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返童不是病，长高真要命
墙头上那道猩红的影子晃了晃，隐入晨雾里。
林道余光瞥见那抹红，喉结动了动，却被父亲骤然收紧的目光拽回现实。
林峰的九环刀还躺在青砖地上，刀刃映着他发白的指节。
他盯着林道后腰游走的金纹，又扫过少年泛着金芒的眼睛，突然抬起颤抖的手，轻轻碰了碰儿子后颈那枚温热的茧子：“先天生灵……我在古籍里见过描述，说此等存在降世时，母体必受天地滋养，可你娘怀你时……”他声音发哽，“她吐得连床都下不了，我天天给她煮酸梅汤。”
林道抓住父亲发抖的手腕，将掌心贴在他虎口的老茧上——那是练刀四十年磨出的茧，硬得硌人。
“爸，我是林道，不是什么新投胎的。”他深吸一口气，后颈的茧子突然渗出一缕暖光，“八世轮回，每一世我都死在突破大境界时。这一世带着混沌茧重生，本想十六岁再显山露水，谁知道血脉进化提前，肉身逆反先天，就成现在这样了。”
林峰的瞳孔缩成针尖。
他猛地抽回手，转身抓起桌上的茶碗，却发现手劲太大，瓷片在掌心碎成星子。
“证据呢？”他声音发哑，“轮回这种话，你让我怎么信？”
林道弯腰捡起地上的九环刀，刀锋映出两人交叠的影子。
“您教我练刀时说，九环刀的第九个环要等我十六岁生日才能开锋。”他用拇指摩挲刀身，“可去年您喝醉了，跟我说其实您师父是在您十五岁零三个月时偷偷开的锋，怕您太骄傲。”
林峰的背猛地一僵。
“还有，”林道继续，“我七岁那年发烧，您背我去镇卫生所，路上摔了一跤。您把我护在怀里，自己膝盖磕在青石上。后来您骗我说是被狗咬的，但我看见您裤腿里的血渍，形状和村口那块青石的棱角一模一样。”
林峰突然转身，用袖子狠狠抹了把脸。
再转过来时，眼眶红得像浸了血。
他抬起手，又放下，再抬起，终于轻轻按在林道头顶：“臭小子，这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你记这么清楚做什么？”
林道被按得晃了晃，嘴角却翘起来：“因为是您啊。”
院外传来李菲喊“早饭烙了糖饼”的声音，混着石榴树的沙沙响，像块温软的布裹住两人。
林峰蹲下身捡九环刀，指尖碰到刀刃时突然顿住：“那你现在……这副小身板，还能练国术吗？”
“能，而且更快。”林道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数据化天赋觉醒了，修炼时能看见进度条。刚才血脉进化到35%，混沌茧说还能加速。”
林峰刚要笑，林道突然抿了抿嘴：“不过……有个坏消息。”
“什么？”
“先天生灵的体质，没法和普通人类生孩子。”林道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混沌茧说，除非找到同样的先天道体，否则……”
“什么？！”林峰的声音拔高，震得房梁上的灰簌簌往下掉，“你娘上个月还跟张婶说，要给你介绍隔壁村王大夫的闺女，说人家姑娘会织毛衣！”他突然笑出声，眼角的泪还没干，“合着你小子现在是要当孤家寡人了？”
林道的脸“唰”地白了。
他想起昨天傍晚偷听到的对话——母亲在厨房压低声音：“道儿也二十了，该相看相看了，王姑娘那丫头，手巧得很……”当时他只当耳旁风，现在只觉得后颈的茧子都在发烫。
“爸——”他扯了扯林峰的衣角，“您可千万别告诉娘。”
“那可不好说。”林峰摸着下巴，眼里的促狭藏都藏不住，“你娘昨天还说，下周末让王姑娘来家里吃饺子。”
林道的金瞳瞬间瞪得溜圆。
他猛地转身往门外跑，粗布衫在身后飘得像面白旗。
刚跑到院门口，就听见父亲在后面喊：“臭小子！糖饼要凉了——”
但林道跑得更快了。
他能听见自己心跳如鼓，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某种熟悉的、鲜活的生命力在血管里窜动。
墙头上那道猩红的影子又晃了晃，这次他没回头——有些麻烦，等解决了相亲大事再说。
林道撞开闭关室木门时，门框上积年的木屑簌簌落了他一头。
他反手甩上门，听着门闩咔嗒扣死的声响，背抵着门板长出一口气——刚才跑太急，粗布衫后襟都被汗浸透了，黏在背上像块湿抹布。
臭小子跑这么快！父亲的笑骂隔着门飘进来，混着糖饼焦香。
林道踮脚扒着窗户缝隙往外瞧，正看见林峰弯腰捡起他跑掉的一只布鞋，指节敲了敲窗棂：饿了喊我！
确认父亲没追来，林道立刻直起腰。
刚才还绷着的脸唰地垮下来，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往上翘，金瞳里亮得像淬了星火——他就知道，只要提相亲这茬儿，父亲准保顾不上追问先天生灵那些玄乎事。
毕竟上回李菲念叨要给他说亲时，林峰还偷偷往他枕头底下塞了包润喉糖，说实在不愿意就装嗓子疼。
他踢掉另一只鞋，盘腿坐在蒲团上。
后颈的混沌茧突然发烫，金纹顺着脊椎爬到指尖，在掌心凝成半透明的数据流。
这是数据化天赋觉醒后的常态，可今天那些跳动的数字格外清晰：血脉进化度35%（ 0.2%/时）、骨骼强度C级（可突破）、修炼方向待确认。
混沌茧，开传承。林道闭眼前低喝一声。
意识瞬间沉入黑暗。
无数光粒在识海深处翻涌，最终聚成一道青金色的茧。
茧壳裂开时，庞大的信息如潮水灌进脑海——原来先天生灵的修炼，根本不是普通修士的练气，而是要在识海凝炼世界种子，再以十六条主脉为根，把种子种进肉身，让每寸血肉都成为容纳天地的容器。
十六条主脉？林道猛地睁眼，额角渗出细汗。
他记得古籍里说，普通修士最多开三条主脉，九条已是千年难遇的天才。
十六条...这哪是修炼，分明是要把自己炼成活的小世界。
金纹在他眼眶周围游走，像两簇跳动的火苗。
他想起八世轮回里那些卡在瓶颈的自己——第一世是炼丹师，卡在结丹期被雷劈成灰；第三世是剑修，碎丹境时被心魔啃噬成白骨...原来不是他不够强，是前八世的身体根本承载不了真正的大道。
这次不一样了。林道攥紧拳头，指节发出轻响。
掌心的数据流突然暴涨，在半空凝成进度条：世界种子凝练（0/100）、主脉开辟（0/16）。
他盯着需要海量灵气的提示，喉咙发紧——上回在村后山里找灵脉，跑断了腿只寻到个灵气稀薄的小矿脉，连给混沌茧温养都不够。
正想着，后颈突然发痒。
他伸手摸了摸，指尖触到一片细密的绒毛——是在长个子？
林道蹦下蒲团，扑到墙角的铜镜前。
镜中映出张十四五岁的脸，眉峰比昨日更挺了些，下颌线也隐约有了棱角。
他踮脚比着墙上的刻痕——上个月闭关前刻的1米52，今天量到1米54。
才两厘米？林道扒着门框上的刻度线数，突然僵住。
那些刻痕是他从小到大每年生日刻的，最上面一道是十六岁时的1米78。
现在倒好，返老还童到十二岁模样，每天就长指甲盖儿那么点。
他戳了戳自己圆乎乎的腮帮子，金瞳里浮起挫败：混沌茧说先天生灵该一日长一寸，这破世界...灵气真不够用？
话音未落，镜面突然蒙上一层白雾。
林道下意识后退半步，就见雾气里浮出个模糊的影子——和他长得一模一样，只是眼尾多了道暗红纹路，嘴角勾着冷笑。
小娃娃，急什么？
声音像碎玻璃刮过耳膜，从四面八方涌进耳朵。
林道后颈的茧子猛地炸开热流，金纹如蛇般窜上镜面，雾气刺啦一声被撕开。
镜中只剩他自己，额角的汗却已经浸透了碎发。
谁？他握紧拳头，指缝里渗出金芒。
可除了窗外石榴树的沙沙声，再没其他动静。
大概是混沌茧的幻像？林道抹了把汗，转身往蒲团走。
刚迈出一步，就听见门外传来咚咚的敲门声。
道儿？是李菲的声音，带着点试探的软：你爸说你跑闭关室了，妈给你端了糖饼，还热乎着呢。
林道的金瞳瞬间瞪圆。
他手忙脚乱地抹了把脸，把乱翘的头发压平，这才扯着嗓子喊：我...我在修炼呢！
修炼也得吃饭呀。李菲的声音更近了，门框上的铜环被碰得叮当响，妈就看你一眼，不打扰。
林道望着镜中自己还带着婴儿肥的脸，突然想起上回李菲看见邻居家小孙子时的模样——眼睛亮得像星星，手忙脚乱地掏糖，还把人家的小辫子揉得乱七八糟。
他摸着后颈发烫的茧子，突然有点后悔刚才跑得太急——要是被妈看见现在这副模样
道儿？
就...就来！林道应了一声，手忙脚乱地套上鞋。
他刚摸到门闩，就听见身后咔的轻响。
回头一看，铜镜不知何时又蒙上了雾气，那个带红纹的影子正对着他笑，嘴唇开合的口型分明是：她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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