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扬威·将军登门（下）
柳邪扬离去后的相府，表面恢复了平静，内里却暗流汹涌，格局悄然改变。
最直接的变化是，邱莹莹在府中的待遇，无形中又提升了一截。份例用度虽未明显增加，但下人们的态度却恭敬了许多，连厨房送来的饭菜都准时热乎了不少。张氏和邱婉清虽然恨得牙痒痒，但短期内却不敢再明目张胆地刁难。柳邪扬的“青睐”像一把保护伞，也像一道枷锁。
邱明远对邱莹莹的态度也更加复杂。他几次召见，言语间既有对柳邪扬意图的试探，也隐晦地提及太子那边似乎并无进一步表示，暗示她或许可以“考虑”柳邪扬。显然，在太子态度不明朗的情况下，手握重兵、圣眷正浓的柳邪扬，对邱明远而言是更实在、更迫切的拉拢对象。
邱莹莹每次都是含糊其辞，既不答应，也不明确拒绝，只推说“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将皮球踢回给邱明远，让他自己去权衡利弊。她知道，父亲在待价而沽，而她自己，也需要时间。
她将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了“事业”上。与王叶亦的合作，是她目前能想到的、最有可能打破困局的途径。她需要证明自己的价值，不仅仅是作为一个可以被赠送的“礼物”。
她反复试验，终于将手工皂的配方稳定下来，并做出了几种不同香型和功效的样品：兰草洁面皂、薄荷清爽皂、甚至尝试加入了少量珍珠粉的美白皂。香囊和冻疮膏也做了进一步优化。她让秋纹通过云裳阁的女掌柜，悄悄将最新样品送给了王叶亦。
这一次，王叶亦的回馈快得惊人。他亲自写了一封短信，随信送来的还有一盒珍贵的、用于制作香料的顶级原料，以及一张一百两的银票。
信中，王叶亦对她的改进赞不绝口，尤其对美白皂的构思极为推崇，认为其一旦推出，必能引起轰动。他再次诚恳地提出合作，并附上了一份初步的合作契约草案。草案条款清晰，利益分配（依旧是邱莹莹占七成）、保密条款、双方责任等都列得明明白白，显示出极大的诚意和专业。
看着那封笔迹清隽、言辞恳切的信和那张百两银票，邱莹莹的心跳加快了。这不是小打小闹，王叶亦是认真的！一百两银子，对于现在的她来说，是一笔巨款，更是对她能力的肯定！
然而，越是如此，她越不敢轻易签字。她将契约草案反复看了几遍，确认没有明显的陷阱后，决定再试探一次。
几日后，她再次来到云裳阁。这次，她直接提出了自己的条件：“王公子，合作可以。但我有三个条件。”
王叶亦似乎毫不意外，微笑示意：“小姐请讲。”
“第一，合作之事，需绝对保密，尤其不能泄露我的身份。”邱莹莹目光锐利，“第二，我只提供核心配方与关键技术指导，不参与具体经营与管理。第三，首批产品，我希望先小范围试售，观察市场反应，再决定是否扩大生产。”
这三个条件，核心是保护她自己，控制风险。
王叶亦听完，眼中赞赏之色更浓：“小姐思虑周全，叶亦完全同意。保密一事，小姐尽可放心，云裳阁上下皆是我心腹。小姐只需做幕后之人，其余琐事，叶亦一力承担。试售更是稳妥之举，就依小姐所言。”
他的爽快，再次出乎邱莹莹的意料。事情顺利得让她有些不安。
“小姐似乎仍有顾虑？”王叶亦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犹豫，温和笑道，“叶亦痴长几岁，或许可猜度一二。小姐是担心，叶亦此举，另有所图？”
邱莹莹没想到他如此直接，索性也坦然相对：“王公子是聪明人。莹莹处境尴尬，实不敢轻信于人。”
王叶亦收敛了笑容，神色变得郑重：“邱小姐，叶亦虽是一介商贾，亦知‘诚信’二字乃立身之本。我看重小姐的，是这份超越常人的巧思与才华。不瞒小姐，叶亦名下产业，涉及丝绸、茶叶、瓷器，却独缺这类能引领风潮、利润丰厚的新奇之物。与小姐合作，于我是有利可图的正经生意。”
他顿了顿，看着邱莹莹的眼睛，语气更加诚恳：“至于小姐的处境，叶亦略知一二。在叶亦看来，女子有才，不应困于宅院，沦为权势附庸。若小姐能凭自身才智立足，或许……能多一份选择的权利。”
最后这句话，如同重锤，狠狠敲在邱莹莹心上！多一份选择的权利！这正是她苦苦挣扎、拼命想要抓住的东西！王叶亦竟然看得如此透彻，并且……似乎愿意提供这样一个机会？
是真心相助，还是更高明的笼络手段？邱莹莹死死盯着王叶亦，试图从他温润的眼底看出一丝虚伪，但却只看到一片坦荡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同情与欣赏？
良久，邱莹莹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决心。她拿起笔，在那份契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一个她事先想好的、用于此事的化名：“兰心”。
“希望王公子，莫要负今日之言。”
王叶亦看着她签下的名字，眼中笑意流转，如春风化雨：“必不负小姐信任。兰心姑娘，合作愉快。”
离开了云裳阁，怀揣着那张百两银票和一份沉甸甸的契约，邱莹莹走在熙攘的街道上，阳光洒在身上，第一次感觉到了一丝暖意和……希望。
然而，她刚回到相府附近，还没走近听雨轩，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尖锐的哭骂和摔打声！
邱莹莹脸色一变，快步走进院子。只见邱婉清带着春杏等几个丫鬟婆子，正在院子里发疯似的打砸！秋纹被两个婆子死死架住，脸颊红肿，显然是挨了打。而邱雨柔则瑟瑟发抖地躲在墙角，脸上还有一个清晰的巴掌印。
“你们干什么！”邱莹莹厉声喝道。
邱婉清闻声回头，一双眼睛因为嫉妒和愤怒而布满血丝，她指着邱莹莹，尖声骂道：“邱莹莹！你这个不要脸的贱人！你竟敢偷偷摸摸去做生意！与外面的男人勾结！你还要不要脸！我们相府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她怎么知道？！邱莹莹心中巨震！她去云裳阁一向小心，怎么会……
这时，张氏在一群丫鬟婆子的簇拥下，阴沉着脸走了进来，目光如同毒蛇般盯住邱莹莹，手中捏着的，正是邱莹莹用来记录配方和账目的、不小心遗落的一页草稿！
“邱莹莹！”张氏的声音冰冷刺骨，“人赃并获，你还有何话说？！私自与外男勾结，行商贾贱业！败坏门风！今日，我就要执行家法，打死你这个不知廉耻的东西！”
危机，以另一种更凶险的方式，骤然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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