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你先别急着生气嘛!
要我说,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牧野与阿鸢青梅竹马,又跟白兰一见钟情,这是好事。”
“当今太后和先太后不也是姐妹共侍一夫嘛,那可是难得的佳话,就让阿鸢和白兰效仿娥皇女英,两全其美,多好?”
他说完,欣慰的眼神看着商牧野和宋白兰满是喜意,一旁的纪亭舒却慢慢握紧了拳头。
她在一点点地将宋辞这个人从她心里丈夫的位置上推出去。
“宋辞,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你的女儿生来尊贵,如今却又被逼着给人做小,你作为她父亲,居然还觉得这是一件好事,你脑子被驴踢了吗?”
宋辞入赘长阳府,向来怕在人前被落了面子,说他吃软饭。
这会儿被纪亭舒当着晚辈们的面训斥,更是恼羞成怒,“纪亭舒,你也说了,宋鸢是我的女儿!”
他努力地想摆出一副当家做主的姿态来:
“我的女儿,我想让她嫁谁就嫁谁,商公子文武双全,前途明朗,我看宋鸢当她的平妻不算委屈!”
“你难道非要闹得满城风雨,让两家都成为汴京权贵们茶余饭后的谈资才能善罢甘休吗?”
他说完,像是故意气纪亭舒似的:
“商公子,白兰,感情之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你们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什么,也不用征求他们的同意。
这桩婚事,伯父同意了。”
纪亭舒饶是知道丈夫心里有猫腻,也还是气得浑身发颤。
手指被人轻轻晃了晃,回头对上宋鸢沉稳的眼神。
“娘,别气,我们可是要长命百岁的,怎能与一群不相干的腌臜之人自降身份地置气?”
她说话的时候腿动了动,掀开了盖在腿上的薄毯。
商牧野看到她缠着绷带的腿像是才想起来:
“你的腿受伤了,严重吗?”
宋鸢回头反唇相讥:“不是商公子救了我吗,我的伤势如何,你不清楚?”
自私自利,移情别恋也就算了。
还敢贪他人之功为己有,商牧野,真是好大一张脸!
商牧野不喜欢宋鸢夹枪带棒的语气,蹙眉道歉:“对不起,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但我和白兰是真心相爱的。
而且我也没有要抛弃你,我希望我们三个还能像以前一样好好相处。”
没有抛弃?
让她在围场上等死,让她当平妻也算是没有抛弃?
宋鸢的心像是漏了一个洞。
疼入了她的四肢百骸,脑子反而清楚了。
她忍不住冷笑:“一个三心二意,既要又要的男人,你真当自己是什么宝贝了?
商牧野,你真以为谁都视你如珠似玉吗?
我告诉你,从你带着宋白兰马不停蹄的从我面前离开的时候起,我断不可能再嫁于你!
你这样自私虚伪,胆小懦弱的男人,配不上我长阳府宋鸢!”
商牧野眼神直直地盯着宋鸢,墨黑的瞳孔里满是疑惑。
不应该是这样的。
被他贬为平妻,宋鸢可能会愤怒咒骂,可能会羞恼撕扯,甚至对着宋白兰大打出手。
宋鸢就跟她的名字一样,肆意、骄傲,充满了野性。
他怕宋鸢不同意,甚至想好了用皇帝对长阳府的忌惮来威逼宋鸢妥协。
可他所做的一切准备都没用了。
宋鸢冷静地过了头。
她是不是被自己的抛弃刺激过头了?
还是说,因为他没救她,被围场的猛兽吓到了?
想到宋鸢亲眼看着他抱着宋白兰离开,商牧野难得的有了些许愧疚,眼神更加复杂。
救宋白兰这件事,他终究是对不起宋鸢。
宋白兰敏锐地察觉到商牧野的眼神变化,跪在地上愧疚地解释:
“阿鸢,对不起,我真的不想伤害你的。可我没想到商公子他为了救我宁愿置自己的安危于不顾,我实在是没办法忍着不为这样一个为我付出的男人心动……”
“阿鸢,我们是好姐妹呀,就让我们一起嫁给商公子吧,到了侯府,我们还和以前一样。”
她说着咬了咬唇,“若是你实在介意,我可以把正妻的位置让给你的。
只要能守在世子身边,我愿意当个平妻,哪怕为妾也愿意。”
宋鸢飞快地拿出一张纸示意下人递给宋白兰:“行啊,那你现在就写贱妾文书吧,证明你方才的话都是真的。”
大秦的开国皇帝是正经的清流世家的传人,最重体统,宠妾灭妻,扶贱妾为正妻的事情是完全不存在的。
一日为妾,终身为妾。
除非有朝廷的诰命,否则,像是商牧野这样的朝廷中人,宠妾为妻,那就是自寻死路。
他只要敢那么做,言官弹劾他治家无方的折子能把他活埋了。
这也是为什么纪亭舒和宋鸢听到商牧野让她当平妻时那么愤怒的原因。
宋白兰当然不甘心当妾,但话是她自己说的,一时间尴尬不已。
她咬着唇,睫毛微微颤抖,看起来委屈极了。
宋辞见她落了下风,眼睛不瞎了,耳朵也不聋了,嘴巴也会说话了。
绷着个脸就开始对宋鸢摆起了父亲的架子:
“宋鸢!
有客人来也不知道收拾一下,披头散发,成何体统?
难怪商公子不要你做正妻,你看看你有一点世家贵女的样子吗?
就你这样,永安候府如何放心让你掌家?
能不能向白兰学学,但凡你有她的三分董事,商公子至于让你当平妻吗?”
纪亭舒本来就憋了一肚子火,见宋辞竟然如此明目张胆的贬低自己的女儿去抬高宋白兰,终于忍不住爆发。
“宋辞你是瞎了还是聋了!
阿鸢伤了腿,还失血过多,昏迷了一夜。
你这个当爹的不管不问也就罢了,还在这儿挑她的规矩!”
“既然你这么注重规矩,那我今日就教教你长阳府的规矩!”
“来人!”
纪亭舒高喊一声,一群训练有素的仆妇上前。
“既然宋氏叔侄这么不满我长阳府,宋白兰也给自己找了主儿,宋辞对她那么满意,那我们就成全他们!”
“将宋辞和宋白兰赶出长阳府,除了他们叔侄自己的东西,长阳府的东西他们不许带走一分一毫!
宋鸢自今日起改跟我姓,跟宋辞没有半分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