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屿醒来时，手指在床沿敲了两下，像在试琴弦。
他坐起身，膝盖抵住胸口，又缓缓放下去。动作很轻，像是怕惊动什么。
昨天扛沙包的感觉还在肌肉里游走——被抽空，又猛地灌满。
他跳下床，起跳摸天花板，落地时脚踝稳得不像话。
不对劲。
普通人连着干一天重活，第二天连弯腰都费劲。他倒好，浑身零件像换过一遍，严丝合缝，还上了油。
手机亮了。热搜第一：#江屿扛沙包破纪录#。
弹幕刷着“佛系战神”“建议查他背包”“这不科学”。
他翻了三条，关掉，倒水灌了一口。
只要观众没觉得他在演，那就还行。
林飒的消息是七点零三分发来的，比平时早了半小时。
“醒了吗？数据出来了。”
他回了个“嗯”。
五分钟后，视频接通。
她穿着皱巴巴的格子衬衫，头发随便扎着，眼睛却亮得吓人。
平板怼到镜头前，屏幕上是《极限挑战24小时》的数据。
“单期播放破亿，你那段冲刺切片，全网三亿二千万。”
她顿了顿，“弹幕前三关键词——‘破防’‘随缘哲学’‘想和江屿做搭子’。”
“三个月前你八十七万粉，现在四百二十万。”
“涨粉速度，比顶流塌房掉粉还快。”
江屿低头咬了口面包。
“三个品牌找上门，报价从五十万涨到一百八十万。”
林飒甩来合同照片，“条件一样——立‘逆袭人设’，拍苦情短片。”
“标题我都看到了：《从十八线到扛沙包冠军，他用了三年》。”
江屿把手机转了个方向，面包渣落在桌角。
“我不走那路。”
“你倒是清高。”林飒冷笑，“多少人挤破头想立这种人设？”
“你倒嫌脏？”
“不是嫌脏。”他咽下最后一口，“是不想让观众觉得我以前在装。”
“运气？”林飒盯着他，“上综艺调解李阳情绪，是运气？”
“扛沙包破专业纪录，也是运气？”
“现在全网说你‘佛系但靠谱’，这也能算运气？”
江屿耸耸肩：“你看外头那棵树，长高是它自己长的。”
“不是靠贴‘励志bark’。”
林飒愣了两秒，忽然笑出声：“行，你赢了。”
“随缘，随缘总行了吧？”
她翻过平板，调出一张图表。
“我带了十年艺人，第一次见‘不营业’还能涨粉的。”
“以前觉得你是奇葩。”
“现在……你是奇观。”
江屿没接话，低头看手机。
林飒说得没错。他没刻意营业。
直播是临时起意，综艺是朋友拉一把，扛沙包……是系统提醒“完成集体任务可增缘分值”。
他只是顺着那股劲儿走，结果反而踩中了点。
林飒还在念叨某个品牌非要加“奋斗金句”进广告词。
江屿随口接了句：“现在综艺都这样，真话藏三层，笑点靠配音。”
话一出口，林飒猛地抬头：“你这话说得太准了。”
“像提前写好的slogan。”
“嘴比脑子快，随口的。”江屿挠了挠后脑勺，“你也知道，我一放松就容易冒金句。”
林飒翻白眼：“你这‘随口’，回回打在点上。”
“上回说‘人垮了才亏’，导演回头真剪成宣传语。”
“现在又来一句‘真话藏三层’，你是不是偷偷写过脱口秀？”
江屿没答。
脑子里刚闪过一道提示：
【缘分值达标，解锁“综艺临场应变”】
他没当回事。系统从不解释技能怎么用，只管丢出来。他习惯了。
林飒还在吐槽某档综艺把老实嘉宾剪成傻子。
江屿边听边刷手机，突然一条消息弹出来。
周野：
“《吐槽大会》导演看中你了，要你当主咖。”
江屿盯着那行字看了两秒。
主咖？得自己写段子？还得吐槽一圈同行？
他回：
“我连吐槽我妈都靠临场发挥。”
正要退出，手机震动。
【自然接综艺可增缘分值】
他指尖顿住，盯着那行小字看了两秒，忽然笑了。
回消息：
“行，随缘上。”
林飒瞥见他笑得莫名其妙，皱眉：“谁发消息让你这么乐？”
“周野。”江屿把手机转过去，“《吐槽大会》邀我当主咖。”
林飒一口咖啡差点喷出来：“你？主咖？”
“你连微博热搜都懒得追，怎么吐槽别人？”
“我也这么问自己。”江屿靠在椅背上，“但系统说可以，那就试试。”
“又来这套。”林飒扶额，“你就不能说点正常人说的话？”
“我说的是实话。”江屿晃着手机，“你看，系统都提醒我了。”
林飒盯着他，忽然压低声音：“江屿，你有没有发现，你最近说的话……特别准？”
“准？”
“对。”她竖起三根手指，“第一，你说‘任务输了还能再战，人垮了才亏’，李阳当场冷静。”
“第二，你说‘没音乐我容易走神’，全场笑。”
“现在又来一句‘真话藏三层’，直接戳中行业病。”
她盯着他，“你以前没这么能打点的。”
江屿沉默两秒，低头看自己的手。掌心朝上，纹路清晰。
他确实感觉变了，但说不出哪变了。
就像走路时突然发现鞋底换了弹簧，轻快得不像自己。
“可能我最近睡得比较好？”他抬头，“人总有那么几天，张嘴就是金句。”
林飒盯着他，忽然笑了：“行，你继续装。”
“但我要告诉你一件事——《吐槽大会》主咖，不是随便谁都能上的。”
“他们选人就一条标准：得让观众觉得‘这人说话不装’。”
江屿点头：“那我符合。”
“但你还得有梗。”林飒提醒，“他们不给写手，主咖自己准备段子。”
“你打算吐槽谁？周野？李阳？还是……”
“还没想。”江屿站起身，走到窗边，“但既然接了，就得说点真的。”
林飒没再劝。
她看着江屿的背影，忽然觉得这人比三个月前顺眼多了。
那时候他整天窝在沙发上刷剧，接个采访都嫌累。
现在倒好，扛完沙包还能谈笑风生，被品牌追着签合同还敢全拒。
她调出后台数据，粉丝画像也在变——
从“喜欢佛系态度”到“信任真实表达”。
有人留言：“江屿说话像朋友聊天，但每句都扎心。”
她关掉平板，起身准备出门。
临走前回头看了眼江屿，正站在窗边回周野消息。
“对了，”她突然说，“你真不考虑立个人设？”
“比如‘佛系战神’‘随缘哥’？好歹能炒一波。”
江屿头也不回：“人设立了，就得天天演。”
“我不想演。”
林飒笑了：“行，那你继续‘随缘’吧。”
“反正……”她拉开门，“我现在也挺欣慰的。”
门关上后，江屿回了周野最后一句：
“段子我现编，但保证不装。”
“让他们准备好，佛系男要开麦了。”
手机刚放下，系统提示又闪：
【自然互动持续积累，缘分值 0.1】
他没看。
窗外阳光正好，照在桌上的水杯上，折射出一小片光斑，晃在他手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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