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抚过那份由社奉行出具的特权文书,特殊的纸张质感带着一丝凉意,其上神里家的家纹印记,在午后的阳光下泛着淡淡的辉光。
五十万摩拉的钱袋就放在一旁,沉甸甸的,象征着他如今在这个陌生国度里初步获得的地位。
从一个随时可能被天领奉行抓捕的“幽魂”,到如今社奉行地位尊崇的客卿,不过短短数日。
苏宸坐在“闻樱小筑”的廊下,庭院中的绯樱开得正盛,微风拂过,卷起几片粉色的花瓣,在空中打着旋儿。
空气中,那股清甜而独特的香气,与他初临时闻到的味道,一模一样。
他的思绪,不由得被这香气拉回到了数日之前,那个天旋地转的瞬间。
那种感觉,无法用语言形容。
并非单纯的失重,而是一种将灵魂从根源处撕裂、再强行揉捏重组的剧痛。
当脚下重新传来坚实的触感时,他意识回笼的第一个动作,是支撑住身体,防止自己当场跪倒。
视野中的扭曲色块迅速褪去,一个全新的世界,以一种蛮横的姿态,冲刷着他的所有感官。
空气是湿润的,带着海水的咸腥。
一种从未闻过的甜香,霸道地钻入鼻腔。
耳边是完全陌生的语言,音节起伏,带着独特的韵律,像是在歌唱。
他正站在一条由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上。
两旁的木质町屋结构精巧,屋檐下悬挂的白色灯笼上,书写着他看不懂的文字。
远方,一座巍峨的城楼矗立于高耸的山体之上,居高临下,俯瞰着整片土地。
一阵整齐而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一队穿着漆黑甲胄、腰间悬挂长刀的武士,正从街心走过。他们的步伐一致,甲胄的叶片相互碰撞,发出冰冷的铿锵声。
为首的武士眼神锐利,漠然扫过街道上的每一个人。
那目光不带任何情绪,却让整条街的温度都下降了几分。
街边的行人,无论是贩夫走卒还是衣着光鲜的町人,都下意识地低下头,加快了脚步,不敢与那道视线有任何接触。
一种无形的压抑,笼罩着这座城市。
这里是哪里?
苏宸的身体保持着静止,大脑却在以恐怖的速度运转。
他身上的太卜司文职卜袍还在,样式与周围人格格不-入。
他摊开手掌,掌心处,那个由“界外遗珠”留下的印记,正散发着一丝微不可察的温热。
它像一颗被埋入皮肤深处的星辰。
一个念头闪过。
下一刻,一股清晰无比的信息流,从印记中直接涌入他的脑海。
他可以随时激活这个印记,返回仙舟罗浮。
这条绝对安全的退路,让他瞬间从剧变带来的冲击中抽离,恢复了绝对的冷静。
现在,问题只剩下两个。
弄清楚自己身在何处。
以及,如何在这里活下去。
他不动声色地移动脚步,走到街角一个露天的茶座旁。
他没有坐下,只是装作欣赏远处的风景,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邻座几个茶客的交谈上。
仙舟的“书言”系统在短暂的解析后,开始将那些陌生的音节,转化为他能理解的意义。
“……社奉行那边,这几天可是焦头烂额。”一个压低了的声音传来。
“谁说不是呢。为了筹备祭典,从下面各处神社好不容易收集来的那批古籍,前几日仓库失火,救火时又被水泡了个透……”
“我的天,这可是对鸣神大人的大不敬!要是祭典出了岔子,天领奉行那帮人,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可不是嘛!神里家的大小姐急得不行,已经请了好几位稻妻城里有名望的学者,可那些书卷都烂成纸浆了,谁有那个本事修复?现在还在到处张贴告示,说是重金悬赏,希望能找到什么奇人异士呢!”
社奉行。
鸣神。
神里大小姐。
几个关键词,如同闪电,劈开了苏宸脑海中的信息迷雾。
他在太卜司古籍考证科那些落满灰尘的界外文明资料中,曾对这些名词有过惊鸿一瞥。
提瓦特大陆。
锁国中的雷电之国,“稻妻”。
他瞬间得出了结论。
同时,一个更严峻的现实摆在了面前。
眼下,正是稻妻“眼狩令”推行的关键时期,整个国家对外封闭,对内高压。
一个没有身份证明、穿着异域服饰的“外乡人”,在这座城市里,无异于黑夜中的一盏明灯,醒目而脆弱。
一旦被刚才那样的天领奉行武士盘问,最好的结果,也是被投入大牢,等待未知的审判。
必须在暴露之前,为自己找到一个合法、且安全的身份作为掩护。
他的目光,越过人群,望向了远处那座挂着“神里家”三枚菱纹家徽的宏伟府邸。
社奉行。
修复古籍。
解读残篇。
这对于刚刚掌握了“推演逻辑”、本身就出身于古籍考证科的苏宸而言,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做的机会。
一个清晰的计划,在他的脑海中飞速成型,每一个步骤,每一个细节,都被“推演逻辑”反复推敲,直至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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