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双眼睛，先是看疯子一样看着那个叫史密斯的鹰酱人，然后又用一种看死人般的同情，望向了何晓。
疯了吧！
在1989年的华国，对一个连厂房都没盖好的小作坊，张口就是一百万台的年产能？
这根本不是订单，这是下马威！
姚山脸上的肥肉都乐开了花，他差点当场笑出声来。
成了！
这鹰酱佬够狠！一句话就把这小王八蛋的底裤给扒了！
一百万台？他妈的把他卖了都凑不齐这么多螺丝钉！
看你怎么收场！
张明远和姜立国几个老师傅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手脚冰凉。完了，这下牛皮吹破了。
然而，处于风暴中心的何晓，脸上却连一丝波澜都没有。
他甚至还笑了。
那是一种带着点玩味，又带着点不屑的笑容。
他看着史密斯，用一口流利到让在场所有翻译都自惭形秽的腔调开了口，字正腔圆，每个音节都敲在所有人的心上。
“史密斯先生，我想你搞错了一件事。”
“产能，从来都不是问题。”
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锐利，气场瞬间反转，将那股无形的压力原封不动地推了回去。
“真正的问题是，沃尔玛那陈旧的货架，还有你们那套落后的销售体系，配不配得上我这款，足以改变整个鹰酱家庭生活方式的划时代产品？”
狂！
太狂了！
整个现场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都被何晓这番话震得大脑一片空白。
这小子是在跟世界第一零售巨头的采购总监说话吗？
他怎么敢的啊！
史密斯那双鹰隼般的眼睛里，第一次收起了轻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棋逢对手的审慎。
他扶了扶自己的领带，身体坐直了。
“有趣的小子。”
“既然你这么自信，那我们就谈谈专业的。”
“安全认证，UL认证，你们有吗？没有这个，你的产品连鹰酱海关的门都进不去。”
他话音刚落。
何晓甚至没开口，只是打了个响指。
身后的张明远立刻递上一个厚厚的文件夹。
何晓将文件夹推到史密斯面前，淡淡地开口。
“这是我们产品的全套安全测试报告，以及按照UL最新标准做的预审文件。所有材料，都采用的是最高等级的防火阻燃标准。你可以拿回去给你们的法务和技术部门看，看看够不够格。”
史密斯的眼皮跳了一下。
他没有去看文件，而是继续发难。
“质量品控！我要的是一百万台，不是一百万个残次品！你怎么保证每一台机器的质量都一样？”
何晓笑了。
他拍了拍手，助手又递上一个更大的活页夹。
“这是我们晓光科技的品控手册。从一颗螺丝钉的扭矩，到一根电线的颜色，全部都有明确的、可量化的标准。我们甚至设计了一套完整的生产溯源系统，任何一台机器出了问题，我能在三分钟内查到是哪个工人在哪个时间点安装的哪个零件。”
“史密斯先生，这套标准，你们沃尔玛敢跟吗？”
史密斯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
这套东西，别说在1989年的华国，就算是在鹰酱本土，也只有那些顶级的军工企业才会用！
他感觉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刚创业的毛头小子，而是一个运筹帷幄了几十年的工业巨擘！
“供应链！你拿什么支撑你的一百万台产能？你的风扇，你的加热模块，你的芯片，从哪来？”
史密斯抛出了他认为最致命的问题。
何晓嘴角的弧度更大了。
“我的供应链？不好意思，我就是我自己的供应链。除了外壳，所有核心零部件，我们都将自主研发，自主生产！”
“我不相信任何人，只相信我自己的工厂！”
史密斯彻底被何晓的野心和布局给震住了。
全产业链通吃？
这他妈哪里是想做家电，这分明是要在华国这片土地上，建起一个属于他自己的工业帝国！
就在史密斯陷入沉思，谈判天平彻底向何晓倾斜的时刻。
一个不和谐的、粗暴的声音炸响。
“别信他！李翻译，你快告诉这个鹰酱佬！别他妈信他的鬼话！”
姚山那张涨成了紫红色的胖脸挤了进来，他挺着啤酒肚，指着何晓的鼻子，唾沫横飞。
“他就是个骗子！一个皮包公司！他在南山那块地到现在还是一片荒草！连个厂房的影子都没有！”
“他拿什么给你生产一百万台？他拿嘴给你吹出来吗？”
这番声嘶力竭的揭底，像一盆冷水，瞬间浇在了火热的气氛上。
史密斯刚刚升起的欣赏和震撼，立刻被浓重的怀疑所取代。
他锐利的目光重新落回何晓身上。
对啊。
蓝图再宏伟，计划再完美，如果连生产的厂房都没有，那一切都是空中楼阁。
姚山见状，更加得意，他对着史密斯，用蹩脚的中文夹杂着手势比划着。
“空壳子！他！空壳子！大骗子！”
何晓依旧平静。
他甚至懒得去看上蹿下跳的姚山一眼，那种彻底的无视，比任何反驳都更具杀伤力。
他只是摊开手，对着眼神再次变得狐疑的史密斯，发出了邀请。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所有的嘈杂。
“史密斯先生，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何晓的目光直视着史密斯的眼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自信。
“我的专车就在外面，我现在，就敢邀请您的团队，去我的工厂参观。”
整个展厅，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何晓的这个举动给惊呆了。
疯了，这小子真的疯了！
明明是空地，他要带人去看什么？看草有多绿吗？
姚山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狂喜！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
何晓根本不理会众人的反应，他只是盯着史密斯，一字一句地，把压力又推了回去。
“我敢去。”
“请问，您，敢去吗？”
这个直接而自信到极点的邀请，让姚山刚才那番歇斯底里的诋毁，瞬间变得像个可笑的笑话。
一个真正的骗子，敢这么做吗？
史密斯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
那双眼睛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慌乱，只有深不见底的从容和绝对的掌控力。
他忽然觉得，自己可能真的小看了这个东方国度，小看了这个年轻人。
一种赌徒的兴奋感，从他心底涌起。
他喜欢这种魄力！
史密斯猛地站了起来，对着何晓伸出了手。
“好！”
他眼中闪烁着冒险的光芒，声音洪亮。
“我跟你去！”
他紧紧握住何晓的手，一字一句地说道。
“但是何先生，我们把话说在前面。”
“如果你的工厂，真像这位先生说的，只是一个空壳。”
“那我们的合作，就此终止！而且，你会进入沃尔玛全球采购的永久黑名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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