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能让那纸人说话吗?”
虞黛问完才想起他听不见,讪讪摆摆手,打了个哈欠转身,她走得慢,心里还琢磨着该怎么治好他的耳朵,这样全障碍沟通太麻了。
眼睛可以用连理珠代替,她盯着他的耳朵,觉得有必要去翻翻古藉,看看有没有古方。
“我听不见,你要是不想再听我说,就用手碰一碰那颗珠子。”
虞黛惊讶于他的直觉,退回他面前,把珠子握进手心,扑闪着双眼好奇地观察他的反应。
疼痛如预料般蔓延,亘鱼天露出浅笑。
“以后只要你想让我停下,就握那颗珠子。”
虞黛的手张开又合上。
“不论我在做什...”
亘鱼天的话被虞黛打断,他的神情空旷了一瞬,最终还是闭上嘴。
可是他的话还没说完,亘鱼天犹豫着又开囗:“我...”
她又握了下那珠子。
捕捉到他一闪而过的迷茫,虞黛垂着眼偷笑,他静默站在原地,双手半握着放在身侧,心里一团乱麻。
她,怎可以这样...
“不要太用力,会很痛。”
他颤着睫,半扣着她的后颈,往她身上靠,强势又软弱,虞黛明白过来,脸上升起热气,心虚地四下乱瞟,赶紧放开珠子,双手揽着他的腰。
他还是自己的攻略对象,他还是个残疾人。
虞黛的职业道德和传统美德在殴打她的大脑,她心里后悔不及,只好不断放轻手上的力气,领着他慢慢往回走。
推开门,高大的灯树立在正中央,微弱火光左右晃荡,辗转的长阶把层都分割开,黑白两色的长纱悬挂坠下,后面是紧闭的门,仿佛有一雾气般,什么也看不清,仰头望,虞黛只觉得自己是一只被圈养的鸟雀,怎么挣扎也见不到光明。
她转头观察亘鱼天的表情,他没有反应,完全任由她牵着,她总是不自觉盯着他的眼睛看,他要是能看见,也会觉得压抑吗?
第二天阿执来的时候,虞黛已经起来了,她夜里做了噩梦,没有心思睡觉,精神不振地坐在窗边翻古籍,桌上还堆了一摞老旧的各种杂记。
阿执早就看过那些书,把手里的盘子放在她面前,里面盛满黑色药丸,苦味熏人。
“狐妖能炼假皮给自己换更美的皮囊,半尾鲛能取蛟骨续尾,为什么不能割别人的耳朵给聋子用呢?”
虞黛把书倒扣放在一旁,捏了颗药丸左右看起来,“阿执,因为用来听声音的不是我们能看到的耳垂和耳骨。”
“鲛人好抓吗?”
阿执瞟了一眼她手上的双尾珠,凑近她反问:“你想要鲛珠?”
亘鱼天的母亲是鲛人,他有一半的鲛人血脉,他小时候被遗弃在无荒海,不知为何在旧海穴里偷偷剖出了自己的鲛珠,他母亲赶回时他只剩一口气。
“刚翻到一本书,上面说北方的易苍山降生过一个天生聋哑的贞人,她自幼就独居在山莹湖,湖水随河向海,有一个鲛人意外在湖边见了她,与她做交易治好了她。”
贞人,以兽骨问卜神鬼者。
虞黛把书翻羽到那一页,指给他看。
阿执眉毛挑了挑,只看一眼就反驳她:“还有一本杂记上也讲了这件事,更全面一些,那个贞人不到一个月就发疯了,每日把自己关在房中燃荆问卜,兽骨用尽后,就割掉自己的皮肉,在腿骨上刻记,最后投湖了。”
“不说易苍山难寻,就是找到了,按他们眼里不容沙的作派,当年的记载肯定都销毁了。”
阿执说那药丸吃了补身体,这里没有食物,让她当饭吃,虞黛就水吃了两个,胃里果然好受多了。
“所以,去找个鲛人问问还有没有那种秘法。”
“没有那种法子,不用问了,你手上戴的是主人的鲛珠。”
其实亘鱼天向天问到了方法,青铜刻刀刻下了虞黛的名字。
阿执耷拉着头,满脸郁闷,本以为虞黛也会烦恼,没想到她却风风火火地站起来把书摆回架子上,笑盈盈地走到门囗,把安静站着的亘鱼天扶进屋子,一脸满意,“怪不得,亘鱼天长得这么好看。”
她屋子里没什么坐的地方,就把亘鱼天扶到她的位置上,她就盘腿坐在他身旁,扬起明丽的笑脸,长发间的耳骨透着粉,虞黛晃了晃他的手臂,亘鱼天不知道她要干什么,温柔笑着向她俯低身子。
“亘鱼天,原来你是美人鱼啊。”
“嗯。”
虞黛身上总是有活力,有生机,笑时胸腔的颤动顺着她温暖的手传递给他,柔软的发丝缠着他的指骨,钻进他的手心。
“你真漂亮,像画里的长发美人。”
“你怎么又说一遍?”
他的语气淡淡的,怯生生地抽回手,动作间的香风打在虞黛面上,她被迷得不行,但还是留了一手,找系统查了好感度。
还是0。
亘鱼天今天穿了一身白,长发披散着,显得腰更细了,虞黛秉着他演都演了的心态,装作不经意用手扶住他的侧腰,她抬头观察他的反应,撞见他脸上飞红,整个人像块粉玉,乖巧被她捧在手里。
这次连系统都跟着感叹:不愧是反派,戏就是好。
虞黛每天跟着阿执学心法,一天学四个时辰,又要背诵又要默写,错了就罚抄,一度让她梦回高中,她每天生不如死,亘鱼天反而悠闲,玩起换装游戏,每天衣服不重样地早中晚各来一次,给她牵牵手,搂搂腰,告知她纸人的进度。
连续四天下来,虞黛已经能做到阿执拿着镇纸砸门也可以充耳不闻翻身继续睡,到了第五天,来叫她起床的是亘鱼天。
虞黛赖床是龙也请不动,阿执是龙。
她照旧赖了半天,睡得正香,门外一阵动静,亘鱼天直接推门进来,他今天穿了一身青色,垂眸浅笑,静静坐在床尾,玉立如淡雅兰花,手里拿着做好的纸人,一言不发。
“你今日就走。”
虞黛酣睡中惊坐起,看着床尾的美人,拍了拍头,揽着被子,磨蹭到他边上,握住他的手。
“我还没学...”
“阿执不在,我听不见。”
虞黛摇了摇他的手,他固执地继续说下去:“心法你也学会了。”
“这个纸人会一刻不停跟在你身边保护你,它不会说话,为了不被阵法抹杀,它身上魔气不多。”
“那我遇到打不过的怎么办?”
她下意识发问,反应过来又默默叹气,治好他的耳朵迫在眉睫。
“我的剑在无荒海底的东海墟里,我给你我的逆鳞,把它缝进你手臂里,用你凡人的血肉为它掩盖魔气,出去后需你自己剖出来。”
他默了默,主动用双手捧住虞黛的脸,用鼻尖蹭着她的额头缓缓开口:“你把逆鳞用绳子戴在颈间,它能护你安危。”
“我有你的血,已经与你结了婚契,我的剑任你驱使。”
虞黛这下懵了,她怎么不知道自己结婚了。
“这是你要的。”
他站起身,拉起她的手臂,泛凉的指尖沿着她的骨骼划向手背,笑得讽刺,虞黛没想到他会演一半直接摊牌,她别扭地把手抽回来,一边穿衣服一边跟系统商量后面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