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轩踉跄着走出地铁站，手臂上的青黑印记像被烧红的烙铁，疼得他差点咬破舌头。
刚才那一幕太诡异了。朵朵的眼神，清除者的追杀，还有手臂上这该死的印记居然能驱退怨灵
他在站台外的石阶上坐下，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凌晨三点十七分。街道空旷得像鬼城，只有几盏路灯在雾气中闪烁。
“妈的，到底怎么回事...”林轩低声咒骂，用力按了按太阳穴。脑袋还在嗡嗡作响，那股机械音像钉子一样扎在脑子里。
【任务完成，薪资已到账】
【员工档案已更新：危险等级 1】
【下次任务将在48小时后发布】
又是一百万到账，可林轩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危险等级 1是什么意思？他摸了摸手臂上的印记，黑气还在缓缓渗出，像有活物在皮肤下蠕动。
想起王胖子之前的话，林轩心头一动。那家伙似乎对这些门道很清楚，说不定能买到些有用的信息。
反正有钱了，不如去试试。
林轩站起身，拦了辆夜班出租车。司机是个瘦小的中年男人，见他上车就皱了皱眉：“小伙子，你脸色怎么这么差？没事吧？”
“没事，去富康小区。”林轩随口应付，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
车子在空旷的街道上行驶，引擎声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刺耳。林轩透过车窗看着外面的景象，突然觉得这个世界都变得陌生起来。那些平时熟悉的建筑，在昏暗的路灯下投出扭曲的影子，像潜伏的怪物。
二十分钟后，车子停在富康小区门口。这是个老旧的住宅区，楼房破败不堪，墙皮脱落，窗户上贴着各种小广告。林轩付了车费，走进小区深处。
王胖子住在六栋三楼，林轩按照记忆找过去，在一扇破旧的防盗门前停下。门上贴着“福”字，还有几张外卖传单，看起来平淡无奇。
他敲了敲门，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随后是拖鞋踩地的声响。
“谁啊？大半夜的...”王胖子的声音透过门板传出来，带着明显的不耐烦。
“我，林轩。有事找你。”
门内沉默了几秒，随后传来开锁的声音。防盗门打开一条缝，露出王胖子那张圆脸，眼神警惕地扫了扫走廊：“这么晚？进来说。”
林轩走进屋子，忍不住愣了一下。
这间不到六十平的两居室，简直就是个科技产品展览馆。客厅里摆着三台显示器，配置看起来相当高端。墙边放着一台巨大的冰箱，旁边堆着各种进口零食和饮料。茶几上散乱地放着几部最新款的手机，还有一块闪闪发光的劳力士手表。
“啧啧，胖子，混得不错啊。”林轩打量着房间，忍不住感叹。
王胖子穿着一件宽松的睡衣，肚子鼓鼓的，手里拿着一瓶可乐：“还行吧，这活儿虽然吓人，但钱确实到位。”他瞥了林轩一眼，“你手臂怎么了？”
林轩下意识地摸了摸印记的位置，疼痛感还在持续：“就是想问你这个。这玩意儿到底是什么？”
他撸起袖子，露出那片青黑色的印记。黑气在皮肤表面游走，看起来诡异至极。
王胖子凑近看了看，眉头紧皱：“卧槽，这么严重？你才干了几天？”
“三天。”林轩咬着牙，“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王胖子走到茶几边，随手抽出几张现金放在桌上：“这个情报不便宜，五万。”
林轩愣了一下，随即掏出手机：“转账行吗？”
“当然。”王胖子报了个收款码，收到钱后脸上的表情明显放松了些。他重新坐下，打开一罐啤酒，“这玩意儿叫灵蚀，算是这份工作的...副作用。”
“副作用？”
“对。”王胖子喝了一口啤酒，“每次执行任务，都会沾染一些怨灵的气息。积累多了，就会在身上留下印记。轻的话就是你这样，疼一疼，冒点黑气。严重的话...”
他停顿了一下，表情变得有些古怪：“严重的话，人就不是人了。”
林轩心头一紧：“什么意思？”
“你见过冷漠女吧？还有阿乐？”王胖子压低了声音，“他们都是被灵蚀影响太深的。冷漠女完全没了感情，像个机器人。阿乐表面上看起来正常，其实脑子早就不对劲了。”
“那...有没有办法治疗？”
王胖子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不过听说，有个叫医生的家伙，可能知道些门道。但那人很神秘，不好找。”
林轩沉默了一会儿，又问：“你刚才提到阿乐，他是什么情况？”
“阿乐啊...”王胖子的表情更加复杂了，“那家伙以前是个挺正常的大学生，跟你差不多。刚开始干这活儿的时候，晚上经常做噩梦，白天也魂不守舍的。”
他顿了顿，继续说：“但是没过多久，他就变了。开始笑得特别灿烂，买各种奢侈品，还经常炫耀自己的收入。表面看起来适应得很好，但你仔细看他的眼神...空得吓人。”
林轩想起阿乐那张笑脸，确实有种说不出的违和感：“他现在怎么样？”
“还在继续干活儿呗。”王胖子耸耸肩，“而且效率特别高，从来不出错。监察员们都很满意。”
“监察员？”
“就是那些发布任务的存在。”王胖子解释道，“我们这些饲养员，在他们眼里就是工具人。表现好的，给更多钱和更轻松的任务。表现差的...”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林轩感到一阵寒意：“那你为什么还要继续？”
王胖子苦笑一声：“还能为什么？钱呗。而且你以为这活儿想辞就能辞？一旦开始，就没回头路了。”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你看看外面那些普通人，朝九晚五，为了几千块钱拼死拼活。我们虽然危险，但一个月能赚几百万。这笔账，怎么算都划算。”
“可是...”林轩想起朵朵那双充满希望的眼睛，“那些怨灵...它们也曾经是人啊。”
王胖子转过身，表情变得有些冷漠：“新人都会有这种想法。但你干久了就明白，同情心在这儿是最没用的东西。想活下去，就得学会冷血。”
他重新坐下，语气变得平静：“我再给你个忠告，别试图救任何怨灵。系统不允许，而且会有很严重的后果。刚才你手臂上的印记加重，是不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
林轩沉默了。王胖子说得没错，他确实试图帮助朵朵，结果引来了清除者的追杀。
“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了。”王胖子摇摇头，“年轻人啊，总是太理想化。这个世界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美好，有时候冷漠反而是保护自己的最好方式。”
林轩站起身：“我还想问点别的。关于那个清除者...”
“清除者？”王胖子的脸色瞬间变了，“你遇到清除者了？”
“算是吧。”林轩简单描述了一下刚才的经历，“那个机械造物是什么？”
王胖子倒吸一口凉气：“卧槽，你居然能从清除者手里逃出来？运气不错啊。”
他起身走到电脑桌前，敲了几下键盘：“清除者是交通局的执法部队，专门处理违规员工和失控怨灵。一般情况下，被它们盯上的人都活不了。”
“那我现在...”
“你现在应该是被标记了。”王胖子指了指林轩员工卡上几乎看不见的红色标记，“这是警告标志。再犯错的话，来的就不是雏形清除者，而是正版的了。”
林轩感到脊背发凉：“正版的是什么样？”
“没人见过还能活着回来说的。”王胖子严肃地说，“我劝你最近老实点，按部就班地完成任务，别再搞什么花样。”
两人聊了一会儿，林轩又花了十万买了一些关于任务技巧和怨灵习性的情报。王胖子很详细地解释了各种类型怨灵的特点，以及如何更安全地完成喂食任务。
“最后一个建议。”王胖子送林轩到门口时说道，“如果真的想在这行活下去，就学会享受金钱带来的快感，别去想太多其他的。阿乐虽然脑子有问题，但他活得确实挺滋润。”
林轩点点头，走出房门。
回到楼下时，他回头看了看王胖子家的窗户。灯还亮着，能看到那个胖胖的身影坐在电脑前，不知道在忙什么。
林轩突然意识到，王胖子虽然表面上贪财，但刚才提供的那些情报，价值远超十五万。那家伙是真心想帮他，只是用交易的方式掩饰自己的善意。
在这个扭曲的世界里，也许每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着内心仅存的一点温暖。
林轩拦了辆车回到出租屋。路上，他一直在思考王胖子的话。
灵蚀，清除者，监察员...这些词汇像拼图一样，逐渐勾勒出深渊交通局的轮廓。这是一个庞大而复杂的组织，有着严格的等级制度和冷酷的管理方式。
而他，只是这个巨大机器上的一颗小螺丝钉。
回到家后，林轩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手臂上的印记还在隐隐作痛，像在提醒他，自己已经彻底卷入了这个噩梦。
他掏出手机，看了看银行账户。三百万的余额在屏幕上闪闪发光，但他却感受不到半点快乐。
这些钱是用朵朵的眼泪换来的，是用自己的良心换来的。
“医生...”林轩喃喃自语。也许，那个神秘的存在能够提供答案。
他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朵朵最后看他的那个眼神。那里有失望，有恐惧，还有一种近乎绝望的哀求。
而他，选择了逃跑。
林轩紧紧攥着床单，指关节发白。他知道，如果继续下去，自己迟早会变成第二个阿乐，或者第二个冷漠女。
但他真的有选择吗？
窗外传来夜鸟的啼叫，凄厉而悠长，像是在为这个城市的黑暗唱着挽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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