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山路崎岖而寒冷。林凡与秦岚一行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着，身后基地废墟的方向，浓烟尚未散尽，隐约可见冲天的火光和扭曲的能量光柱，如同大地的伤疤。
林凡走在队伍中间，秦岚刻意让他处于一个相对安全的位置。他身上的变化显而易见。原本只是模糊的影子轮廓，此刻变得凝实了许多，边缘甚至泛着淡淡的、不祥的暗红色流光，如同流动的沥青。行走间，地面偶尔会留下短暂存在的、蛛网般的暗影足迹。他胸口那枚安神鳞片，滚烫得几乎要灼穿衣物，与体内奔涌的新力量产生着某种奇异的共鸣与制衡。
力量……前所未有的强大。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体内流淌的不再是纯粹的精神力，而是混杂了影子本源与被影子初步“驯化”的畸变能量。这股力量狂暴、混乱，却蕴藏着惊人的潜力。他尝试调动一丝，脚下影子应声膨胀，化作数条灵活的触手，轻易撕裂了路边一块凸起的岩石！力量感充盈四肢百骸，仿佛能轻易掀翻卡车。
但代价也同样明显。精神上的负担加重了。无数混乱、痛苦、扭曲的记忆碎片，如同潮水般冲击着他的意识边缘，那是被他吞噬的畸变能量中残留的、属于其他受害者的最后呐喊。影子传递来的满足感中，也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贪婪和冷漠，仿佛随时会失控，将他拖入纯粹的破坏深渊。
“感觉如何？”秦岚放慢脚步，与林凡并行，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和审视。她手中的长剑已经收起，但眼神依旧锐利地扫视着四周的黑暗山林。
“……更强了，也更危险了。”林凡坦诚道，声音有些沙哑。他能感觉到秦岚的观察，“这力量……在侵蚀我。”
“畸变能量本身就是剧毒。”秦岚点头，神情凝重，“你能暂时掌控它，甚至利用影子将其初步转化，已经是奇迹。但这只是开始。你需要学习控制它，否则它会反过来吞噬你，让你变成比那些畸变体更可怕的存在。”
她顿了顿，看向林凡脚下那片不安分的阴影：“管制局内部，对这种‘污染性力量’的容忍度极低。你的存在，现在是一个巨大的变数，也是一个……巨大的麻烦。”
林凡心中一凛。秦岚的意思很明确：管制局高层未必会接纳一个被畸变能量深度侵染的“武器”。他可能从基地的囚犯，变成整个组织的靶子。
“所以，我们现在去哪？”林凡问出了关键问题。
“一个安全屋。”秦岚的目光投向远方地平线上，一座在黎明微光中若隐若现的、孤零零的小镇轮廓，“代号‘余烬’。那里是我们局里一个废弃的观测站改造的，远离主要城市和能量节点，相对隐蔽。你需要时间适应、学习控制力量，也需要时间……决定你的未来。”
余烬小镇。
名字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苍凉感。
经过一夜的跋涉，当第一缕真正的晨光刺破云层时，一座破败却异常安静的小镇出现在眼前。小镇依山而建，大部分建筑都是老旧的砖石结构，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风穿过空荡的门窗，发出呜咽般的声响。空气中弥漫着尘土和一种……淡淡的、类似铁锈的金属味。
这里确实被遗弃了。只有秦岚的手下，在几个关键路口和建筑入口布置了简陋的警戒。
他们被带到小镇中心一栋相对完好的二层小楼前。这里是“余烬”安全屋的核心区域。内部经过简单改造，有休息室、医疗室、以及一个布满各种奇怪仪器和能量屏蔽装置的训练室。
“这里是你的了。”秦岚将一个电子门卡交给林凡，“生活物资和基础医疗用品都在里面。训练室的设备可以帮你初步梳理和引导体内能量，但风险很高，必须在我的指导下进行。另外，”她递过来一个平板，“这里有基地崩塌前，我们截获的部分关于‘异常阈值’全球波动的数据，以及各地出现的畸变能量泄露事件的报告。你需要了解你所面对的，是怎样一个世界。”
林凡接过门卡和平板，感觉沉甸甸的。这不仅仅是一个藏身之所，更是一个观察世界剧变、审视自身处境的窗口。
接下来的几天，林凡开始了近乎闭关的生活。
白天，他在秦岚的监督下，进入训练室。冰冷的仪器连接着他的身体，监测着能量流动和精神状态。秦岚指导他尝试引导那股混杂的力量，如同驯服野马。过程痛苦而艰难，每一次尝试，都伴随着精神被撕裂的剧痛和影子失控的边缘挣扎。他能感觉到力量在缓慢地变得“顺从”一些，但那股潜藏的、冰冷的毁灭欲从未消失。
影子在他脚下，变得更加深邃、凝实，暗红色的流光如同活物般流淌。它似乎很喜欢这种新能量，吞噬和转化的效率越来越高，但林凡能感觉到，影子本身也在发生微妙的变化，变得更加……沉重和饥饿。
晚上，他则研究秦岚提供的资料。
全球地图上，一个个红点如同醒目的疮疤，标记着近期发生畸变能量泄露或异常事件的地点。从欧洲的古老森林到亚洲的工业废墟，从美洲的沙漠到澳洲的内陆，无一幸免。事件规模不一，但频率和强度都在急剧上升。报告里充满了混乱、恐慌和无力感。世界，正在被一种无形的、来自深渊的污染，悄然吞噬。
“异常阈值”……这个词反复出现。数据显示，这种波动似乎与地球某个深层的、未知的能量源或维度屏障的削弱有关。而商场地下、基地深处的能量源，很可能就是屏障破损后泄露出来的“污染”节点。
林凡的手指划过屏幕上一个个触目惊心的地名，心中寒意更甚。他以为自己卷入了一场地域性的灾难，没想到，这只是全球性崩溃的开端。而他，连同他体内这股被诅咒般的力量，恰好身处漩涡中心。
这天下午，训练结束，林凡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出训练室。影子在他脚下投下长长的、边缘闪烁着不稳定红光的影子。他感觉精神力消耗巨大，体内能量乱流似乎更加汹涌。
他走到安全屋二楼的阳台，想透透气。秦岚正在楼下和一个通讯兵交谈，神情严肃。
就在这时，林凡口袋里的守夜人令牌，毫无征兆地剧烈震动起来！一股冰寒刺骨、却又带着一丝……焦灼和急切的意念，猛地冲入他的脑海！
“……火……蔓延……源头……污染……加速……”
令牌传递的信息极其混乱，但核心指向清晰——有新的、大规模的“火”（能量泄露或畸变爆发）正在蔓延，污染源头可能不止一处，而且情况在加速恶化！
林凡脸色骤变！他猛地抬头，望向小镇之外的方向。远方地平线上，几缕不祥的、如同活物般扭曲蠕动的暗红色云气，正缓缓升起，如同大地的伤口在流血！空气中，那股淡淡的硫磺和血腥味，似乎也变得更加浓郁了！
危机，从未远离。它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宣告着自己的存在。
而他胸口的鳞片，烫得几乎要燃烧起来。脚下的影子，对远方那蔓延的“污染”源，传递出前所未有的、贪婪而兴奋的渴望。
新生，伴随着更深的沉沦。林凡站在余烬小镇的废墟之上，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自己正站在世界毁灭的悬崖边。
（第二十一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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