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公子。”周窈窈费尽的起身,少年本能性的伸出搀扶的手后又缩了回去。
听见周窈窈的话,便拱拱手回了个礼。
珍珠白玉缎的料子,上面刺着竹节的暗纹,头发规规矩矩的束在发冠上,除了白玉腰带身无长物,不过倒是少了江州富家子弟的铜臭气。
手指骨节分明,皮肤白皙,身量纤长有棱角,行礼的样子极有规矩。
年轻老成是周窈窈对他的第一印象。
看了看天上正出的太阳,离日落可没多少时间了。
“公子,方才您将黑熊赶跑救我性命,那您定有将那熊引出来的办法。求您帮我。”
白衣少年惊愕万分,目不转睛的看着周窈窈。
这姑娘莫不是疯了不成,前脚刚捡回来一条命,后脚赶着去找死。
周窈窈看着少年人盯着自己,马上开口。
“我找这黑熊并不是与它结仇,也不是要杀它享乐,实在是家中兄长中了毒,不得已才要取熊胆。”
“我乃江州周家嫡子,若公子肯帮我,自有重谢。”学着他的样子生疏的拱了拱手,行了个礼。
周窈窈弯着腰低着头皱着眉,硬的软的,功名利禄,良心情谊都用上了,这救命恩人怎么不说话啊。
白衣少年看着眼前瘦弱的女孩,舍命救人的样子,终是软了心。
抬手扶起她,手在空中比划了几下。
周窈窈不解的皱了皱眉。
白衣少年便在地上写下:只要熊胆?
周窈窈立刻又行了个礼“对,公子,求您帮我。”
少年扶起周窈窈点了头,这姑娘倒是真性情。
周窈窈内心惋惜,:怪不得不说话呢原来是个哑巴,哎,不过他长得可是真好看。早知道他是个哑巴刚才就说帮他治病好了,说不得能更快同意。
看着这昂贵的衣服材料,想必也是非富即贵的人家,若是没有这哑症,堂堂七尺男儿日后文韬武略,登阁拜相定是人中龙凤,哎可惜了,估计娶新娘子不好找人家吧。
转身带着周窈窈从偏僻的路口下了山,崎岖陡峭,周窈窈历经受伤,几次脚底打滑。
还好有他及时用木棍当住了周窈窈。
不然估计没个月余很难从床上爬起来。
走到山底一庄农户家,看着满院子的熊皮熊毛,周窈窈瞬间明白了他的意图。
有猎物就有猎人啊。
进屋是一个身材高大粗狂的男子。
皮肤黝黑,满脸胡子,喝着大酒。
“先生,在下想向您求一样东西。”周窈窈毕恭毕敬的行礼。
谁知对方竟笑起来:“真是活久见,居然有人管我这个劳什子叫先生。”
“什么东西,我一个从狱中出来的杀人犯,有什么东西可以给你。”
周窈窈听见他的话显然是愣了愣:“熊胆。”
“我愿出千两银子。”
“可以。”高于市面几倍的价格,他当然乐意。
“只是我现在身无长物,兄长等着熊胆救命,还望先生容许我先行带走。”
周窈窈越说越没底气,这不是空手套白狼吗。
她甚至害怕猎户一拳将她打出来。
出门怎么就没带点值钱的东西啊,当时自己一根筋,哪里想到还能找到猎户。
这下肠子都悔青了。
“滚蛋!”怒气冲冲。
满面胡须的猎户抬眼看了看周窈窈,身上伤的,衣服破的烂的就是连随身的刀剑也是没有,这样瘦弱的叫花子,就是把骨头渣子榨成了油也没那个斤量,还敢开价千两银子。
“我愿以身家性命发誓,若有虚言五马分尸不得好死。”
“先生不信自可以跟我去江州,只求您卖我熊胆救我兄长一命。”
周窈窈急的跪在地下,狠狠的磕了个头。
猎户看见了后面温润如玉的公子,他带来的人想必是有用得上的地方。
“罢了。”
“我是江州的通缉犯,估计还没等我到江州,就死在半路上了。”
“你身上这腰带不错,留下来就当抵了熊胆吧。”
周窈窈虽女扮男装但到底是女子,当着众人的面解腰带自是有些难为情,可救人要紧,什么名节都不如人命,心一横便要解开。
一双骨节分明的手从后面按住她,从怀里掏出一枚玉佩,上面刻着李。
猎户佯装:“我是个猎户,只懂牲畜不懂玉。”
少年手比划着:上面的李是江州首富的李,过段时间我回来赎。
转身猎户便去拿熊胆了。
两人并肩走出来,周窈窈又对着他行了个礼。
“多谢公子,待我回去,我一定将你玉佩赎回来。”
“只是不是公子姓甚名谁家在何方,可否告知。”
少年犹豫,自己此行乃是奉了家父命令身无长物只带了李姓的玉佩,小厮甚至给他装上了驱熊的火石,这一切应不是意外。
面对眼前这个可以为兄弟将生死置之度外如此有情谊的女子,他怎好在算计中告知自己的名字。
想了片刻也只是在地上划到:救人要紧。
周窈窈道谢便转头离去。
少年望了望瘦弱的背影,若是有缘自有相见之日。
眼看太阳落山,纪君行的伤必是迫在眉睫了,周窈窈恨不得驾马飞过去。
若是纪君行吃不上第二副汤药毒发身亡,自己恐怕百死难赎。
可周窈窈好像忘记了自己身上也有余毒,纪君行毒发之时,她又哪能躲过去,在马上的周窈窈晕晕乎乎的,眼皮沉重,手里紧紧的握着身后的包裹。
千难万难都闯出来了,断不能在最后时刻掉链子,纪君行还等着她救命呢,心下一横拿出簪子狠狠的扎在右腿上。
疼的她倒吸一口凉气,好悬没惊了马,瞬间精神百倍,果然夫子说的头悬梁锥刺股是真的。
豆大的汗珠与这深秋格格不入,倒是和少女惨白的脸色相得益彰,落日余晖,郊外草场,玄色骑装策马飞奔,身受重伤手无寸铁,双腿加紧马腹,身体前倾,紧紧的拉着缰绳,马鞭声响彻云霄,发丝随风飘扬,若说实在动人的是姑娘家不逊于男儿的气节和脊梁。
白衣少年站在远处的山坡上,骑马而立,将女子的动作映入眼帘,观她中毒,怕她在回去路途遭遇不测便一直远远跟随,方见女子有如此心性,他由衷钦佩她。
凭着他家的做法,此次相助定是父亲处心积虑,想为日后获得更大的助力。现如今朝中局势变幻莫测,商贾世家岌岌可危,他天生残疾,不能出仕,不能习武,已是不孝,便只能在这局棋中当枚听话好用的棋子,略尽其绵薄之力。
他数次想让小厮拿回自己的玉佩,散了那个知情的猎户,烧了茅屋,让她回去找不到有关此事的一切,不让她陷进局中,她是女子若是入局定是会毁了她姻缘,耽误她终身幸福,可若是这么做了,家族上百人......
少年攥紧了手。
“少爷您该回去了,此处风大,担心您身子受凉。”随身的小厮无为俯下身轻声提醒。
望着渐渐消失踪迹的女子,终是没有打乱他父亲的计划,是啊他早已不能潇洒自在,随心所欲的活一次了,他注定是权谋阴险,和她哪能相比,若是我有能力改变现状,我定不让自己,满是目的的认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