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现言小说 > 无瑕 > 第十二章 双玉合璧启幽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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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荒村,破庙,夜雨。

篝火噼啪,映照着三张神色各异的脸。

沈清玄指尖的地图虚影,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苏凝雪和陆砚秋心中激起了滔天巨浪。那由光点勾勒出的山川河流,与苏凝雪手中玉佩内部难以察觉的纹路遥相呼应,揭示了一个惊人的事实——这半块“无瑕”玉佩,不仅关乎传说,其本身竟是一幅隐秘的地图!

“云梦大泽,藏风聚水,龙蛇起陆……”沈清玄收回内力,地图虚影消散,他意味深长地看着苏凝雪手中的玉佩,“看来,我们之前的猜测没错,云梦泽确是关键所在。而这地图所指,恐怕不仅仅是无回墓的位置,更可能是……安全进入的路径。”

陆砚秋眉头紧锁,盯着沈清玄:“你早就知道玉佩是地图?为何现在才说?”他的怀疑并未因对方展示地图而消减,反而更深。沈清玄似乎总在关键时刻抛出一些信息,引导着他们的方向。

沈清玄耸耸肩,一脸无辜:“我也是刚刚才确认。这玉佩的奥秘,需要特定的内力激发才能显现,而且似乎对内力属性还有要求。方才我输入内力时,能感觉到玉佩内部有种奇特的共鸣。换作旁人,即便得到玉佩,恐怕也难窥其秘。”他这话半真半假,将早就知情说成了刚刚验证。

苏凝雪紧握着玉佩,冰凉的触感此刻却觉得有些烫手。地图……师父知道吗?他留给自己的,不仅仅是身世的线索,更是一份通往未知险地的指引?她抬头,目光锐利地看向沈清玄:“你带我们去云梦泽,真正的目的,就是为了验证这地图?”

沈清玄迎上她的目光,坦然道:“是目的之一。但更重要的是,那里可能是眼下唯一能暂时避开各方势力追捕,并有机会揭开更多真相的地方。苏姑娘,难道你不想知道,这地图最终指向何处?不想知道这玉佩为何会流落到你手中?不想知道……‘云纹结’的另一位佩戴者,是谁吗?”

他最后一句,刻意压低了声音,却像一把钥匙,猛地撞开了苏凝雪心中那扇紧闭的门。叶疏影那句“另一个人”再次回响耳边。

陆砚秋也因这话神色一动,看向苏凝雪。他也记得叶疏影那未尽之语。

庙外风雨声更急,仿佛催促着庙内之人做出决断。

苏凝雪沉默良久,指尖摩挲着玉佩上那繁复的云纹。逃避,解决不了问题。既然已被卷入这漩涡中心,不如主动去探寻源头。这地图,或许是危机,但也可能是契机。

“好。”她终于开口,声音清冷却坚定,“我们去云梦泽。”

陆砚秋见她心意已决,也不再反对,只是沉声道:“云梦泽凶险异常,需做好万全准备。沈兄,既然你提议前往,想必对泽内情况有所了解?”

沈清玄点点头,神色也认真了几分:“云梦泽广阔无边,深处终年瘴气弥漫,毒虫猛兽遍布,更有天然形成的迷阵幻境,稍有不慎便会迷失其中,化为枯骨。据古老传闻,无回墓的入口便藏在泽心最危险的‘葬神沼泽’之下。我们需先抵达泽外最后一个补给点‘落星渡’,购置抵御瘴气的药物和必要的物资,再寻熟悉水性的向导,方能进入。”

他顿了顿,补充道:“而且,我们必须快。血月教的人既然能找到隐雾谷,找到云梦泽也只是时间问题。温家和炎瞳恐怕也不会落后太多。我们必须赶在他们之前,找到入口。”

计划初步定下,庙内暂时恢复了寂静,只有风雨声和柴火燃烧的噼啪声。但三人心中的波澜,却远未平息。

后半夜,雨势渐小。陆砚秋主动守夜,让苏凝雪和沈清玄休息。苏凝雪靠着墙壁,闭目调息,却毫无睡意。玉佩紧贴胸口,那幅短暂浮现的地图不断在脑中回放。师父模糊的容颜,叶疏影欲言又止的神情,沈清玄莫测的笑容,交织在一起,构成一团巨大的迷雾。

而陆砚秋,则坐在庙门口,望着外面渐止的雨帘,手中无意识地握着一枚样式古朴的银锁——那是他幼时佩戴,陆家惨案中唯一留存下来的旧物。家族血仇,武林纷争,如今又加上这扑朔迷离的玉佩之谜,他感到肩上的担子从未如此沉重。目光偶尔扫过闭目养神的苏凝雪,一丝复杂难言的情绪掠过心头。这个清冷倔强的女子,她的命运似乎已和自己紧紧捆绑在一起。

沈清玄看似睡得最沉,呼吸均匀,但若有人细看,会发现他搭在膝上的手指,正极有规律地轻轻敲击着,仿佛在计算着什么,或者……与远方进行着某种无声的交流。

次日清晨,雨过天晴,山林间空气格外清新,但道路也更加泥泞难行。

三人离开破庙,按照沈清玄指引的方向,继续向西南行进。越往前走,人烟越发稀少,地势也逐渐变得低洼平坦,空气中开始弥漫着若有若无的、潮湿而带着腐殖质气息的味道,这是大泽边缘特有的征兆。

一路上,沈清玄展现出了对野外生存的丰富经验,辨识方向、寻找水源、避开毒虫陷阱,驾轻就熟,让陆砚秋和苏凝雪省心不少。但他偶尔望向云梦泽深处时,眼中闪过的凝重之色,也让二人明白,前方的危险绝非虚言。

数日后,一条浑浊宽阔、水流湍急的大河挡住了去路。河对岸,是一片望不到边的、被浓雾笼罩的湿地,水网密布,芦苇丛生,不时传来不知名鸟兽的怪异啼鸣,那里便是令人谈之色变的云梦大泽。

河边有一个小小的渡口,几间歪斜的茅屋,挂着破旧的酒旗,便是“落星渡”。此地已是人迹罕至,只有少数亡命之徒、采药客或走私贩子会在此落脚,气氛显得格外压抑和警惕。

三人一出现在渡口,立刻引来了无数道或明或暗的打量目光。他们虽然风尘仆仆,但气质不凡,尤其是苏凝雪的清冷和陆砚秋的英武,与这蛮荒之地格格不入。

沈清玄似乎对这种情况习以为常,他径直走向渡口最大的一间兼营客栈和杂货的茅屋。店内光线昏暗,气味混杂,几个形容彪悍的汉子正围着桌子喝酒,见有人进来,目光不善地扫过。

柜台后是个独眼的老者,正用一块脏布擦拭着酒杯,头也不抬,沙哑地问道:“住店还是买货?”

沈清玄将一小锭银子放在柜台上:“三间房,住一晚。另外,买些东西。”他报出了一串名目:辟瘴丹、驱虫粉、坚韧的绳索、防水的火折子、以及一张云梦泽的简图。

独眼老者抬起浑浊的独眼,看了看银子,又看了看沈清玄和他身后的苏凝雪、陆砚秋,慢悠悠地道:“房有,货不全。辟瘴丹只剩五颗,泽图……没有。”

沈清玄眉头微皱:“辟瘴丹五颗不够,泽图为何没有?”

老者嗤笑一声:“几位是外乡人吧?一看就是要进泽的。最近的辟瘴丹材料难寻,就这五颗还是存货。至于泽图?嘿,那鬼地方,哪来的图?有命画图的,都没命出来。奉劝几位一句,年纪轻轻,别想不开,那泽里有去无回。”

旁边喝酒的汉子们发出一阵哄笑,带着幸灾乐祸和嘲讽。

陆砚秋沉声道:“老人家,我们确有要事,必须进泽。还请行个方便,价格好商量。”

老者摇摇头:“不是钱的问题。东西就这些,爱要不要。”态度强硬。

就在这时,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从角落传来:“几……几位客官,想要泽图的话……我,我或许能帮上忙。”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角落的阴影里,坐着一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少年,约莫十四五岁年纪,怀里紧紧抱着一个破旧的包袱,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却又带着一丝渴望。

一个喝酒的汉子骂道:“小杂种,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滚出去!”

少年吓得一哆嗦,但还是鼓起勇气看着沈清玄三人。

沈清玄目光一闪,走到少年面前,蹲下身,语气温和:“小兄弟,你说你有泽图?”

少年用力点头,小心翼翼地从包袱里取出一卷磨损严重的羊皮纸,低声道:“这……这是我爹留下的……他……他以前是泽里最好的采药人……后来……后来没再出来……”说着,眼圈泛红。

沈清玄接过羊皮纸,展开一看,上面用简陋的笔触勾勒着云梦泽部分区域的水道、险地和少数安全点,虽然粗糙,但比没有强太多。

“你想卖多少钱?”沈清玄问。

少年摇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倔强:“我……我不要钱。我爹说,这图不能卖……但,但几位客官如果真要进泽,能不能……带上我?我认得一些路,我……我想进去找我爹……”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又异常坚定。

带上一个半大孩子进云梦泽?无疑是带上一个累赘,甚至可能是定时炸弹。

陆砚秋和苏凝雪都皱起了眉头。

沈清玄看着少年充满期盼和悲伤的眼睛,又看了看手中的粗糙地图,沉吟片刻,忽然笑了笑:“好,我们带上你。”

“沈兄!”陆砚秋出声阻止。

沈清玄站起身,对陆砚秋和苏凝雪低声道:“我们需要向导,这孩子熟悉水性,认得部分路径,比我们盲目乱闯强。至于安危……见机行事吧。”

他又对那独眼老者道:“辟瘴丹五颗我们要了,再给我们准备三天的干粮和清水。”

交易完成,三人带着那名叫“水笙”的少年,在客栈汉子们意味不明的目光中,上了二楼简陋的客房。

关上门,陆砚秋立刻道:“沈兄,此事太过冒险!那孩子来历不明,万一……”

“没有万一。”沈清玄打断他,眼神锐利地扫过窗外,“我们现在更该担心的,是已经盯上我们的‘尾巴’。”

苏凝雪和陆砚秋心中一凛,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渡口对岸的密林中,似乎有几道黑影一闪而过。

“是炎瞳的人?还是温家?”苏凝雪握紧了剑柄。

“不清楚,但肯定不是来送行的。”沈清玄冷笑,“动作得快了,明天一早就进泽。这落星渡,今晚恐怕不会太平。”

夜色渐深,落星渡死寂得可怕,连虫鸣都似乎消失了。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感,笼罩着这大泽边缘的最后据点。

苏凝雪站在窗边,望着远处黑暗中那片吞噬一切的迷雾之泽。玉佩在怀中微微发热,仿佛在回应着泽中某种神秘的召唤。

双玉合璧,幽门将启。而门后等待他们的,是绝世秘宝,还是万劫不复的深渊?答案,或许就在那片茫茫的云梦泽之中。而身后的追兵,则让这趟旅程从一开始,就充满了致命的杀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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