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历史小说 > 大汉帝国:四百年兴衰风云录 > 第四十一章 燕王再度谋反与霍氏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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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1燕王再度谋反与霍氏崛起

始元四年(前83年)的长安,大司马大将军霍光府邸的烛火总比诸臣府第亮得更久。案头摊开的不仅是盐铁官营的岁终账簿,还有一份刚驳回的奏疏。

左将军上官桀之子、自己的女婿上官安,正酒气熏天地闯进来,将竹简重重掼在案上:“岳父何以三拒丁外人封爵?盖主说了,若不成,皇后的位置怕也坐不稳!”

霍光指尖划过奏疏上“丁外人”三字,冷声道:“高祖定法,非功不侯。丁外人不过是盖主私幸之臣,无尺寸之功,何以列侯?”彼时上官安之女已因盖长公主(昭帝姊鄂邑长公主)举荐,成为九岁的皇后,上官桀父子借外戚身份骤贵,却忘了霍光既是亲家,更是武帝遗诏指定的“大司马大将军,领尚书事”。

矛盾的根须早已深扎:上官桀在武帝朝已是太仆(九卿),如今却要受霍光节制,屡次为亲信求官被拒后,惭恨日深;盖长公主因丁外人封爵受阻,更记恨霍光“干涉私事”;最棘手的是御史大夫桑弘羊,这位主持盐铁官营、均输平准数十年的功臣,自恃“为国兴利亿万”,不仅多次为子弟求官被拒,更在始元六年(前81年)二月的盐铁会议上,目睹霍光纵容贤良文学抨击自己的政策,深感权力旁落。

而燕地的暗流最是汹涌。燕王刘旦是昭帝长兄,武帝临终时竟未被立为太子,他曾暗中勾结宗室谋反,事泄后被宽恕,却始终“常怀怨望”。

当上官桀的密使带着黄金百斤、锦绣千匹抵达蓟城时,刘旦摩挲着武帝旧赐的符玺,眼中燃起火焰:“霍光擅权,小皇帝年幼,这天下本就该是我的!”

始元六年秋,盖长公主府的偏院成了密谋据点。帘幕遮严了烛火,上官桀展开伪造的燕王奏章,桑弘羊捻着花白胡须补充:“可劾霍光‘擅调羽林卫,道上称跸(僭用天子仪仗)’,又‘擅增幕府校尉三人’,此二事足以坐实谋逆!”

盖长公主指尖绕着玉佩,冷声道:“待霍光休沐日,我遣人将奏疏呈上去,再联络朝中旧臣逼他交权。”

刘旦的使者却面露忧色:“燕王已调蓟城甲士,若事败……”

“败不了!”上官安猛地拔剑削断案角,剑刃上的寒光映着他的狂傲,“霍光一倒,便废了那十四岁的小皇帝,迎燕王入京。届时盖主仍为长公主,我父子封王拜相,桑大夫的盐铁官营也能复旧!”

可这份“精密计划”,竟栽在少年天子手里。奏疏呈上时,汉昭帝刘弗陵(时年十四岁)反复翻看,待上官桀趁机进言“霍光专权,当速诛之”,他突然拍案而起:“大将军调羽林卫是十日前方才之事,增校尉尚不足十日,燕王远在蓟城(距长安千余里),何以知之?且霍光若反,何须增校尉?此奏必是伪造!”

尚书令当即追捕上书人,却早已不见踪影。

上官桀等人伏在地上,冷汗浸透了朝服,他们忘了,这位年少的皇帝虽深居宫中,却对朝政脉络了如指掌。

此后但凡有人诋毁霍光,昭帝便怒斥:“大将军是先帝所托,敢再妄言者,论罪!”朝堂风向,一夜逆转。

冬雪覆长安时,上官桀宅邸已成困兽之斗。桑弘羊将酒盏重重磕在案上,酒液溅湿了衣袖:“软的不行,便来硬的!让盖主设宴邀霍光,席间伏刀斧手杀之,再遣人迎燕王入京!”

可他们没算到稻田使者燕仓,这位大司农属官,素来敬重霍光,当夜便将密谋密报至大将军府。

霍光看着密报,指尖微微颤抖:他曾念及姻亲,对上官桀父子多有包容,却未料对方竟要行刺。

次日天明(元凤元年正月,前80年),未央宫禁军突然封锁城门,上官桀、上官安父子刚踏入朝堂,便被禁军拿下;桑弘羊在御史府中束手就擒,家中子弟也尽数被拘。

蓟城燕王府很快收到急报。刘旦站在雪中,望着长安方向,想起武帝遗诏传来时的绝望,想起暗中联络宗室的奔波,如今只剩末路。

他召来群臣诀别,作歌曰:“归空城兮,狗不吠,鸡不鸣。横术何广广兮,固知国中之无人!”歌罢,拔剑自刎。

而盖长公主在府中接到赐死诏时,先听闻丁外人已被处死,终饮鸩而亡。

这场史称“元凤政变”的谋逆,终以血腥收场:上官桀、桑弘羊全族被诛,丁外人、刘旦党羽两千余人伏法;唯有十岁的上官皇后(霍光外孙女),因年幼无涉被赦免。

行刑的鼓声传遍长安时,霍光站在未央宫丹陛上,望着万里晴空,却无半分喜悦。

平叛的捷报传回长安,昭帝下旨嘉奖霍光及其族人:范明友因平定燕地有功,加封食邑千户;霍禹从中郎将升为骠骑将军,可佩剑入宫;霍云、霍山则分别掌管羽林军与奉车都尉府,连霍光的孙女霍成君,也被选入宫封为婕妤,霍氏子弟一时间遍布朝堂要职。

每日清晨,霍府朱门前的铜驼下,挤满了求见的官吏。胶东国送来的鱼盐、蜀地织就的锦缎,在侧门堆成小山;各地刺史、郡守的任免文书,需先经霍府批阅,再递入未央宫;甚至连西域都护郑吉送来的臣服文书,昭帝都要先让霍光过目,再召集群臣商议。

一次朝会结束后,昭帝拉着霍光的手,笑着说:“大将军平定叛乱,安定社稷,朕无以为报。”

霍光躬身谢恩,目光却掠过殿外的霍氏子弟:他们穿着锦绣朝服,与其他官员谈笑风生,眉宇间满是得意。

风从殿门吹进来,带着一丝凉意,霍光忽然想起武帝遗诏上“光行周公之事”的字句,心底竟掠过一丝隐忧:如今霍氏盛极一时,可这权势如烈火,究竟能烧多久?

但这份隐忧很快被朝野的追捧淹没。当各地送来的贺表堆满霍府书房,当霍氏宗亲的仪仗在长安街上绵延半条街,霍光知道,这场始于平叛的崛起,已将霍氏推向了西汉朝堂的权力顶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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