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风暴前的血色暗流
林道喉结动了动。
他能清晰感知到，方才因顿悟太极真意而溢出的淡青色元气正顺着船板缝隙渗透，在江面上空凝结成半液态的气流。
那些气流像活物般缠绕着桅杆，将月光折射成扭曲的光斑，连船底的江水都被压出凹陷——这是空间被元气压迫的征兆。
宇文化及的指尖还在微微发抖。
他方才试图用暗劲试探林道时，那缕反推回来的紫金色气劲竟带着焚心蚀骨的灼烧感，更可怕的是，此刻整艘船都被某种无形之力笼罩，他每往前一步，后颈就像抵着把淬毒的匕首，冷汗顺着脊椎滑进衣领。
大人，林道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飘在风里，这船压不住了。
宇文化及瞳孔骤缩。
他看见林道腰间的混沌玉坠正泛起血色微光，而船首的江水突然沸腾，先前那对幽绿眼睛的主人终于浮出水面——是条浑身覆盖鳞甲的巨蟒，蛇信子扫过船舷时，木板立即焦黑腐烂。
鸣金！宇文化及猛地扯下腰间虎符砸向甲板，震得铜铃嗡嗡作响，所有战船退半里！
快！他转身时刀疤随肌肉抽搐，拽住林道手腕的力道几乎要捏碎骨头，你...你早知道会这样？
林道任他拽着，目光却落在巨蟒头顶——那里盘踞着团灰蒙蒙的雾气，与他混沌玉坠里闪过的深渊黑影轮廓重叠。它冲的不是船，他低声道，是我。
鸣金声撕裂江夜。
原本整齐划动的船桨突然停滞，百艘水师战船像被抽走主心骨的蜈蚣，七扭八歪地往两岸退去。
甲板上的军士连帆绳都顾不上收，抱着兵器往船舱里钻，连火把掉在地上都无人去捡，只留下满地跳动的火星，将江面照得像浸在血里。
另一边，三十里外的芦苇荡正翻涌着血浪。
傅君婥的绣鞋早被芦苇茬割破，脚底渗出的血珠落在水面，很快被湍急的水流冲散。
她背靠着棵老柳树，左手攥着半截断剑，右手还提着刚砍下的独孤阀恶少头颅——独孤霸的眼睛还睁着，脸上的惊恐比死时更甚。
婥姨！水下突然冒出两颗湿漉漉的脑袋，是寇仲和徐子陵。
两人腰间缠着水草，显然刚从渔网下钻出来。
寇仲抹了把脸上的水，声音发颤，海沙帮的人从东边包抄了，沈落雁的弩手在芦苇荡口！
傅君婥咳出半口带泡沫的血。
她能感觉到肋骨断了三根，方才硬接韩盖天的毒砂掌时，那股阴寒之气正顺着经脉往心肺钻。
但她还是扯出个笑，将断剑抛给徐子陵：小陵，带仲少往南走，过了青石板桥就是瓦岗的暗桩。
那你呢？徐子陵接住剑，指节发白。
我？傅君婥抹去嘴角的血，突然借力跃上柳梢。
月光透过枝叶落在她染血的裙角，竟比方才更利落，我替你们挡会儿——顺便教教这些不长眼的，高丽剑不是谁都能碰的。
芦苇荡里响起梆子声。
七八个海沙帮弟子从两侧钻出，手里的渔网带着倒刺，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沈落雁的声音从芦苇深处飘来，像根细针：傅仙子好大的本事，连独孤阀的小霸王都杀了。
不过...她轻笑一声，你以为王伯当的箭是吃素的？
破空声比话音更快。
傅君婥刚要拧身避开，左肩突然一热——那支淬了麻药的箭正钉在肩井穴上，疼得她差点栽下树。
她咬碎舌尖逼自己清醒，断剑在掌心转了个花，直取最近的渔网手。
走！她大喝一声，断剑挑飞渔网的瞬间，整个人如离弦之箭撞向左侧包围圈。
海沙帮弟子的砍刀砍在她后背，她却像没知觉似的，反手抓住对方手腕一折，骨头碎裂声混着惨叫声，惊飞了芦苇丛里的夜鹭。
寇仲攥着徐子陵的手腕往南跑。
他能听见身后的打斗声越来越弱，能听见傅君婥的喘息声越来越重，甚至能听见她最后那声闷哼——像是被什么重物击中了胸口。
他跑得更快了，直到后背被冷汗浸透，直到徐子陵突然拽住他。
哥，徐子陵指着身后，声音发紧，看芦苇荡口。
月光下，数艘挂着玄色旗帜的战船正缓缓逼近，船首的灯笼被风掀起，露出下面的虎头纹——是宇文化及的水师。
林道站在逐渐空荡的旗舰甲板上，能清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那巨蟒的鳞片在月光下泛着幽蓝，每吐一次蛇信，周围的元气就紊乱一分。
他能感觉到混沌玉坠在发烫，里面的低语越来越清晰：吞噬...同化...第九次的机会
稳住。他闭了闭眼，指尖轻轻按在玉坠上。
淡青色的元气突然从四面八方涌来，像无数条细蛇钻进他的袖口、领口。
他能感觉到那些元气在体内游走，将方才因顿悟而紊乱的经脉重新理顺，而巨蟒的动作似乎也慢了下来，蛇眼里的凶光开始涣散。
宇文化及缩在二十丈外的小船上，举着单筒望远镜死死盯着旗舰。
他看见林道的身影在元气中若隐若现，看见巨蟒的鳞片正在剥落，更看见江面的逆流开始回涌——像是有双无形的手，正在把被搅乱的天地重新抚平。
将军，副将凑过来，声音发颤，那...那小先生不会是...
闭嘴。宇文化及放下望远镜，掌心全是汗。
他突然想起林道方才说的那句话：它冲的不是船，是我。此刻再看那逐渐平息的江面，突然明白过来——或许从林道掀开舱帘的那一刻起，这场风暴的中心，就从来不是巨蟒，不是战船，而是那个腰悬玉坠的少年。
林道睁开眼时，元气已经完全融入体内。
他能听见江水重新流动的声音，能听见远处水师战船的划桨声，甚至能听见三十里外芦苇荡里，寇仲背着傅君婥奔跑时，踩断枯枝的脆响。
混沌玉坠的热度退了，那声低语却还在耳边：第九次...开始了。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掌心，那里躺着缕淡青色的元气，正随着呼吸起伏——这是方才引动天地元气时，意外留在体内的种子。
江风掀起他的衣摆。林道望着逐渐平静的江面，嘴角慢慢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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