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玄幻小说 > 规则之外 > 第56章 青冢埋骨,山门托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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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龟甲上的血红纹路还没褪尽,那双眼珠子似的眼睛就死死钉在林凡掌心,凉得像块刚从冰窖里捞出来的铁。林凡猛地攥紧手,指节压得龟甲“咯吱”响,可那眼睛竟透过指缝往外渗红光,把他的掌纹映得像蛛网。

“别捏碎了。”识海里的玄老突然开口,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这东西现在是唯一的引路牌,碎了,苍梧山就是座死山。”

林凡咬着牙松开手,掌心已被龟甲硌出几道红痕。官道旁的野草被晨风吹得贴地倒,露水珠滚在草叶上,映出他青灰的手腕——昨夜被周明黑气烫出的红痕还在,此刻正跟着龟甲的红光微微发烫,像有根细针在肉里钻。

“那些眼睛……”他哑着嗓子问,话没说完就被玄老打断。

“先回青云宗。”玄老的声音沉得发闷,“墨尘的尸身还在密道里,你总不能让他跟着那些残砖断瓦烂掉。”

林凡心口猛地一揪。是了,昨夜匆忙带着弟子们从瀑布口逃出来,竟忘了把墨尘的尸身带出来。他低头看了眼怀里的少年,少年不知何时缩在他怀里睡着了,小脸埋在衣襟上,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

“走。”林凡把少年往怀里紧了紧,转身往青云宗的方向走。弟子们跟在他身后,没人说话,只有脚步踩在石子路上的“沙沙”声,像春蚕在啃桑叶。

回山的路比来时更难走。山脚下的石板路被昨夜的混战炸得粉碎,碎石缝里还嵌着未燃尽的符纸,风一吹就飘起来,像只只焦黑的蝴蝶。快到山门时,林凡突然顿住脚——原本该挂着“青云宗”牌匾的地方,此刻只剩半截焦黑的木梁,梁上还缠着些未烧断的红绸,是去年宗门大典时挂的,此刻垂下来,像条淌血的舌头。

“掌门……”有女弟子捂着脸低泣,声音抖得像风中的蛛网。

林凡没说话,只是抱着少年往密道入口走。密道里的血腥味比昨夜更浓,混着石壁渗下的潮气,往鼻腔里钻得发狠。墨尘的尸身还躺在瀑布边的岩石上,白袍上的血渍已凝成黑褐色,发丝被水花打湿,贴在额头上,竟像睡着了似的。

“林师兄……”最年长的弟子蹲下身,指尖刚碰到墨尘的衣袖就缩了回来,像是怕惊扰了他,“后山有片竹林,掌门以前总说,死了就葬在那儿,能听见练剑声。”

林凡点头,小心翼翼地抱起墨尘。尸身已经凉透了,轻得像捆干柴,可林凡抱得却格外稳,生怕碰碎了什么。后山的竹林果然如弟子所说,晨露凝在竹叶上,像撒了一地碎银,林子里还留着墨尘常坐的石凳,凳上放着个没喝完的茶碗,碗底的茶叶已经沉了。

弟子们动手挖坟时,林凡坐在石凳上,指尖凝出金行规则。规则在他掌心流转,淡金色的光映得他青灰的手腕格外刺眼。他深吸一口气,指尖往旁边的青石上一划——金行规则像把无形的刀,将青石剖成两半,石粉簌簌往下掉,落在地上,像撒了把细盐。

他拿着半块青石,蹲在坟前。墨尘的尸身已经被弟子们用白布裹好了,放在挖好的土坑里,只露出颗脑袋。林凡伸出手,指尖刚碰到墨尘的额头,就猛地缩回手——那额头凉得像冰,比密道里的石壁还凉,指腹还沾着他发丝上的水汽,湿冷的一缕,缠在指缝里。

“掌门生前最擅长流云剑法。”林凡哑着嗓子开口,声音比石凳还干,“他总说,这剑法的起手式要轻,像云拂过水面。”说着,他指尖的金行规则又亮了,划剑痕时指尖却抖了一下,淡金光晕歪了半寸。他闭了闭眼,再睁眼时,指节绷得发白,金行规则稳了稳,终是把剑痕挑得像云拂水,轻缓却清晰。

他把青石轻轻压在坟头,青石边缘的石粉落在坟上,像给墨尘盖了层薄被。

“林师兄,”最年长的弟子捧着把剑走过来,剑鞘是深褐色的,上面刻着松涛纹,正是墨尘的佩剑“松涛”,“这把剑……”

林凡接过剑,剑鞘上有道明显的裂纹,是昨夜周明的黑珠砸出来的。他摩挲着裂纹,突然想起三年前,墨尘就是用这把剑教他练剑,剑穗上的红绸扫过他的脸颊,痒得他直笑。

“你叫什么名字?”林凡突然问。

“弟子苏青。”弟子愣了愣,连忙回答。

“苏青,”林凡把剑递给他,指尖擦过剑鞘上的裂纹,“这把剑,以后就交给你了。护山大阵的口诀在剑鞘夹层里,丹药库的钥匙我放在掌门的石凳下,你……”他顿了顿,喉咙里发紧,“你好好守着宗门。”

苏青接过剑,双手抖得厉害,却突然把剑往身后一背,手背往眼睛上蹭了蹭——那里沾着片竹叶的露水,没人知道是露水还是泪。“林师兄,”他抬头时,下巴绷得很紧,“您走后,我每天都会在竹林练流云剑法,让掌门能听见。”

林凡看着他指节泛白的手,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他又交代了些事——落霞镇的铁掌柜欠墨尘个人情,若是遇到难处就去找他;灵犀谷的苏师叔是墨尘的老友,若是血影门再来,就去搬救兵。他说得很慢,每说一句就往坟头看一眼,像是怕墨尘听漏了。

交代完时,天已大亮。阳光透过竹叶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块被打碎的铜镜。林凡站起身,正想叫少年,却发现少年不知何时醒了,正蹲在坟前,手里拿着朵刚摘的野菊,轻轻放在青石上。

“林凡,”少年抬头看他,眼睛亮晶晶的,“我们要走了吗?”

林凡点头,伸手把少年拉起来。少年小声问:“我们还会回来吗?”

林凡低头看他,他眼睛里映着青云宗的山影,像盛着半潭水。“会的,”林凡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指尖擦过他头发里的草屑——是刚才蹲坟前摘野菊沾的,“等我回来,教你练流云剑法的起手式。”少年突然笑了,嘴角扯出个小小的弧度,却没说话,只是往他身边靠了靠,把脸贴在他胳膊上,温温的一小团。

刚转身,识海里的玄老突然轻哼一声:“先别急着走,有些事得教你。”

“什么事?”林凡在识海里问。

“规则伪装术。”玄老的声音带着些疲惫,“你现在的道体气息太明显,就像黑夜里点了盏灯笼,收割者的探子隔十里地都能闻到。不把气息藏起来,走不出黑风山脉就得被截住。”

林凡皱眉:“怎么伪装?”

“用你体内的气流规则。”玄老说,“气流能引动风,也能裹住气息。你试着把气流规则往血脉里引,让它像层茧似的把道体裹起来。”

林凡依言尝试。气流规则在他体内流转,淡青色的光顺着血管爬,所过之处,左肩的黑雾突然躁动起来,像被惹恼的蛇。他咬着牙继续引动规则,直到气流规则在体表凝成层薄薄的光茧——光茧刚凝成,左肩的黑雾就像被按进水里的海绵,瞬间隐进皮肤里,连无垢道体的暖光都淡了三分,只剩掌心的龟甲还透着丝微弱的红。

“这样就成了?”林凡摸了摸自己的胳膊,皮肤凉丝丝的,和平时没两样。

“暂时成了。”玄老的声音里带着些不确定,“但这伪装撑不了太久,尤其是你用规则的时候,气息会漏出来。还有,别碰污染太重的东西,那些玩意儿会像磁石似的吸你的道体气息。”

林凡点头,正想跟苏青道别,却见苏青捧着个布包走过来。布包里是些伤药和干粮,还有几块碎银子,是宗门仅剩的积蓄。

“林师兄,你带着吧。”苏青把布包塞给他,眼睛红红的,“掌门说过,出门在外,总得备着些东西。”

林凡接过布包,布包上还留着苏青的体温,暖得像块烙铁。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里堵得厉害,最后只说了句:“照顾好师弟师妹们。”

转身下山时,林凡没回头。少年拽着他的衣角,小步跟着他,布包在腰间晃荡,里面的伤药瓶撞在一起,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像串不完整的铃铛。

快到山脚时,林凡突然往青云宗的方向望了一眼。晨雾已经散了,竹林上方飘着些淡淡的炊烟,是弟子们在做饭。炊烟飘得像墨尘练剑时的云气,轻轻巧巧的,他仿佛能听见苏青在教师弟师妹们练剑,剑风扫过竹叶的“哗哗”声,像墨尘还在时那样。

“走了。”林凡把少年往身边拉了拉,加快了脚步。

刚走出没几步,掌心的龟甲突然轻轻颤了一下。不是昨夜那种剧烈的震颤,而是像心跳似的,一下一下,很轻,却带着股莫名的暖意。林凡低头看了眼龟甲,上面的血红纹路已经褪了,只留着些淡淡的龟裂纹,在阳光下泛着微光。

“玄老,”林凡在识海里问,“它怎么了?”

玄老没立刻回答,过了好一会儿才轻叹一声,声音里带着种林凡从未听过的复杂:“没什么,大概是……认主了吧。”

林凡没再问。他把龟甲往怀里塞了塞,龟甲贴着心口,那微弱的暖意竟顺着皮肉往心里钻。他突然想起墨尘塞给他时的样子——当时墨尘咳着血,却死死攥着他的手腕,指腹在龟甲上的纹路里蹭了蹭,像在画什么。那时候没看懂,现在才隐约觉得,墨尘攥的不是龟甲,是把没说出口的“拜托”。

官道上的风渐渐大了,吹得路边的野草往一边倒。林凡抱着少年往前走,他不知道苍梧山有多远,也不知道灵族秘境里等着他的是什么。他只知道,墨尘的坟在青云山的竹林里,苏青和师弟师妹们还在等着他回去,他不能死。

可就在他拐过一个弯道时,眼角的余光突然瞥见路边的草丛里,有片叶子在动。不是被风吹的,而是像有什么东西在叶子下面爬,发出细碎的“沙沙”声。

林凡猛地停住脚,指尖暗凝金行规则。他盯着那片草叶,草叶上的露珠滚下来,映出个极小的黑影——是只虫子,通体漆黑,背上却有个极淡的血影标记,正往他的方向爬来。

是血影门的噬灵虫!

少年突然拽着他的衣角往他身后缩,小手攥得他胳膊发疼,却没哭,只是声音发颤:“这虫子是不是和破庙里的一样?会咬人的?”他往林凡手里塞了块东西——是刚才摘的野菊,花瓣已经被攥得蔫了,“林凡,你快用规则打它!”

林凡的心猛地一沉。他明明用了规则伪装术,这些虫子怎么还能找到他?

“走!”林凡拽着少年往前跑,左肩的黑雾被跑得发急的气流一激,突然往上窜了窜,疼得他倒抽口气,脚步却没慢——掌心的龟甲烫得像要烧穿衣服,怀里少年的呼吸喷在他颈间,又快又急。风刮在脸上,像小刀子,他却不敢回头看——怕一回头,就看见噬灵虫爬满了来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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