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杜明远猩红着双眼,额角青筋暴跳,犹如一头困兽。
名贵的紫檀木书桌被他一掌拍出裂纹,上好的狼毫笔散落一地。
他不是气杜云蘅的败退,而是气自己即将断裂的仕途!
那绣坊本是他最大的钱袋子,每年暗中输送的万两白银,是他打通礼部关节,谋取侍郎提名的关键。
如今苏晚萤一招釜底抽薪,断了他的财路,等于扼住了他的咽喉!
“来人!”他嘶吼道,声音里满是淬毒的怨恨。
一名瘦削的中年幕僚躬身而入,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的碎瓷片。
“公子有何吩咐?”
杜明远咬牙切齿,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苏晚萤不是想当活菩萨吗?我便让她变成惑世妖女!你,立刻给我找人编一本《归萤秘录》,速度要快!就说她苏晚萤,暗中勾结西域妖僧,以开办学堂为名,实则行蛊惑民心、图谋不轨之事实!尤其要把那天所谓的‘凤冠幻影’,给我写成最阴毒的妖术,是她用来迷惑众生的障眼法!”
幕僚心头一凛,这招不可谓不毒。
杜明远眼中的疯狂更盛:“还有!派人去城南那些贫民窟里,给我把谣言散出去!就说归萤堂收留那些女娃,根本不是为了行善,而是要抽取她们的魂魄,炼制邪丹!我要让全京城的百姓,一听到‘归萤堂’三个字就浑身发毛!”
一时间,两股阴风同时从杜府刮起,一股化为铅字,一股变为流言,迅速笼罩在京城上空。
百姓们将信将疑,原本对归萤堂的敬佩,开始掺杂了一丝恐惧和观望。
消息传到归萤堂,沈砚等人气得脸色铁青,唯有苏晚萤,指尖轻点着桌面,唇边反而勾起一抹冷冽的笑意。
她对身旁的谢兰舟轻声道:“恶人最怕光,可他们总以为,只要自己闭上眼睛,全世界就都是黑暗。”
她没有丝毫迟疑,立刻召来王文昭。
“将我们手上的《十里坡血契录》原稿,与这五年来《归萤堂救助名录》的所有档案,合编成一册。”她声音清亮而坚定,“名字就叫《萤火录》。每一位获救女子的故事后面,都要附上她们亲手按下的指印和签名,最后统一加盖我们归萤堂的朱砂火漆!”
她不做任何苍白的辩解,只用铁一般的事实说话。
第二日清晨,归萤堂的施粥点前,除了热气腾腾的米粥,小桃还带着几个识字的女孩,将一页页刚印好的《萤火录》书页,随着粥碗一同递出。
“各位乡亲,这是我们归萤堂的记录,上面写的都是真人真事。”小桃的声音清脆响亮,“大家可以带回去看,若是不识字,可以让身边的人念念。读完这一页,明日凭此页还能再多换一碗新粥,或是拿回家给孩子当字帖认字!”
百姓们本是来看热闹的,一听还有这等好事,纷纷伸手接过。
起初只是粗略一看,可渐渐地,人群中起了骚动。
“天哪!这不是东街卖菜的李大娘家那个三丫头吗?我记得真真儿的,她去年被拍花子的人贩子拖走,三天后才找回来,当时都快没气了!原来是归萤堂救的!”一个妇人指着书页上一个熟悉的名字,当场就哭出了声。
这一声哭喊仿佛点燃了引线,人群瞬间炸开了锅。
一个个鲜活的名字,一段段触目惊心的过往,都与他们身边的人和事对应起来。
谣言不攻自破,真相如利剑般刺穿了杜明远布下的阴霾。
与此同时,苏晚萤的卧房内,无人可见的光幕在她眼前展开。
她启用了功德兑换的【舆情映照图】。
只见京城的地下脉络之上,一张巨大的光网若隐若现。
从归萤堂为中心,无数条明亮的蓝色光线向四面八方辐射,代表着善意与信任的流动。
而在城市的另几个角落,几股刺眼的红色涟漪正在扩散,代表着恶意与谣言。
最大的一个红色源头,赫然便是杜府。
但苏晚萤的目光却凝固在另外两处——一处指向兵部武选司,另一处,竟在御史台的一间小小的监察房。
“原来是一窝的。”她冷笑一声,眼中杀意毕现。
杜明远只是推到台前的卒子,背后还藏着更大的鱼。
当夜,她写下三封密信,交给沈砚。
“将这三份证据,分送三处。一份,由冯内侍亲手呈给贵妃娘娘。一份,让谢兰舟想办法,悄悄存入刑部的卷宗库里,存档备查。”
她顿了顿,将最后一份最详尽的递过去:“这最后一份,交给崔九郎。告诉他,不必拘泥于形式,给我把这里面的故事,编成最通俗易懂的唱本,名字就叫《双面郎》,我要让全城的戏班子都抢着排演!”
七日后,城中最负盛名的春风得意楼戏园内,《双面郎》正式开锣。
台上,一位扮相清丽的“才女”,一面悲天悯人地赈灾施药,救助孤女,赢得满堂喝彩;转过身,却在暗室中与权贵勾结,将救来的孤女明码标价,贩卖为奴,所得金银通过秘密渠道洗白。
戏到高潮,那“才女”脸上的面具在追光下轰然脱落,露出的竟是一张披着霞帔的狰狞骷髅!
全场先是死寂,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哄笑与怒骂。
戏末,当代表正义的“萤火仙子”将骷髅照出原形时,台下观众竟不约而同地齐声高呼:“莫让假凤凰啄了真萤火!”
这句词,一夜之间传遍大街小巷。
更有孩童将此事编成歌谣,拍手传唱:“绣坊金银走暗渠,妹妹告密姐装悲;待到天光照旧事,满城皆读《萤火录》!”
杜明远再出门时,迎接他的不再是奉承的笑脸,而是劈头盖脸的烂菜叶和鄙夷的目光。
他狼狈不堪地奔回府衙,连门口的差役都懒得向他行礼,只是抱着膀子看笑话。
他气得在值房里将一套心爱的茶盏砸得粉碎,却不知道,他家中一个不起眼的老仆,已趁乱偷走了他藏在暗格里的密账,正连夜投奔归萤堂而去。
当夜,暴雨倾盆。
苏晚萤站在廊下,只觉得一股前所未有的磅礴力量自天灵盖灌入,暖流遍及四肢百骸。
系统提示音在脑海中轰然炸响:【以信息透明彻底瓦解谣言体系,成功构建公众认知主权,获功德 180。
当前功德总计:2983。】
【检测到功德充盈,系统龙纹彻底崩裂!】
她眼前金光大盛,那盘踞于系统界面的金色龙纹寸寸碎裂,无数金鳞飞腾而起,在空中盘旋交织,最终凝聚成一座通往未知高处的虚幻阶梯。
一行新的提示缓缓浮现:“德业圆满,天门将启。待你步入庙堂,便是苍生改命之时。”
苏晚萤深吸一口气,雨水的清新与泥土的芬芳涌入肺腑。
她望着远处风雨中依旧灯火通明的皇宫,缓缓从袖中取出那支贵妃所赠的素银簪,轻轻插入发髻。
“主人,”白小烟不知何时来到她身后,仰着小脸问,“您……要去见皇帝了吗?”
她微笑不语,指尖温柔地抚过身旁檀木匣上,由谢兰舟亲笔题写的“归心萤照”四个字。
明日,便是她以神医身份,赴太医院共商秋疫对策之期。
而此刻,宫墙深处,乾清宫内。
年轻的皇帝面无表情地盯着龙案上堆积如山的《萤火录》摘抄与《双面郎》戏单,沉默良久,终于提起朱笔,在一道无人得见的密诏上写下一行字:“若此女可用,便不必等三月。”
同一时刻,崔九郎的印刷作坊里灯火通明,第一批墨迹未干的《双面郎》通俗唱本被连夜打包,悄无声息地送往了京城九坊十三巷的说书人与茶楼老板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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