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回了监控室。
“砰”地一声，他重重撞开门，把正对着十几个监控屏幕打瞌睡的老刘吓了一跳。老刘五十多岁，是商场的老保安，头发花白，脾气不错。
“我操！凡子你他妈见鬼了？脸白得跟纸似的！”老刘看清是林凡，拍着胸口骂了一句，随即注意到他不对劲。
林凡没说话，直接冲到饮水机旁，接了一大杯凉水，咕咚咕咚灌下去。冰冷的水划过喉咙，却压不住心底那股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寒意。他的手还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水杯边缘磕碰着他的牙齿，发出细碎的声响。
“怎么回事？古韵斋那边什么情况？”老刘凑过来，皱着眉，“真进贼了？”
贼？林凡心里苦笑。如果是贼，反倒好了。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刚才的经历。说我的影子活过来吃了个女鬼？老刘肯定会觉得他熬夜熬疯了，或者直接打120把他送进精神科。
“没……没贼。”林凡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声音还有些沙哑，“可能……可能就是只野猫碰倒了什么东西，灯闪了几下，自己吓自己。”他找了个最蹩脚，但也最常用的借口。
老刘将信将疑地打量着他：“一只猫能把你吓成这样？你小子平时胆子没这么小啊。”他指了指屏幕，“古韵斋那片监控刚好今晚线路检修，啥也没拍到。你真没事？不行去休息室躺会儿。”
“没事，刘哥，真没事。”林凡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走到自己的座位瘫坐下来。监控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明明灭灭。
那个清晰的、带着冰冷饥渴的意念——“饿”——仿佛还在他脑子里回荡。
不是幻觉。绝对不是。
他下意识地低头看自己的脚下。监控室灯光充足，他的影子被拉得有些变形，但安分地待在那里，和往常没有任何不同。可林凡却觉得，那团漆黑的轮廓里，似乎藏着一双无形的眼睛，正默默地注视着他。
他开始疯狂回忆每一个细节。那红影出现时蚀骨的阴冷，影子暴涨时那种违背物理规律的诡异，以及吞噬瞬间，他仿佛也“尝”到的一种难以形容的、冰冷又污浊的“味道”，伴随着红影死亡前破碎的记忆碎片——黑暗、窒息、无尽的怨恨……
“呕……”林凡一阵反胃，干呕了几下，什么也没吐出来。那种感觉太真实了，就像是生吞了一块腐烂的冰块，寒意从胃里直冲头顶。
“你看你看，还说没事！”老刘赶紧又给他倒了杯热水，“脸都绿了。肯定是最近太累，出现幻觉了。早跟你说晚上少看点恐怖片……”
林凡接过水杯，双手捧着，汲取着那点微不足道的热量。他知道，这不是累的，也不是幻觉。他的生活，从那一刻起，已经天翻地覆。
后半夜，林凡是在极度煎熬中度过的。他不敢闭眼，一闭眼就是那张没有五官的脸和那张漆黑的巨口。他死死盯着监控屏幕，尤其是B区的画面，生怕再有什么东西从角落里冒出来。对讲机里任何一点轻微的电流声都能让他心惊肉跳。
时间从未如此缓慢而难熬。
凌晨四点，是一天中最黑暗，人也最疲惫的时刻。老刘已经撑不住，脑袋一点一点地打起了盹。监控室里只剩下机器运行的微弱嗡鸣。
林凡的眼皮也在打架，高度的精神紧张后是极度的疲惫。就在他意识即将模糊的瞬间——
“咚……咚……咚……”
一阵缓慢、沉闷，很有规律的声音，隐隐约约地从外面传来。
像是……有什么沉重的东西，正在一下下地敲击着地面。
林凡一个激灵，瞬间清醒，汗毛倒竖！他猛地看向监控屏幕，快速切换着画面。走廊、中庭、各个商铺门口……一切正常，空无一人。
但那“咚……咚……”的声音，并没有停止，反而似乎更清晰了一点，并且……正在靠近监控室！
老刘还在打呼噜，浑然未觉。
林凡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他抓起身边的橡胶警棍——这玩意儿对“那种东西”有用吗？他绝望地想——屏住呼吸，耳朵紧紧贴着门板。
声音越来越近，伴随着一种细微的、湿漉漉的拖沓声，就像是什么东西在地上爬行。
“咚……咚……”
到了！声音就在监控室门外停了下来！
死一般的寂静。林凡能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他死死地盯着门缝，生怕下一刻，门把手就会自己转动。
突然，一个微弱的、带着某种急切情绪的意念，再次在他脑中浮现，比之前清晰得多：
“外面……好吃的……”
是它！是那个影子！它在……表达渴望？！
林凡浑身冰凉。它把门外那东西，当成了“食物”！
几乎在同时，“咚……咚……”的敲击声再次响起，这一次，仿佛就隔着一层薄薄的门板。然后，是一种用指甲缓慢刮擦金属门表面的声音，刺耳又瘆人。
老刘被这声音吵醒，迷迷糊糊地抬头：“什么动静……”
就在这时，林凡脚下的影子，开始不自然地蠕动起来！就像水杯满溢一样，边缘开始模糊、扩散，试图脱离灯光照射的范围，向门缝底下渗去！一种冰冷的、贪婪的情绪顺着某种无形的链接传递到林凡的感知中。
“不！不行！”林凡在心中狂喊，用尽全部意志力试图控制。他感觉到一种巨大的拉扯感，仿佛在和一股无形的力量拔河。他不能让影子出去！一旦开门，天知道外面是什么，老刘还在这里！
“滚回去！”林凡额头青筋暴起，在心里无声地咆哮，同时死死地钉在原地，不让自己的脚移动分毫——他似乎模糊地意识到，他的身体是影子移动的“锚点”。
影子的蠕动变得激烈，传达出不满和焦躁，但扩散的趋势似乎被暂时遏制了。
门外的刮擦声停了。那“咚……咚……”的声音，开始慢慢远去，沿着来的方向，逐渐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一切又恢复了死寂。
林凡脱力般靠在墙上，大口喘着气，就这么一会儿，冷汗已经彻底湿透了衣服。刚才的对抗，比他跑完五公里还要累，是一种精神上的极度消耗。
“刚……刚才什么声音？”老刘彻底醒了，有点紧张地问。
林凡看着恢复正常的影子，声音沙哑得厉害：“不知道……可能……可能是楼上传来的，或者听错了。”
老刘狐疑地看了看门，又看了看脸色惨白如鬼的林凡，嘟囔道：“邪了门了今晚……你小子肯定中邪了，明天去庙里拜拜吧。”
中邪？林凡看着脚下那片看似无害的阴影，嘴角扯出一个苦涩到极致的弧度。
或许，不是中邪。
是……共生？还是……被寄生？
而那个“饿”的念头，像一把冰冷的钩子，已经牢牢扎进了他的灵魂深处。他知道，这事，没完。
影子尝到了甜头，而这个世界，似乎并不缺少它的“食物”。
飞卢小说，飞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