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琰忆起龟甲指引,神色一凝,当即转身离开藏书楼,回到寒渊峰顶。
萧景琰未动,任那血渗入裂纹,识海轰鸣如潮退去。他闭目,剑心通明流转,将方才所见画面尽数封存。那具与他容貌相同的躯体,睁眼之瞬已被剑意斩断幻象。他不问是谁放的血,也不再追那血池深处何物苏醒。
他只知,剑还在手中。
寒渊峰顶风雪未歇,他立于断崖边缘,左手三指轻按“孤光”剑柄。掌心剑疤灼烫,如烙铁贴骨。识海中仍有回音:“你走不完这条路。”他不答,只将断剑缓缓抽出三寸,剑锋朝天。
剑心通明全开。
前世自陨时的寒风、重生夜斩断杏树的脆响、外门试炼中废剑破蛟的刹那——画面如剑光掠过,一一浮现,又尽数归于沉寂。他未曾逃避宿命,亦不否认那千年布局的因果。但他更清楚,若命定为引渡之人,为何手中有剑?若天命要他开启仙门,为何剑心偏偏觉醒于识海?
他睁眼,青铜色瞳孔深处,剑意如渊。
“既为命定,我便以剑定义天命。”
话落,他转身,踏雪而行。风雪为他分开一道通路,直通山门。
外门广场青石铺地,晨光未至,已有弟子列队操练。剑鸣声此起彼伏,却在一道身影踏入时骤然沉寂。萧景琰步履平稳,未发一言,径直走向广场中央。身后雪地上,只留下一行足印,三寸深,未被风雪掩埋。
他停步,拔出“孤光”,剑尖向下,插入青石。
断剑入地三寸,未见异象。众人屏息,长老席中已有低语传出。
“借秘境机缘突破,便敢立碑?”
“外门弟子立碑,逾制。”
“不过筑基中期,何以镇碑?”
议论未止,萧景琰左手已按上剑柄三寸处。周身三寸,冰蓝剑纹悄然浮现,如霜蛇游走。他不抬头,不回应,只将剑心通明缓缓扩散。
地脉微鸣。
刹那间,九道剑影自虚空中凝成,环绕断剑,首尾相接,如九重剑阵。剑影未动,却引动天地灵机震荡。广场青石寸寸龟裂,裂纹呈放射状蔓延,直抵外门四墙。
剑意冲天而起,穿透云层。
内门钟声自发鸣响,三声连震,余音不绝。闭关长老猛然睁眼,手中玉简崩裂;执事弟子手中剑脱手坠地,剑身寸断;远处练剑台上的灵剑齐齐颤鸣,自发离鞘三尺。
碑文自现,刻于断剑之侧:
剑即天命,逆者斩之。
字迹未成,剑意已压全宗。无人再语。
萧景琰仍立原地,未动分毫。剑影渐散,地裂止于墙根,钟声余韵缓缓消散。他低头,看着那行碑文,眼中无波。
片刻后,他盘坐于剑碑之下,双膝贴地,掌心向上。
从怀中取出一玉瓶,拔开塞子,一股幽寒之气溢出。是秘境所得“玄冥灵髓”,凝如黑玉,重若千钧。他将其置于掌心,闭目,剑心通明内视。
灵髓入体,化作寒流直冲丹田。然而灵力初融,便遇滞涩。非经脉堵塞,而是心障未清——那具与他相同的躯体、那句“你走不完这条路”、那滴自行渗出的血,皆在灵台翻涌。
他不避,不压。
反而以剑心通明将其一一抽出,置于识海中央,如锻剑之火,反照己身。前世之痛、重生之惑、宿命之缚,皆成淬炼灵力之薪柴。剑心澄澈,照见破境关窍,灵力如江河归海,层层压缩,凝于金丹雏形。
三日未动。
第四日清晨,他周身银芒浮现,发梢泛起微光,如雪覆月。灵力流转再无滞碍,筑基中期境界彻底稳固。银芒不散,持续三日,宗门弟子仰望寒渊峰,皆见峰顶有光如剑,直指苍穹。
剑碑未撤,碑文不灭。
长老会对此事议论纷纷,宗主却下令保留剑碑,称其非寻常之物,众人只得作罢。
萧景琰起身,收“孤光”入鞘。未看任何长老一眼,转身离去。
莫孤鸿候于山门之下,独眼妖猫蜷于肩头。见他走来,只道:“可。”
两人并肩而行,风雪自动分开。沿途弟子纷纷退让,低头避视。有人欲言,却被同伴拉住:“莫开口,他走过时,剑气压得呼吸都难。”
寒渊峰再无人敢踏足。
数日后,藏书楼第七格下方密室入口被封,符文重绘。一名执事欲上报,却被柳沉舟拦下。他醉眼朦胧,手中酒壶轻晃,道:“第七格,以后归世子管。谁动,谁死。”
执事退下。
当夜,萧景琰独坐峰顶,取出半块龟甲,以剑心通明注入灵力。裂纹中“十”字微颤,血痕未干。他凝视片刻,忽觉掌心一烫。
龟甲表面,又一道新痕浮现。
自“十”向“十一”延伸。
他未及反应,龟甲边缘突然渗出第二滴血,非自他手,亦非外伤所致。血珠滚落,滴于“十一”之上,瞬间融入。识海轰然一震,一幅新画面浮现——
画面一转,那具躯体手持长剑,剑身闪烁寒光,在血池边轻舞,剑影如虹,似在演练某种绝世剑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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