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木谷的瘴气还没散尽，林凡已经钻进了东侧的乱石坡。寻龙司的脚步声像附骨之蛆，隔着三丈远的雾气传来，银镖碰撞的“叮咚”声在山谷里荡开，像催命的铃。他将木行碎片紧紧攥在手心，碎片的温凉顺着指缝渗进血脉，刚才被碎石划破的手背突然一阵发痒，低头一看，血口子竟在缓缓愈合，只留下道浅粉色的印子。
“这才是木行规则的皮毛。”玄老的声音带着喘息，显然刚才隐匿气息消耗了他不少力气，“别愣着，往东北走，那片石楠林能挡住测灵盘的感应！”
林凡咬着牙钻进石楠丛，带刺的枝条刮过脸颊，火辣辣地疼。他能听到身后寻龙司的怒骂声，有人喊道：“那小子跑不远！碎片在他身上，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石楠叶的腥气混着汗味灌进鼻腔，林凡突然想起玄老说的“规则共生”——他将一丝木行规则渡到指尖，轻轻抚过身前的枝条，那些原本挡路的荆棘竟像有了灵性，自动向两侧分开，露出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窄缝。
“这招不错。”玄老赞许道，“总算不是只会用蛮力的蠢货了。”
穿出石楠林时，日头已过正午。林凡辨了辨方向，往青云宗的方向疾行。木行碎片在怀里微微发烫，像颗小小的暖炉，不仅驱散了瘴气带来的寒意，还让他疲惫的身体重新涌出力气。他不敢再用灵气，只是凭着对气流的解析，在林间穿梭，速度竟比来时快了近一倍。
越靠近青云宗，山林的气息就越熟悉。他甚至能闻到天玑峰方向飘来的灵草香，那是聚灵阵修复后才有的味道。可这熟悉的香气里，却隐隐掺了别的味道——血腥味。
林凡的心猛地一沉，脚步不由得加快了几分。
转过一道山弯，青云宗的山门轮廓终于出现在视野里。可看到的景象却让他浑身的血液都快冻住了——
五根碗口粗的灵力锁链横在山门前，锁链上流转着淡蓝色的光晕，像五条毒蛇将山门死死缠住。锁链后面，站着五个穿着万宝阁劲装的修士，个个面色倨傲，手里握着闪烁寒光的法器。地上躺着七八个青云宗弟子，最年轻的那个蜷缩在地，左腿以诡异角度扭曲，道袍下摆浸在血里，像朵烂掉的红梅，他咬着牙不哼声，指节抠进青石板，留下五道血痕。有的捂着流血的胳膊，有的蜷缩在地上呻吟，道袍被血渍浸透，在阳光下泛着暗沉的光。
而在山门匾额下，钱通正摇着折扇，优哉游哉地站在那里。他脚下踩着块青色的石阶，正是之前山门前用来摆放香炉的那块，此刻却成了他彰显威势的踏脚石。
“墨掌门，何必呢？”钱通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林凡耳中，像根冰锥扎在心上，“不过是一处矿脉，抵了债，大家都省心。你看这些弟子，年轻轻的，要是落下终身残疾，多可惜啊。”
山门内，墨尘拄着长剑半跪在地上，月白色的道袍下摆沾满了尘土和血污。他的脸色苍白得像纸，嘴唇干裂，显然已经耗尽了灵力。周明长老扶着他，胸口剧烈起伏，左臂不自然地扭曲着，显然受了不轻的伤。其他几位长老也好不到哪里去，个个带伤，眼神里却透着不肯屈服的倔强。
“钱通，你欺人太甚！”周明长老怒吼道，声音嘶哑，“矿脉是青云宗的根基，就算拼了这条老命，我们也绝不会让给你！”
“老东西，敬酒不吃吃罚酒。”钱通身后的一个修士冷笑道，手里的铁鞭“啪”地抽在地上，激起一片尘土，“再嘴硬，就把你们这些老骨头全拆了！”
“住手！”墨尘猛地抬起头，眼中布满血丝，“要杀要剐，冲我来！放了这些弟子！”
“放了他们？”钱通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折扇指向地上呻吟的弟子，“墨掌门，三日内不交割矿脉，下次躺在这里的，就是你了。”
就在这时，一个年轻弟子带着哭腔喊道：“掌门！赵师兄不见了！刚才混战的时候他还在，后来就……就没影了！”旁边一个小弟子突然接话：“我刚才好像看到赵师兄往杂役院跑了，怀里揣着个鼓鼓的布包，还撞翻了药架……”话没说完就被周明捂住嘴，长老的眼神瞬间沉了下去。
赵虎？
林凡的心猛地一沉。那个总找他麻烦的外门弟子，在这种时候不见了？是逃了，还是……他不敢再想下去。看到同门扭曲的腿时，他攥碎片的手突然收紧，指节泛白，木行规则无意识溢出，身边的石缝里竟钻出几株野草，叶片带着锯齿——那是愤怒催生的规则波动。
钱通的目光突然扫了过来，像鹰隼发现了猎物，折扇猛地一顿：“哦？这不是我们‘懂矿脉’的林小英雄吗？”
所有目光瞬间聚焦在林凡身上。那五个万宝阁修士立刻转过身，手按在兵器上，眼神不善地盯着他。
“抓住那废物！”钱通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身上有我们万宝阁的东西，正好拿他抵债！”
两个修士立刻朝着林凡冲了过来，手里的长刀划破空气，带着刺耳的“咻”声。他们的修为都在炼气五层左右，比李三稍弱，但对付一个“连灵气都吸不了”的杂役，显然绰绰有余。
林凡下意识地攥紧怀里的木行碎片，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他看到墨尘猛地抬起头，原本黯淡的眼中骤然亮起微光，握着长剑的手紧了紧，似乎想冲过来，却被周明死死按住。
“再撑片刻！”墨尘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这四个字像一道电流窜过林凡的四肢百骸。他深吸一口气，将木行碎片的规则之力悄悄渡到双腿——不是为了攻击，而是为了速度。同时，他解析着身前的气流，那些被长刀劈开的风突然改变了方向，像两只无形的手，在他身前织成了一道屏障。
“就凭你？”冲在前面的修士狞笑道，长刀直取林凡的胸口。
林凡没有硬接，脚下猛地发力，身体像被风托着一样，突然向右侧滑出三尺。那修士的长刀劈在空处，刀刃嵌入旁边的岩石，发出“当”的脆响，火星四溅。
另一个修士见状，立刻挥刀横扫，想拦住林凡的退路。可他的刀刚到半路，就被林凡突然掀起的一块碎石砸中了手腕。“哎哟”一声，长刀脱手飞出，掉进旁边的灌木丛里。
“有点意思。”钱通挑了挑眉，折扇轻摇，“看来这几天没少偷吃灵草，竟能躲开炼气修士的攻击了。”
林凡没空理会他的嘲讽，借着这片刻的空隙，突然加速冲向山门。他能感觉到木行碎片在怀里发烫，一股生机之力顺着血脉流遍全身，让他疲惫的肌肉重新充满力量。他像一颗出膛的石子，朝着那道被灵力锁链封锁的山门冲去。
“拦住他！”钱通的脸色沉了下来，显然没想到林凡敢直接硬闯。
剩下的三个修士立刻催动灵力，那五根锁链突然暴涨，像五条活过来的巨蟒，朝着林凡缠了过来。锁链上的蓝光越来越亮，散发出刺骨的寒意，空气仿佛都被冻结了。
林凡的瞳孔骤然收缩。他能感觉到这锁链上蕴含的灵力有多恐怖，一旦被缠住，恐怕骨头都得碎成渣。
“用木行规则！”玄老的声音炸响，“这些锁链是金属的，木能克金！”
林凡恍然大悟，立刻将木行规则凝聚在指尖，朝着最前面的一根锁链弹去。一道微弱的青光从他指尖射出，看似不起眼，却带着蓬勃的生机之力。**木行规则撞上锁链时，青光顺着链节纹路蔓延，像藤蔓缠上铁栏，那些原本坚硬的金属竟发出“咯吱”的呻吟，绿锈下渗出铁锈水——这是“生克规则”的具象化，而非单纯“力量对抗”。**“嗤——”
青光撞上锁链的瞬间，竟发出了类似烤肉的声响。那条坚硬的灵力锁链，表面突然冒出一层细密的绿锈，蓝光瞬间黯淡下去，缠绕的力道也减弱了不少。
他盯着林凡手里的碎片，折扇“啪”地撞上掌心，指腹无意识摩挲红宝石戒指，戒面倒映出碎片的青光，突然嗤笑一声，笑意却没到眼底，眼角的皱纹拧成个阴鸷的结。“什么？！”钱通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这不可能！”
趁着锁链松动的刹那，林凡猛地矮身，像颗泥鳅一样从锁链的缝隙里钻了过去。**灵力锁链擦着他的后背划过，蓝光像淬了冰的刀片，瞬间割开道寸长的口子，血珠渗出道袍，在青石板上滴出串红痕。他咬着牙前冲，木行碎片的青光裹着后背伤口，疼与痒交织，像有无数细针在皮肉里钻——那是规则对抗的灼痛。**“砰！”
林凡重重地摔在山门内的青石板上，正好落在墨尘面前。他挣扎着抬起头，看到墨尘眼中的微光变成了熊熊燃烧的火焰，周明长老和其他弟子也露出了惊喜的神色。
“你回来了。”墨尘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充满了力量。
林凡点点头，从怀里掏出那块青色的木行碎片，举过头顶。碎片在阳光下闪烁着柔和的光芒，散发出的生机之力让周围受伤的弟子都忍不住发出一声舒服的呻吟。**林凡举碎片时，墨尘盯着碎片纹路，突然想起禁地石碑的残痕，喉结动了动，低声对周明说：“他果然是……”后半句被风咽了回去，眼神却亮得惊人，同时突然咳嗽一声，指尖往天玑峰方向点了点——那是聚灵阵的位置。**“木行规则碎片。”林凡的声音虽然沙哑，却异常清晰，“我拿到了。”
钱通站在山门外面，脸色铁青地看着这一幕，折扇被他攥得咯吱作响。**他盯着木行碎片，喉结滚动，指尖戒指反光正好落在碎片上，像饿狼盯着肥肉，突然用扇柄敲了敲石阶，“这碎片……比矿脉值钱多了”，声音轻得像自语，却带着毒蛇吐信的黏腻。**他盯着林凡手里的碎片，眼中闪过一丝贪婪和阴狠。
“好，很好。”钱通缓缓开口，声音冷得像冰，“看来青云宗是铁了心要跟万宝阁作对了。墨尘，你给我等着，三日后，我会亲自来取矿脉——还有这小子手里的东西。”
说完，他狠狠地瞪了林凡一眼，转身一挥折扇：“我们走！”
那五个万宝阁修士收回灵力锁链，恶狠狠地看了一眼山门内的众人，悻悻地跟着钱通离开了。
直到万宝阁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山路尽头，青云宗的弟子们才敢松一口气，不少人直接瘫坐在地上，发出劫后余生的叹息。
“林凡，你……”周明长老看着林凡手里的碎片，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墨尘却摆了摆手，示意周明不用说下去。他望着林凡，眼神复杂难明，有欣慰，有疑惑，还有一丝深深的担忧。
“先进去再说。”墨尘挣扎着站起身，周明赶紧扶住他。
林凡点点头，跟着他们往宗门内走去。经过那些受伤的弟子时，他下意识地将木行碎片靠近他们，碎片散发出的青光掠过伤口，那些流血的地方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止住了血。
“这……这是……”有弟子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林凡没有解释，只是加快了脚步。他知道，拿到木行碎片只是第一步，金行和水行碎片还在等着他，而万宝阁的威胁，才刚刚开始。
更让他不安的是，赵虎的失踪，像一根刺，扎在他的心头。那个总是针对他的外门弟子，在这种时候消失，绝不是巧合。
他回头望了一眼山门外的方向，阳光刺眼，却照不进那些潜藏的阴影。
三日后，钱通会再来。
一场更大的风暴，已经在酝酿。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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