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将至,星台外风如刀割。
秦烈立于断崖之侧,黑袍猎猎,酒壶悬腰,赤龙战戟斜背身后。
他仰头饮尽最后一口烈酒,火辣的液体顺着喉管滚落,点燃体内沉睡的龙血。
刹那间,一股炽热自丹田炸开,如江河倒灌四肢百骸,右臂皮肤上浮现出暗红鳞纹,蜿蜒如龙脊,隐隐有赤芒流转。
灵海八重!
这不是突破,是燃烧——以龙族血脉为薪,借星纹共鸣强行催发战力。
他能感觉到,每一颗星辰都在头顶旋转,与他体内龙血节律共振,仿佛天地在为他擂鼓。
三座铜鹤亭,分立东、南、西三方,皆掩映于夜雾之中,形制相同,唯有细微星轨落影不同。
他盯着那三处轮廓,眸光渐冷。
“她算得出天机,走不出三步。”秦烈低语,声音沙哑如砂石摩擦,“那我就把三座,都掀了。”
话音未落,一道箫声骤起,自东南角破空而来。
《乱音诀》!
楚潇立于钟楼飞檐,白衣翻飞,手中断箫横唇,指节微颤。
音波如刃,层层荡开,直击星台守卫神识。
那些身披玄甲的执法者纷纷捂耳跪地,面露痛苦,耳鼻渗血。
钟楼铜铃乱响,星盘微偏,原本稳定的星轨阵法出现一丝紊乱。
与此同时,石皓蹲在巡道暗角,怀里抱着个陶罐,笑得憨厚又狡黠。
他猛地掀盖,一勺滚烫的“麻辣炖骨汤”泼洒而出,浓烈辛香瞬间弥漫。
“来,兄弟们,加餐啦!”
巡守犬群嗅到气息,顿时狂吠不止,挣脱铁链四散追逐气味,原本森严的防线瞬间被撕开一道口子。
秦烈动了。
他如一头扑月之龙,身形撕裂夜幕,直冲观星台主殿。
右臂龙鳞暴涨,赤焰隐现,每一步踏出,地面龟裂,碎石腾空。
守卫尚未反应,已被他一拳震飞,撞入石柱化作血雾。
大殿之内,星辉流转,中央星盘如银河倒悬。
李清被锁在星缚链中,银链缠身,扣于七处要穴,泛着冰冷符文。
她脸色苍白如纸,唇无血色,额间朱砂已干涸发黑,却仍睁着眼,目光清明。
“别碰中央星盘……”她声音微弱,却字字清晰,“有镜阵。”
话音未落,阴影蠕动,玄宸缓步而出。
他手持一块残破古镜,镜面斑驳,裂痕纵横,却隐隐映出秦烈体内龙血运行轨迹。
那一瞬,秦烈心头警兆炸响——这人不是要杀他,而是要“复制”他!
“多谢你送来龙血波动。”玄宸嘴角扬起,眼中燃着近乎癫狂的火焰,“只要再补全三处节点,万象镜便可复现‘战神复制’之能!我不是要杀你……”他低笑,镜面微颤,“我要成为你!”
残镜骤亮,一道虚影自镜中浮现——正是秦烈龙化之态!
赤发如焰,双目焚天,手持战戟,浑身龙鳞覆盖,气息直逼通天境!
虚影一拳轰出,空间扭曲。
秦烈横臂格挡,却被一击轰退十步,手臂鳞片崩裂,鲜血迸溅。
他瞳孔骤缩——这不是幻象,是真实战力的投射!
镜阵借星轨之力,将他的力量具现为敌!
“镜阵依赖星轨共鸣!”楚潇突兀出现在侧殿高台,断箫猛插星盘节点,“那就让它听错节奏!”
音律错乱,星盘嗡鸣,镜光顿时一颤,虚影动作迟滞半息。
就是现在!
石皓跃上梁柱,手中陶罐再扬——这次泼出的不是汤,而是黏稠焦糖浆!
琥珀色液体精准泼在镜面,扭曲反射角度,万象镜捕捉龙血波动的精度瞬间下降。
李清咬破指尖,鲜血滴落地面,迅速勾勒卦象。
她眼神专注到极致,仿佛灵魂都在燃烧。
“震位三,兑位七……”她低语,指尖疾书,血纹成阵,“破镜在——”
最后一个字尚未出口,玄宸猛然抬头,眼中寒光暴闪:“住手!”
他掌中残镜猛然震荡,竟牵引星台上方三颗主星之力,镜中虚影再度凝实,一拳砸向李清!
秦烈怒吼,龙血沸腾,右臂赤焰暴涨,整个人如战神临世。
他死死盯着那面残镜,盯着镜中自己的倒影,盯着那条被复制、被扭曲的龙之血脉。
不是为了复仇。
不是为了证明。
而是为了——撕碎这妄图窃取命运的阴谋!
他的拳头缓缓握紧,鳞纹裂开又重生,火焰在掌心凝聚。
星台摇晃,镜光欲裂。
而他的目光,已锁定了那一处地脉节点。
秦烈的拳锋裹挟着沸腾龙血,赤焰在右臂上疯狂游走,如同熔岩奔涌于岩脉。
那一瞬,他仿佛听见了远古战鼓在血脉深处擂动——不是愤怒,不是杀意,而是一种觉醒的咆哮。
子位石柱,乃星台地脉枢纽,三十六根星引灵柱中唯一深植地心龙脉者。
李清先前以血绘卦,虽未言尽,却已点破玄机:镜阵可借星轨复刻战力,但若地脉断流,星力无根,万象镜便如断翅之鸟,再难腾空。
他懂了。
不是靠蛮力撕碎虚影,而是斩其源头!
脚下猛然一蹬,碎石如箭激射,秦烈整个人如陨星坠地,直扑子位。
玄宸瞳孔骤缩,手中残镜疯狂震荡,欲召虚影拦截,可那具由龙血波动凝成的战神之影,动作竟慢了半息——正是石皓焦糖污镜、楚潇乱音扰星所留的破绽!
“不——!”玄宸怒吼,声音里竟有一丝绝望。
拳至!
轰!!!
赤焰炸裂,龙鳞崩飞,秦烈的拳头毫无花哨地轰入石柱基座。
刹那间,地底传来沉闷咆哮,仿佛有巨兽在岩层下翻身。
整座星台剧烈震颤,星盘崩裂,铜鹤倾倒,七十二盏引星灯齐齐熄灭三十六盏!
镜阵崩解!
残镜之上,那道秦烈的虚影发出无声嘶吼,随即如琉璃碎裂,片片剥落。
玄宸胸口如遭重锤,喷出一口鲜血,踉跄后退,手中古镜裂开一道深痕,蜿蜒如闪电,直贯镜心。
“不可能……你怎会知道……”他跪倒在地,指尖颤抖抚过裂痕,眼中执念未熄,却已染上一丝惊惧。
秦烈不语,一步踏前,夺回李清腰间玉简——那枚刻满星纹的玄青玉片,是他唯一能带她离开的凭证。
他俯身,一掌斩断星缚链,铁链应声而断,符文明灭消散。
李清软倒,他伸手将她扶住,触手冰凉,气息微弱。
她抬眸看他,唇角竟扬起一抹虚弱笑意。
“你说在铜鹤亭等我——结果我在第一座就打起来了。”秦烈低声道,语气里有责备,却藏不住心疼。
“卦象说有缘……”她靠在他肩上,声音轻得像一片星尘,“没说哪座亭。”
远处火光冲天,星台守卫已从混乱中回神,鸣锣示警,追兵将至。
楚潇跃回殿前,断箫插回腰间,笑得洒脱:“大哥,别调情了,再不走,咱仨就得在这儿开宵夜摊。”
石皓提着陶罐憨笑:“我还有麻辣炖骨汤第二锅!”
秦烈没笑,却将李清稳稳背起。
她轻得不像活人,仿佛一缕被风托起的魂。
他右臂龙鳞尚未褪尽,赤纹如血藤缠绕,体内似有远古战神的记忆碎片在低吼,一声声,如雷贯耳。
星台火光渐熄,四人遁入荒原夜色。
风起,星落,新的命轨,正在书写。
楚潇忽而回头,望向那片废墟中的残镜——仿佛看见一道幽光,在灰烬深处,悄然流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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