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整个四合院,陷入一种死一样的沉寂。
之前贾张氏那撕心裂肺的哭嚎,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掐断,只留下若有若无的回音,在每个人的心头萦绕。
没人敢大声喘气。
没人敢开灯。
家家户户都门窗紧闭,躲在黑暗里,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也听着自己那狂乱的心跳。
李修元,这个名字,今晚彻底成了整个四合院的梦魇。
秦淮茹的屋子里,同样是一片黑暗。
只有窗外惨白的月光,洒进来一小片,照亮了地上蜷缩成一团的贾张氏。
她还在抖,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着“鬼”、“别找我”,整个人已经彻底被吓破了胆,神志不清。
棒梗和小当、槐花三个孩子,早就被吓得躲在被窝里,连头都不敢露。
秦淮茹站在屋子中央,一动不动。
她的身影在月光下被拉得长长的,显得格外孤寂。
她感觉不到冷,也感觉不到怕。
一种更深层次的麻木,包裹了她。
她知道,贾家,完了。
至少,在跟李修元作对这条路上,是彻底走到头了。
那个男人,根本不是人。
他是披着人皮的恶魔,是行走在人间的活佛。
可无论是佛是魔,都不是她一个寡妇能惹得起的。
她想起了李修元最后那个笑容。
云淡风轻,却又带着洞察一切的戏谑。
那不是胜利者的炫耀,而是一种更高维度的俯视。
他在警告自己。
警告她秦淮茹,别给脸不要脸。
再有下次,恐怕就不是疯了这么简单。
秦淮茹的身体猛地打了个哆嗦。
不行!
绝对不能再有下次!
她不能疯,她还有三个孩子要养!
棒梗不能没有妈,小当和槐花也不能!
硬碰硬?拿什么碰?拿一家人的命去填吗?
既然不能为敌……那就只能……
那个屈辱又疯狂的念头,在她的脑海里,如同雨后的野草,疯狂地滋长,再也无法遏制。
她看了一眼床底下,那个曾经在院里作威作福,如今却像条丧家之犬的婆婆。
她又听了听被窝里,孩子们那压抑着的、恐惧的抽泣声。
秦淮茹的眼神,一点点,一寸寸地,从绝望变成了坚定。
为了这个家。
为了孩子们。
也为了自己。
她缓缓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空气冰冷,像是刀子一样刮着她的喉咙。
她走到那面破旧的镜子前,借着微弱的月光,仔细整理了一下自己有些散乱的头发和衣领。
她看着镜子里那张苍白憔悴,却依旧风韵犹存的脸。
她努力地,牵动着僵硬的嘴角,试图挤出一个笑容。
一个她自认为最动人,最妩媚,最能让男人心动的笑容。
镜子里的那个女人,笑得比哭还难看。
但她不在乎了。
她转过身,最后看了一眼这个让她感到窒息的家。
然后,她毅然决然地,迈开了脚步。
她的目标,是李修元那间屋子。
那个让她感到无边恐惧,此刻却又寄托了她全部希望的地方。
……
院子里,空无一人。
夜风吹过,卷起几片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秦淮茹每一步都走得很慢,很沉。
高跟鞋踩在青石板上,发出“哒、哒、哒”的清脆声响。
这声音,在今晚,是如此的突兀。
她知道,院里肯定有无数双耳朵在听着。
许大茂、三大爷、二大爷……甚至傻柱。
他们肯定都在黑暗中窥探着,猜测着。
这个俏寡妇,大半夜的,要去哪?
要去干什么?
秦淮茹的心跳得飞快,脸颊发烫。
羞耻、恐惧、不安,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在她心中交织成一团乱麻。
她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即将走上刑场的囚犯,又像一个要去朝圣的信徒。
终于,她走到了那扇门前。
就是这扇门,白天的时候,李修元拉着冉秋叶,笑着走了进去。
把所有的风波和恐惧,都关在了门外。
门里,是安宁。
门外,是地狱。
秦淮茹伸出手,手臂却在微微颤抖。
她犹豫了。
她真的要敲开这扇门吗?
敲开了,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她秦淮茹,从此就要彻底向那个男人低头,甚至……任他摆布。
可不敲呢?
她和她的家,就会像婆婆贾张氏一样,被那个男人的“神通”慢慢折磨至死。
两害相权取其轻。
她没得选。
“咚、咚、咚。”
秦淮茹闭上眼,用尽全身的力气,轻轻敲了三下门。
声音不大,但在死寂的夜里,却传出了很远。
她能感觉到,四合院里那沉重的呼吸声,似乎都停滞了一瞬。
门里,没有任何回应。
秦淮-茹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他……是不是已经睡了?
还是说,他根本就不想见自己?
他是不是觉得,自己连让他开门的资格都没有?
就在秦淮茹胡思乱想,手足无措的时候,门里,终于传来了一个懒洋洋的声音。
“谁啊?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是李修元的声音。
秦淮茹的心猛地一跳,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她连忙压低了声音,用一种自己都觉得酥媚入骨的语调,柔声说道:
“李……李师傅,是我,秦淮茹。”
“有事吗?”
门里的声音依旧是那么不耐烦,听不出任何情绪。
“我……我是来……我是来给您赔罪的。”
秦淮茹的声音带着一丝哭腔,听起来楚楚可怜。
“我婆婆她不懂事,冲撞了您和冉老师,我替她给您道歉了。”
她一边说,一边将身体靠在门板上,摆出一个自认为很诱人的姿态。
虽然隔着门,她相信,男人都能想象得到。
“赔罪?”
门里的李修元轻笑了一下。
“你婆婆冲撞佛爷,自有心魔惩戒,与我何干?”
“你这大半夜的不去照顾她,跑我这儿来做什么?”
“难道……你也被心魔缠身了?”
最后那句话,让秦淮茹浑身一个激灵。
她仿佛又看到了贾张氏那疯癫的样子。
“不!不是的!”
她急忙否认,声音都变了调。
“李师傅,我……我求求您,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婆婆这一次吧。”
“她……她已经知道错了。”
“哦?她知道错了?”
李修元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玩味。
“我怎么瞅着,她好像疯得更厉害了呢?”
秦淮茹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她知道,这种冠冕堂皇的理由,根本骗不过李修元。
这个男人,精得跟鬼一样。
她咬了咬牙,决定豁出去了。
“李师傅,我知道,光道歉是没用的。”
她的声音压得更低了,充满了某种暗示。
“只要您能高抬贵手,放过我们贾家……我……我什么都愿意做。”
“什么都愿意?”
门里的声音,终于有了一丝变化。
“吱呀——”
门,被从里面拉开了一条缝。
李修元的身影,出现在门后。
他还是穿着那身破僧袍,手里摇着破蒲扇,似笑非笑地看着门外的秦淮茹。
屋子里的灯光从他身后透出,将他的影子投射在秦淮茹身上,让她感到一阵窒息般的压迫感。
更让她心头一紧的是,她看到,在李修元的身后,冉秋叶正端庄地坐着,手里捧着一本书,清冷的目光,也正落在她的身上。
那目光里,没有鄙夷,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淡淡的、居高临下的审视。
秦淮茹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
红得发烫。
她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被当场抓包的小偷,所有的伪装,所有的心机,在这一刻,都成了天大的笑话。
她竟然当着冉秋叶的面,说出“什么都愿意做”这种话!
这简直比当众扒光了衣服还让她难堪!
“进来吧。”
李修元侧开身子,让出了一条路。
他的语气很平淡,仿佛只是在邀请一个普通的邻居进屋坐坐。
秦淮茹僵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她能感觉到冉秋叶的目光,像两把小刷子,在她的脸上,身上,来回地刷着。
让她无地自容。
“怎么?不敢进?”
李修元摇着扇子,笑道。
“刚才不是还说,什么都愿意做吗?”
“这会儿,连门都不敢进了?”
这句话,像一根鞭子,狠狠地抽在了秦淮茹的自尊上。
她猛地抬起头,迎上李修元的目光。
她看到他眼中的戏谑和……一丝了然。
他什么都知道!
他知道自己会来!
他甚至故意让冉秋叶留在这里,就是为了看自己的笑话!
一股巨大的屈辱感涌上心头,但随即又被更强烈的求生欲压了下去。
事已至此,已经没有退路了。
今天要是退了,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秦淮茹心一横,咬着牙,低着头,迈步走进了这间让她恐惧又渴望的屋子。
屋子里很暖和。
还飘着一股淡淡的,说不出的好闻的香气。
跟她家那股子霉味和剩饭剩菜的馊味,简直是两个世界。
李修元随手关上了门。
“咔哒”一声轻响,仿佛隔绝了两个世界。
也断绝了秦淮茹所有的退路。
“冉老师,夜深了,我送你回去休息吧。”
李修元转头对冉秋叶说道,语气温和。
冉秋叶点了点头,站起身,将书本放在桌上。
她从秦淮茹身边走过,自始至终,没有看她一眼,也没有说一句话。
但秦淮茹却感觉,自己被无形地扇了一个耳光。
那种知识分子骨子里的清高和骄傲,是她模仿不来,也永远无法拥有的。
在冉秋叶面前,她秦淮茹引以为傲的那点风情和算计,显得那么上不了台面。
李修元将冉秋叶送到门口,又低声嘱咐了几句,才转身回来。
屋子里,只剩下了他和秦淮茹两个人。
气氛,一下子变得微妙起来。
秦淮茹紧张地绞着衣角,低着头,不敢看他。
她能感觉到,李修元的目光,正在她身上肆无忌惮地打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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