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人吧，讲究个礼尚往来。
既然秦素贞女士如此热情好客，送了我这么一份“拆家”大礼，那我如果不回敬一份“刨坟”套餐，岂不是显得我苏宸不懂人情世故？
轰隆隆的巨响还在耳边回荡，整个密室像是被扔进了滚筒洗衣机，疯狂震颤。
碎石跟下雨似的，贴着我们的头皮玩人体描边。
我一手架着虚弱的柳如是，一手拽着失魂落魄的秦晚烟，朝着记忆中那个不起眼的角落低吼：“都跟紧了！不想被做成肉夹馍的就快点！”
温泉井口就在那儿，一股子硫磺混合着陈年老垢的骚气扑面而来。
这味儿，上头，但保命。
“秦素贞的目标不是财富……”柳如是靠在我肩上，气息微弱得像手机只剩百分之一的电，“她是先天寒脉，娘胎里带出来的绝症，医生断言她活不过四十。唯一的生路，就是集齐七具‘纯阳尸’，炼制传说中的‘涅槃丹’，才能逆天改命。”
我心里咯噔一下，瞬间联通了所有线索。
好家伙，我直接就是一个好家伙。
难怪爷爷当年宁可把《长生秘典》封印得死死的，也不愿提及分毫。
这哪是什么悬壶济世的医书，这分明是牺牲七个药王谷嫡传弟子的精魄，来满足一人私欲的邪术！
而药王谷嫡传，个个都是身负纯阳之气的药人，是这世间最顶级的“药材”。
我的目光猛地转向秦晚烟。
她继承的所谓寒毒，根本不是遗传病，而是她那个好母亲精心设计的“活体充电宝”！
秦素贞通过血脉联系，将修炼邪法产生的寒毒反噬，巧妙地转移到女儿身上，让她替自己承受痛苦，从而延缓自身的死亡倒计时。
我扭头看着她，这姑娘的眼神已经碎得拼不起来了，但那双颤抖的手却死死攥成了拳头，指甲深陷掌心，渗出血丝。
她声音沙哑，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所以……我不是她的女儿，我是她养的药？”
这个问题，我没法回答。因为事实比她想象的，还要残忍一万倍。
从那条几百年没通过活物的废弃排水管里钻出来时，我们仨活像刚从化粪池里打捞上来的落汤鸡。
顾不上满身污泥，我第一时间冲回了“苏氏私房菜”。
然后，我就看到了我这辈子都忘不了的场景。
传承了上百年的金字招牌被人砸得稀碎，精心打造的灶台被炸成了零件状态，墙上，用不知道是谁的血，龙飞凤舞地写着八个大字：“不交钥匙，灭门偿债”。
“喵呜——！”一声凄厉的怒吼，小橘像一道橘色闪电，在废墟里疯狂刨动，最后从一堆焦炭里叼出半块烧得不成样子的木牌。
我接过来，上面那个用刀刻出来的“苏”字，还顽强地保留着最后一丝轮廓。
我蹲下身，轻轻抚摸着那滚烫的残烬。
就在这时，脑海里那万年不响的系统突然跟诈尸一样跳了出来：【警告！
检测到高浓度怨念残留，特征匹配：秦氏秘传·血祭咒文。】
我笑了。
真的，没忍住，笑出了声。
那笑声又冷又脆，像是冰块掉在滚烫的铁板上。
“行，真行。”我喃喃自语，“既然你们这么喜欢玩火，把我的店炸了，那就别怪我釜底抽薪，把你们家祖坟也给点了。”
我掏出手机，无视了秦晚烟和柳如是震惊的目光，直接拨通了一个烂熟于心的号码：“喂，林秘书吗？是我。给你个活儿，高端的商战往往采用最朴素的方式——比如物理拆迁。明天早上八点，我要拆了秦家在城郊青鸾山的祠堂，以及祠堂后面那片所谓的风水林。对，一棵树都别留。”
林秘书的效率堪比军情六处。
不到半小时，关于秦家祖坟的资料就发到了我的加密邮箱里。
秦家祖坟确实牛，依着古法布下了一座“九龙吸髓阵”，明面上是聚敛气运、福荫子孙，实际上，这玩意儿是个封印，用来压制地底深处一条庞大的阴脉。
资料最后还附带了专家的警告：若强行破坏，极有可能引发不可预测的地质异动。
我看着资料，嘴角的冷笑更深了：“正好。他们用阵法压我爷爷的棺材，想断我苏家传承。那我就用更猛的火候，直接把他们家的根给炖了。主打的就是一个以毒攻毒，以魔法打败魔法。”
当晚，我就在餐馆的废墟上，支起了一口行军灶。
我没熬别的，熬的是一锅【破煞醒龙汤】。
材料很特别：被炸毁的灶台灰烬一把，从七具空棺上刮下来的符纸残片少许，以及我自己的一缕头发。
当汤汁熬成诡异的墨绿色，散发出既香又腥的古怪气味时，我端起锅，毫不犹豫地将其尽数泼洒在废墟的中心。
呼——！
一团碧绿色的火焰冲天而起，没有丝毫温度，却亮得刺眼。
火焰在半空中扭曲、盘旋，最后竟然勾勒出了一幅简易的地图，地图的终点，直指青鸾山深处的某个穴位。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
我带着眼神已经彻底冷下来的秦晚烟、勉强恢复了些元气的柳如是，以及身后跟着一排挖掘机的林秘书，准时抵达了秦家祠堂。
几个秦家族老挡在门口，吹胡子瞪眼地叫嚣。
我懒得跟他们废话，直接从怀里掏出那块苏家代代相传的龙纹玉佩，高高举起：“三十年前，药王谷七条人命的债，今天，我苏宸来讨个说法。要么让开，要么，我让挖掘机帮你们让。”
族老们脸色煞白，显然是知道些内情的。
趁他们愣神的功夫，我大手一挥，挖掘机轰鸣着，绕过祠堂，直奔后山那片郁郁葱葱的风水林。
当第一台挖掘机的铁臂将一颗百年老树连根拔起时，所有人都看到，树根之下，赫然立着一块半人高的石碑，上面刻着四个血红大字：“药王禁地”。
与此同时，原本晴朗的天空，骤然阴云密布，狂风大作。
“老东西们，你们封得住死人，封不住我这个活着的厨子！”我一个箭步冲上去，卯足了劲儿，一脚踹在石碑上。
石碑应声而倒，露出了下方一个深不见底的洞口。
我拧开早就准备好的一坛高粱烈酒，尽数灌了下去，然后摸出火折子，潇洒地一扔。
轰——！
地火喷涌而出，金色的火焰瞬间吞噬了一切！
一道无比繁复古老的阵纹，以洞口为中心，在大地上迅速浮现、蔓延，那滚烫的气息，竟让我体内的血脉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共鸣。
系统提示音在脑中疯狂刷屏，跟中了病毒似的：【警告！
检测到宿主血脉与上古阵法共鸣！
终极权限解锁——【食医·高级】已开启！
解锁能力：调动天地药气，布设“千灶结界”！】
火焰之中，一道苍老而虚幻的声音悠悠回荡，直接响彻我的灵魂深处：“宸儿……爷爷……终于等到你了。”
是爷爷的残念！
他告诉我，真正的“七人之墓”，根本不在我家的餐馆地下，而是在这秦家祖坟的正下方！
当年他为了躲避仇家追杀，用了“移棺嫁穴”的奇术，将七位师兄弟的遗骸葬于此地，并巧妙地利用了秦家的“九龙吸髓阵”，反向镇压着仇敌的气运。
而秦素贞之所以变得如此疯狂，是因为她早已被《长生秘典》中那股追求长生的邪念彻底侵蚀了心智。
我猛地转身，目光如刀，直刺秦晚烟：“现在你懂了吗？你妈不是病人，她是被欲望吞噬的病根。今天这事，要么我亲手斩断这段因果，要么，你就继承她的一切——包括她欠下的血债和满身的罪孽。”
秦晚烟沉默了。
她低着头，没人看得清她的表情。
良久，她缓缓抬起手，摘下了脖子上那条秦素贞送给她的，据说能压制寒毒的暖玉项链。
项链被她狠狠摔在地上，碎成了几瓣。
“苏宸，”她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是前所未有的决绝与清醒，“帮我……杀了她。”
狂风卷着烈火，在我们周围呼啸。
小橘不知何时跳上了一块被烧焦的巨石，弓着背，橘色的尾巴高高扬起，像一面迎风招展的战旗。
青鸾山上的火势并未熄灭，反而愈演愈烈。
金色与碧绿色的火焰交织在一起，将整座山头映照得如同神话降临。
大地在轻微地颤抖，那道被地火勾勒出的古老阵纹，在裂开的缝隙中若隐若现，每一个符文都像是活了过来，缓缓转动，发出低沉的嗡鸣。
那声音不像是威胁，更像是一声悠长的叹息，又或者……是某种古老存在的苏醒前的呼吸。
空气中弥漫开一股难以言喻的气味，混杂着草木焦香、泥土芬芳和一种……仿佛来自洪荒的药香。
这，仅仅是一场盛宴的开场锣鼓。
真正的主菜，正从地底深处，缓缓端上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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