众人的脸色都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的紧张,他们屏住呼吸,安静等待锡文把那个名字说出来

“梦魇之名,黑魌军的最高统帅钐。”锡文面无表情地说出这个名字。

说罢,台下出现一阵大笑。

“锡文小子,看来你也很推崇钐这个人啊,不过令他再世间绝尘,如今也只不过是一具尸体。”听闻此话,南方教区的教省主教方比丘打趣说道。

“不止是推崇,是敬畏。”锡文简单地回道。

“锡文,你是担心有人还敢打着黑魌的名号堂而皇之与我们为敌吗。”沈阊阖眉头紧蹙说道

“的确,黑魌已经深入人心,黑魌的军魂在各国军列中都可见端倪。”卫思理说道。

“我同意锡文的看法,这不无可能,我也不认为这是多此一举。”袁广孝说道。“这样吧,我们后续得加大力度持续将黑魌污名化,这样才能防范有心之人的死灰复燃。”

“袁总说得在理。”北方教省的牧区主教颜玄霖说道。

“我听说,六国军队在合力击败黑魌后,不少士卒为了消弭内心的恐惧,分食了钐的血肉,这件事是真的吗?”行政院庾舜元院首看向锡文说道。

锡文点了点头。

“诸位首长,以上只是我个人的一点想法,不足之处,敬请指正。”锡文再向四周各方致以军礼后,坐下。

卫思理宗主教微微颔首,眉头稍扬,表示对锡文的认同。

“果然如传闻一样,年纪轻轻不但实力超群而且眼光毒辣,由你掌舵圣堂老身很是放心。我听说,你最近又觉醒了龙雀刻印,怎么样,有没有遇到阻碍。”老者大笑并且关心的问道。

男人起身,依然是一脸冷漠如霜的神情。

“暂时没有。”

“锡文,你就好好受教吧,卫思理宗主教年轻时和你一样,都是刻印戾器的加持者,更是将龙雀的刻印威能发挥到了极致,你有什么不懂的,今天尽管问他便是。”沈阊阖说道

“谨遵大人教诲。”锡文不紧不慢地说道。

随即,锡文落座,举手投足间瞥见当今的教座。他依然如那般,静默的神态,他以为他这番准备充分的陈述仍未得到教座的满意,但当金红的眼眸与金色的眼眸相视,教座的嘴角在不经意间微微上扬,随后锡文坐下了。

片刻休憩后,战略局的院首袁广孝发问说道

“渊薮呢,现在连教皇的会议都不赶来参加了,他这病要装到什么时候,行决时他能不能上场这还另说,可是我最近听闻了他有意向教会提出解约的消息。”袁广孝脸上现出一抹愁容。

“近来他在教徒心中的威望颇高,即便是朝圣日期间,前去他的府邸专门探望他的信徒依然络绎不绝。开始不听话了,这确实有点难办啊。”卫思理补充道。

“就算他立下再高的战功,他也不过只是封臣之将。家族有意跟他坐下来一块交谈,可他却将家族的信仰弃之如敝履,家族对此也从来没过多干预强迫他,甚至无条件地将征远大将军这一重任托付于他,可他却一点不懂得我们的示好,依旧我行我素。军人,有点傲气很正常,我也理解。但他区区一个外人如此不识抬举,让天礼教会的颜面何存。”袁广孝沉下脸阴沉地说道。

“我们雄据世间这么多年,能够低下身段全力招揽的人才,他渊薮是第一个。既然他已再三重申不会改变他的立场,那这样的人,就留不得。如果放任自流,恐怕也只会是心腹大患。”袁广孝恶恨恨地说道。

“我同意局座的观点。我们与他的合约也快到期了,如果在空档期前,他不再续约或者说是我们找不到能够替代的人,我的建议是让他永远长眠在这曾经培养过他的地方。”沈阊阖说道。

锡文心头一楞,他想不到渊薮竟然那么受眼前这些老家伙们重视。

他有意地看向了身边的月长恭,平日虽行事慵倦却宛如清风徐徐的月长恭今天的状态好像很差,从参会到现在他一直保持着沉默,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因为平常与月长恭的交流总是月长恭先打开话题。

“一个不可多得的将才啊!锡文,来,你来说说看你对渊薮的看法。”卫思理带着笑意说道

锡文只觉得卫思理的笑意中藏着一把冰冷的刀,他明白这是一个充满陷阱的话题,但他现在不得不必须表明他的立场。

“回卫思理宗主教,渊薮将军是一个为数不多能够让我心生畏怯的人,我与他并没有过正面的切磋。但是有一次我在操纵刻印时,他碰巧经过,我当时有点想让他指正我,当他接过我手中的麒麟刻印和龙雀刻印时,或许是因为没有金石的关系,他并没有能够第一时间感应到刻印的觉醒。只是,当我再看过去,在他身上赫然出现了一幅巨大的虚景。”

“牵黄擎苍。”锡文郑重其事地说道。

锡文脑海记起了那一幕——

他看到了渊薮身后,出现了一个巨大化的武将身影,武将一只手用锁链拉住不断嘶吼的灰黑色巨鹰,一只手用锁链拴住了鼓吻奋爪的金色野兽,野兽头生犄角,四周布满焰云。

……

与此同时,教皇城,折翼之地,崖山

一个穿着纯黑的罩袍,佝偻着身躯的老者颤巍巍地向这旷远的折翼之地伸出了双手。

腐烂的嘴唇翕动着。

“一切都该结束了。”

……

“牵黄擎苍。”卫思理眼中乍泛起一抹吃人的光。

“千真万确。”锡文淡定地回道

此时,教皇却无心理会这一石破天惊的话题,起身转而去往一旁的专属休息室,他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然后慢慢饮下,闭目思索着什么似的。

一个年近期颐却仍红光满面,异常慈祥的老人身影出现在钧翊身后。

钧翊正欲起身,老人将布满皱纹的双手搭在了钧翊肩上,示意钧翊坐着。

“好了,钧翊,散会吧。”老人的声音很低沉。

当烛台的光撒下,帷幕之后的光影隐隐约约,钧翊金红色的眼眸变得愈发得深邃内沉。

“是,大家长。”

钧翊起身,回到王座之上。

精神矍铄的老者从会场的死角处凝望着会场,那双慈祥的眼睛也变得些许凌厉起来。

“诸位,今天就到这吧,散会。”钧翊看向了卫思理那显眼的位置处。

“李清泉和锡文留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