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宫震动,血字崩裂,那扇刻着“非纯血者,禁入”的青铜巨门在金鳞之力的冲击下发出沉闷哀鸣,终于裂开一道幽深缝隙。
光从中泻出,不是天光,而是赤红如血的焰色,仿佛门后不是宫殿,而是一片焚世火海。
秦烈没有迟疑,一步踏前。
身后三人紧随而上——楚潇断箫衔唇,音丝如网,护住众人神识;石皓拄锅前行,锅底那缕赤金灶火微弱却倔强,像一颗不肯熄灭的心跳;雷烈双锤交击,雷光缠绕臂膀,眼神已无半分犹疑。
四人一锅,踏入缝隙。
下一瞬,天地倾覆。
脚下失重,风如刀割,众人猛然坠落,砸入一片焦土废墟。
大地龟裂如蛛网,遍布断裂的石柱与倾塌的灶台,残垣断壁间弥漫着远古烟火的气息。
抬头望去,九口巨鼎虚影悬浮半空,锈迹斑斑,唯有中央一口鼎仍存真形,通体赤红,鼎身铭刻两个古老篆字——“炎厨”。
火焰在鼎腹内缓缓流转,仿佛尚未熄灭的呼吸。
“这是……”石皓喃喃,心头猛地一震。
那一瞬,梦境骤然浮现——他曾无数次梦见自己立于焚天巨鼎之下,烈焰如龙,九鼎齐鸣,而他手中握着一柄通体燃烧的长勺,勺影所指,万火臣服。
梦醒后只当是妄想,可此刻,眼前景象竟与梦中分毫不差!
他下意识摸向腰间黑白双勺,勺身竟自发嗡鸣,震得掌心发麻。
就在这死寂之时,一道瘦小身影从阴影中缓缓走出。
是个少年,衣衫褴褛,脸上沾满灰烬,唯有一双眼睛亮得惊人。
他手中捧着一盏微弱的灶灯,灯火摇曳,却始终不灭。
他盯着石皓,嘴唇颤抖,声音沙哑如风中残烛:
“九鼎焚天,唯余一火……你来了,我就没白等。”
石皓怔住。
秦烈眯眼打量那少年,低声道:“你是谁?”
“阿火。”少年轻声,“最后的守灶人。”
话音未落,楚潇忽然抬手,断箫横于胸前,眉头紧锁:“不对劲……这里有‘血蛊丝’,极细,肉眼难辨,布满了整片遗址。”他指尖轻抚空中,一缕无形丝线被音波震出,泛起猩红微光,“这些丝线连着地底,像是……阵法引信。”
雷烈冷笑:“谁敢埋伏,我一锤砸了他祖宗十八代!”
说罢,他怒吼一声,雷锤猛击地面一具干尸。
尸身爆开,黑雾喷涌,瞬间腐蚀三尺石柱,岩石化作脓水滴落。
毒雾弥漫,腥臭扑鼻,连秦烈都皱眉后退半步。
四面八方,忽然响起一阵轻笑。
“秦烈,你护得住他一时,护不住他一生。”
那声音如蛇信吐信,妖艳而阴冷。
花妍的身影从虚空中浮现,立于断柱之巅,千幻面具遮面,唯有一双赤瞳如血。
她袖袍轻扬,数十道血影从地底钻出,形如蛊虫,却生人面,尖啸着扑向石皓!
“血祭引魂阵!”楚潇瞳孔一缩,“她早就在等——等‘灶钥’现形!”
石皓挥勺格挡,双勺划出黑白弧光,将数道蛊影击碎。
可一道血丝悄然绕后,如毒蛇般刺入他左肩!
“呃!”石皓闷哼,脸色瞬间发青,冷汗直冒。
毒素顺血脉飞速蔓延,手臂肌肉抽搐,连握勺的手都在颤抖。
“找死!”秦烈怒吼,龙血战戟横扫而出,金鳞之力如瀑倾泻,轰然斩灭大半蛊影。
戟锋所向,血雾炸裂,残影哀嚎。
可就在这刹那,花妍袖中飞出一只晶莹母虫,通体透明,翅如琉璃,直扑石皓心口——正是“情蛊母虫”,一旦入体,可控魂魄,焚尽神智!
楚潇咬牙,箫音化刃,全力拦截。
呜——!
音波与母虫相撞,半截箫管当场炸裂,碎片溅血。
千钧一发!
石皓眼中血丝密布,牙关紧咬,猛然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黑白双勺之上!
“老子的锅,还没炖完!”
那一声怒吼,如灶火炸膛,震彻废墟。
刹那间,双勺共鸣,黑白之光交融升腾,竟在空中凝成一柄赤焰长勺虚影!
勺身燃烧着永不熄灭的火纹,柄端刻着两个古字——
焚天。焚天勺一出,天地火候为一时滞。
那柄由黑白双勺共鸣幻化而出的赤焰长勺虚影悬于半空,仿佛自远古走来的灶神执器,轻轻一震,便引动八方火脉。
遗址大地如被唤醒的巨兽,岩层深处传来低沉轰鸣,一道赤红火线自石皓顿勺之处炸裂蔓延,瞬息间贯穿三名潜伏蛊修脚下。
火泉喷涌,烈焰如龙舌卷天,三人连惨叫都未及发出,便在千度高温中化作飞灰,只余几缕焦臭黑烟袅袅升腾。
“这勺——真厉害!”石皓单膝跪地,喘息粗重,嘴角溢血,可眼中却燃着前所未有的光。
他死死握着黑白双勺,仿佛握住了自己一生未曾察觉的命运。
花妍瞳孔骤缩,千幻面具下的脸色瞬间惨白。
她万万没料到,这个整日围着锅灶打转、看似无害的胖子,竟真能唤醒“焚天”之名!
她袖中母虫尚未近身,便在距离石皓三尺之处被一股无形热浪裹住,琉璃翅片发出刺耳哀鸣,转瞬熔作一滴青烟,消散于风。
“截她退路!”秦烈低喝。
楚潇身形如烟,逍遥步踏出九重残影,音丝织网封锁虚空。
花妍疾退三步,却被一道无形音障撞得踉跄,面具裂开一道细纹。
秦烈趁势欺身,龙血战戟横扫千军,金鳞之力裹挟龙吟咆哮,逼得她两名护卫齐齐吐血倒飞,撞塌断柱。
“走!”花妍咬牙,袖中血雾炸开,掩住身形,狼狈遁入地底血线之中。
危机暂解,石皓却再也支撑不住,双勺脱手落地,噗地吐出一口黑血。
他体内血脉虽已觉醒,却如初燃之火,难以驾驭如此浩瀚的灶神之力,经脉灼裂,五脏翻腾。
秦烈一步抢前,将他揽入怀中。
看着兄弟惨白的脸色,他二话不说,抬手一划,手腕鲜血淋漓。
金色龙血滴落,顺着石皓唇缝渗入,那血中蕴含的古老生机如暖流灌注,竟让石皓脸上青黑之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
“你是兄弟,命得我来扛。”秦烈声音低沉,却字字如钉。
就在此刻,中央巨鼎忽然嗡鸣,鼎腹火焰翻腾如海,一道苍老虚影缓缓浮现——银发如雪,身披火焰纹袍,双目开阖间似有万火生灭。
炎厨老祖残魂凝视石皓,久久不语,终是长叹一声:
“食神血脉……竟在今日重燃。”
他抬手,一缕赤金火种自鼎心飞出,如星火归巢,没入焚天勺虚影,继而沉入石皓腰间那对黑白双勺。
勺身微颤,锅底残火忽地一跳,竟由幽蓝转为赤金,隐隐有龙形火纹游走其上。
“九鼎散落,灶心将熄。”老祖声音缥缈,“唯你血脉可聚火成域,重燃人族灶火命脉。”
话音未落,遗址剧烈震颤,其余八口鼎的虚影接连崩塌,化作光点消散。
唯有中央巨鼎轰然开启,一道火光卷着一卷古旧图录飞出,被阿火颤抖的小手接住。
“主人……”阿火捧灯上前,灯火映着他满是灰烬的脸,“火种只能维持三日……我们要赶在它熄灭前,找到剩下的鼎。”
废墟之上,风沙渐歇。
秦烈抹去嘴角残留的血迹,扛起战戟,目光如炬,扫过满目疮痍的遗址,扫过重伤未愈的兄弟,最终落在那卷“灶心图录”上。
“那就——”他声音不高,却如惊雷滚过荒原,“一路烧过去。”
夜风拂过,石皓靠在断柱边,昏昏沉沉闭上眼。
梦中,九鼎焚天,烈焰如河,他立于中央,手持焚天勺,一勺定火候。
而现实里,他腰间的双勺,正悄然发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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