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弈中毒局
邱莹莹的话,如同在寂静的深潭投下了一块巨石。
刹那间,整个破败的屋内,空气仿佛被抽干。轩辕羽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眸子骤然收缩,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牢牢钉在邱莹莹脸上。他身后的护卫们更是气息一凛,手不自觉地按上了腰间的刀柄,看向邱莹莹的眼神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极度审视。
一个被弃置荒院、自身难保的庶女,竟敢口出狂言,说对连太医都束手无策的奇毒“略知一二”?
安嬷嬷吓得魂飞魄散,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世子爷明鉴!小姐她……她是病糊涂了,胡言乱语!她一个深闺女子,怎会懂得那些?求世子爷恕罪!”
轩辕羽没有理会安嬷嬷的哭求,他只是死死地盯着邱莹莹,试图从她那张过分平静的脸上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虚张声势或慌乱。然而,没有。那双眼睛清澈、镇定,甚至带着一种与她年龄、处境完全不符的沉稳与洞察。
这不是一个疯子的眼神,也不是一个蠢货的眼神。
这是一种……赌徒的眼神?不,更像是一个手握筹码的弈者。
荒谬!她凭什么有筹码?
“你可知,戏弄本世子,是何下场?”轩辕羽的声音冰寒刺骨,带着浓重的威胁意味。父亲命在旦夕,他没有时间浪费在一个可能的疯女人身上。
邱莹莹的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但她的表情管理堪称完美。她很清楚,这是一步险棋,但更是她摆脱目前绝境的唯一机会。退缩,就是继续在这破院里悄无声息地腐烂。前进,或许能博得一线生机,甚至……一片天地。
她微微垂下眼帘,避开那过于压迫的直视,语气却依旧平稳:“莹莹不敢戏弄世子。性命攸关,岂敢儿戏。只是……先母在世时,曾偶得一些偏方杂学,对草木毒性略有涉猎,留下些许笔记。莹莹少时顽皮,曾翻阅过,依稀记得一些奇特毒物的描述。世子若觉荒谬,只当莹莹未曾说过便是。”
她以退为进,将信息的来源推给已故的生母,合情合理。既解释了她为何会懂这些,又暗示这并非系统知识,只是“依稀记得”,降低了对方的期待,也给自己留了退路。
轩辕羽眼神微动。邱莹莹生母的来历,他似乎有点模糊印象,好像确实并非普通人家出身,只是家道中落……难道真有什么渊源?
父亲在弥留之际独独提及此地,莫非真与此有关?
任何一丝可能,他都无法放过。
“笔记在何处?”他沉声问道,语气急促了几分。
邱莹莹指向屋内角落那个积满灰尘的破旧木箱:“应是在那箱底,与其他杂物放在一处。”
不用轩辕羽吩咐,他身后一名护卫立刻上前,动作利落地打开木箱。箱子里多是些陈旧衣物和零碎物件,护卫一番翻找,果然从最底层摸出几本纸张泛黄、线装散乱的册子,以及几个用油纸包好的小包。
册子的封面上没有任何字样,里面的字迹娟秀却略显凌乱,画的草药图形也颇为粗糙,确实像是私人笔记而非正经医书。那些油纸包里,则是一些已经干枯变形、难以辨认的草药标本。
护卫将东西呈给轩辕羽。轩辕羽快速翻看了几页,眉头越皱越紧。上面的记载杂乱无章,多是些民间土方和零碎见解,与他所知的医毒经典相去甚远,看起来确实不像有什么高深学问。
希望,似乎再次变得渺茫。
他合上册子,目光重新投向邱莹莹,带着最后一丝审视:“你说略知一二,那你可能根据父亲症状,判断是何种毒物?”
这是考校,也是最后的试探。
邱莹莹深吸一口气,努力回忆着前世接触过的有限毒理知识,以及从轩辕羽只言片语中透露的信息——重伤、中毒、太医束手、毒性霸道、侵入心脉。
她沉吟片刻,抬起头,目光清亮地看向轩辕羽:“世子,仅凭描述,莹莹不敢妄断。但若世子信得过,可否允莹莹前去查看侯爷伤势?毒之一道,失之毫厘谬以千里,需亲眼所见,甚至查验伤口、血色,方能有一丝把握。”
她必须亲眼看到病人。这是她能否取信于人的关键,也是她验证自己猜测的唯一途径。同时,这也是一次豪赌——如果她看了却说不出所以然,或者判断错误,下场可想而知。
轩辕羽死死地盯着她,仿佛要看穿她的灵魂。时间仿佛凝固了,每一秒都无比漫长。父亲的生命正在飞速流逝,他必须做出决断。
终于,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死马当活马医!若她真有办法,便是天佑侯府;若是装神弄鬼……他眼底掠过一抹寒意,那便让她给父亲陪葬!
“好!”轩辕羽吐出一个字,斩钉截铁,“你随我来。但记住,若你信口开河,误了父亲性命……”
后面的话他没说,但那森然的杀意已经弥漫开来。
“莹莹明白。”邱莹莹平静地点点头,转向吓得脸色惨白的安嬷嬷,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嬷嬷,安心在此等我。”
说罢,她紧了紧身上那件破旧的棉袄,竟率先向屋外走去。步伐虽因虚弱而有些虚浮,但背影却透着一股义无反顾的决然。
轩辕羽看着她的背影,眼神复杂难明。这个庶妹,与他所知的那个影子般的形象,差距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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