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九城,一九四五年,秋。
风中已经带上了萧瑟的凉意,吹过灰瓦的屋顶,卷起几片枯黄的槐树叶。
“仁和堂”的招牌,必须重新在四九城立起来!
这三个字,是刻在父亲李建民骨子里的烙印,是他午夜梦回时都会喃喃念出的执念。
现在,它也成了李昂的目标。
马车在青石板路上颠簸,车轮碾过历史的尘埃,发出“咕噜”的闷响。李建民坐在车厢里,双手紧紧攥着膝盖,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眼神穿过车窗,望向那条越来越熟悉的街道,神情复杂,既有近乡情怯的紧张,也有孤注一掷的决绝。
李昂则安静地坐在父亲身旁,五岁的身体里,装着一个洞悉未来的灵魂。他能清晰地感受到父亲身上散发出的那种混杂着希望与不安的气息。
此行的目的地,是京城药材界的泰山北斗,“药材大王”白景琦的府邸——百草堂。
他是爷爷李济仁的生死之交,也是李家能否在京城重新站稳脚跟的唯一希望。
马车缓缓停下。
“到了。”
车夫一声低沉的吆喝,将李建民从纷乱的思绪中拉回。
他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身上那件略显陈旧但依旧笔挺的长衫,率先下了车。
李昂紧随其后,小小的身子站定,抬头仰望。
“百草堂”三个鎏金大字,悬于门楣之上。
那块传了百年的金字招牌,在午后的阳光下反射出一种厚重而沉稳的光泽,每一个笔锋都仿佛在诉说着岁月沉淀下来的传奇。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到化不开的药香,那是无数种珍稀药材混合在一起,经年累月浸润出来的味道,闻之便让人心神安宁。
就在李昂的目光与那块招牌接触的瞬间,一个冰冷的机械音在他脑海深处骤然响起。
【叮!检测到黄金签到点:【百草堂】,是否签到?】
来了!
李昂的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一丝期待。
“签到!”
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在意识中下达了指令。
【叮!在【百草堂】签到成功!】
【恭喜宿主获得失传药方:【安宫牛黄丸古方】!】
【恭喜宿主获得天材地宝:【百年野山参】一株!】
刹那间,一股庞大而精深的信息洪流涌入李昂的脑海。那是安宫牛黄丸最原始、最正统的配方,从君臣佐使的配伍原理,到每一味药材的炮制火候,再到炼制过程中对节气、时辰的苛刻要求,所有细节都清晰无比地烙印在他的记忆深处。
与此同时,他的系统空间里,凭空出现了一株用红丝绒布精心包裹着的物事。
那株野山参,形态完美,芦头、主体、须根一应俱全,周身环绕着一圈圈细密的横纹,散发着一股若有若无的灵气。
这就是敲门砖。
也是他今天计划中最关键的一环。
白家的后堂,紫檀木的八仙桌旁,一个身形魁梧、精神矍铄的老者端坐主位。他虽已年过花甲,但腰杆挺得笔直,一双眼睛开合间精光四射,不怒自威。
他就是白景琦。
听完李建民对李家庄园遭遇的泣血陈述,白景琦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怒气勃发。
“砰!”
他蒲扇般的大手猛地一拍桌面,坚实的紫檀木桌发出一声巨响,桌上的茶碗被震得跳了起来,茶水溅出。
“岂有此理!”
白景琦一声怒喝,声如洪钟,震得整个后堂都嗡嗡作响。
“这帮天杀的小鬼子!丧尽天良!济仁兄一世行善,竟落得如此下场!”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眼眶泛红,那是真正发自肺腑的悲愤。
李建民眼圈也红了,声音哽咽:“白叔,家父临终前,还念叨着您……”
“别说了!”
白景琦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声音里带着一丝沙哑,“建民,你放心,只要有我白景琦在,就绝不会让济仁兄的血脉在京城受半点委屈!”
气氛一时有些沉重。
李昂迈着小短腿,从父亲身后走了出来。
他双手捧着那个用红布包裹的物件,恭恭敬敬地举过头顶,走到白景琦面前。
“白爷爷,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他声音清脆,带着孩童特有的软糯,却又透着一股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沉稳。
白景琦的注意力被吸引过来,看到这个粉雕玉琢的孩子,脸上的怒气稍稍缓和了一些。
他本想挥手拒绝。
李家的遭遇让他心痛,哪还有脸收什么礼物。
“孩子,你的心意白爷爷领了,东西拿回去。”
然而,当李昂将红布缓缓揭开,露出里面那株野山参的真容时,白景琦准备推拒的话,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双阅尽天下奇珍药材的眼睛,此刻死死地钉在那株山参上,再也挪不开分毫。
他身体猛地前倾,几乎要从椅子上站起来,呼吸都变得急促。
“好家伙!”
白景琦倒吸一口凉气,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叹。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那双布满老茧的手,却又在距离山参几寸的地方停下,仿佛生怕自己的呼吸会损伤了这件神物。
“这芦头,这纹路,这品相……怕是得有上百年了!不,看这灵气,怕是更久!”
他不是没见过百年山参,但品相如此完整、灵气如此充盈的,简直是闻所未闻!这已经不是凡品,而是真正的天材地宝!
席间,气氛热络了许多。
白景琦拉着李建民,从药材行情谈到时局变幻,最后又回到了医理本行。
“……可惜啊,如今时移世易,很多古法都失传了。就说那安宫牛黄丸,现在市面上的方子,效果比之古方,差了十万八千里!”白景琦扼腕叹息。
李建民也跟着附和。
李昂一直安静地坐在一旁,小口小口地吃着点心,像个真正的五岁孩子。
直到此刻,他才状似不经意地抬起头,用一种天真烂漫的语气插话道:
“我听爹爹说,安宫牛黄丸里,那牛黄需与犀角同用,方能清心豁痰,开窍醒神……”
他只说了古方中两句最关键的药理,后面的话便不再继续。
整个房间的空气,却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白景琦脸上的笑容僵住。
他与李建民的交谈声戛然而止。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白景琦的身体猛地一震,缓缓地,一寸一寸地转过头,那双锐利的眼睛,如同两道闪电,瞬间锁定了李昂。
他猛地从椅子上站起身,动作之大,带得椅子向后翻倒,“哐当”一声砸在地上。
可他浑然不觉。
他死死地盯着李昂,眼神里是惊骇,是狂喜,是颠覆认知的剧烈震动。
“你……你这话是听谁说的?”
他的声音在发颤,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这句药理,是安宫牛黄丸古方中失传的核心机密!别说李建民,就是他白景琦,也只是在祖辈的手札中见过寥寥数语的残缺记载,根本不知其所以然!
一个五岁的孩子,怎么可能知道!
李昂面对着这位药材大王山崩海啸般的气势,没有丝毫胆怯。
他眨了眨清澈的大眼睛,故作天真地歪着头,摇了摇。
“书上看的呀。”
这个回答,简单,却又无懈可击。
白景琦激动地快步上前,一把抓住李昂的肩膀,那双抓过无数名贵药材的手,此刻抖得不成样子。
“奇才!”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
“真是奇才啊!”
他连声说道,看向李昂的眼神,不再是看一个晚辈,而是像在看一块蕴藏着无尽宝藏的璞玉!
一个五岁稚童,能从古籍中读懂并记住如此深奥的药理,这不是奇才是什么?!
他当即转过身,对着目瞪口呆的李建民,一拍胸脯,声若雷霆地保证:
“建民!‘仁和堂’重开的事,你不用管了!从铺面、药材渠道到官方的许可批文,所有一切,他白家全包了!”
不仅如此,他更是回过头,用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目光看着李昂,朗声笑道:
“从今天起,你李昂,就是我白景琦的忘年交!日后在这京城,有我白景琦罩着,我看谁敢动你李家一根汗毛!”
李建民彻底懵了。
他完全没搞懂,儿子不经意的一句话,为何能让白景琦有如此天翻地覆的反应。
但李昂心中却是一片澄明。
他知道,家族复兴之路上,最重要、也是最坚实的一块拼图,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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