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脚刚踏上窗台,身后那道声音便落了下来。
“你找到了什么?”
我没有回头,左手悄然聚起火毒,掌心滚烫,只待一瞬爆发便可震开窗框跃出。窗外夜风卷着枯叶扫过屋檐,三丈之下便是巡岗必经的青石道。若此刻强冲,必被察觉。
我缓缓转身,脸上刻意浮出一丝惊慌,声音压得发颤:“楚长老?是您吗?”
书架后静了两息。
湿痕在地砖上悄然缩回,那股混着腐朽与灼烧的气息也随之一退。衣角掠过书脊的轻响由近及远,门口的湿迹迅速消失在黑暗里。我盯着那扇半开的门,直到再无动静,才翻身跃出,沿屋脊疾行三折,避开两处巡岗,落回柴房后巷。
柴刀靠在墙角,刀柄微温,像是刚被人触碰过。
我握紧它,火毒顺着经脉游走一圈,确认体内无异样。昨夜所见《南域邪兵录》中的图影仍在我脑中——那持刀劈碎玉佩的背影,分明就是柴刀记忆里的陈无涯。而赵罡,不过是被碎片侵蚀神智的傀儡。真正握着棋局的人,或许早已盯上了我。
天刚亮,炼器房便来了传话弟子。
“长老召你。”
我披衣起身,顺手劈了三块铁木。刀落处木屑纷飞,火毒随动作流转,经脉通畅如河。三日闭关重塑的根基已稳,再不像从前那般动辄撕裂。
炼器房内,炼器长老坐在炉边,手中一块令牌平摊于掌。他抬头看我,眼神沉得像压着火的灰。
“昨夜藏经阁有异动。”他声音低,“你没出事吧?”
我垂手站着,不答不问。
他也没等我回话,只将令牌翻了个面。背面刻着四字——“禁地通行”,纹路蜿蜒,竟与柴刀柄上的刻痕完全吻合。
“跟我走一趟。”他站起身,将令牌递来,“那把刀……是时候回它该去的地方了。”
我接过令牌,指尖触及那纹路时,柴刀忽然在背后轻震了一下。
没再多言,我随他出炼器房,穿外门,过三道铁门,一路禁制层层开启。守卫见了令牌皆退步让行,无人多问一句。
通道深埋地下,石壁刻满断裂锁链的图纹,每一道都似被巨力崩断。越往里走,空气越沉,火毒在经脉中缓缓起伏,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禁地原本封的是邪器。”炼器长老边走边说,“二十年前那一夜,有人持刀破阵,碎器封魂。自那以后,这里就再没人能进去。”
我心头一动:“谁?”
他没回答,只看了我一眼,又望向我背后的柴刀。
尽头是一扇石门,高十丈,通体漆黑,表面浮刻着层层叠叠的火焰纹。那纹路我认得——与柴刀上的一模一样,只是更加古老,仿佛从远古烙印而来。
“用你的刀。”他说。
我上前一步,拔出柴刀。
刀锋刚触石门,嗡鸣骤起。整把刀剧烈震颤,火毒自手背火焰纹直冲而上,与刀身共鸣。石门上的纹路一寸寸亮起,赤光如血,沿着刻痕蔓延。地面开始震动,锁链断裂之声从门内深处传来,一声接一声,像是某种封印正在崩解。
轰——
石门中央裂开一道缝隙,尘灰簌簌落下。一股难以言喻的威压自门后涌出,压得人呼吸一滞。
我们踏入门内,通道尽头是一处地下空洞。洞中央地面缓缓升起一块残鼎,三足两耳,鼎身布满裂痕,却散发出令人不敢直视的古老气息。鼎面刻着两个字——玄黄。
我走近一步,火毒在经脉中忽然变得温顺,仿佛见到了源头。
就在这时,残鼎上方浮起一缕灰影。
那影子凝成人形,面容模糊,却带着一种熟悉的轮廓。他看着我,嘴唇微动。
“二十年了……终于等到你。”
我心头剧震,不由上前半步。
“你是谁?”
他目光落在我脸上,眼中竟有激动之色,正要开口——
破空声自通道外疾袭而来!
那声音快得不像人,倒像是利刃撕裂长风,直逼洞口。我猛然抬手,将残鼎一把抓入储物袋,火毒瞬间护住周身。
“走!”我一把拽住炼器长老,转身就往通道冲。
身后,石门缝隙已被一道黑影堵住。那人立于门外,身形挺拔,手中握着一块玉牌,边缘锯齿分明,与书中描绘的赵家玉佩残片一模一样。
炼器长老被我拉着疾退,脚步踉跄,却低声道:“别回头……他还没进来,说明阵还在撑着。”
我咬牙,火毒在双臂奔涌,随时准备硬闯。
通道狭窄,只容两人并行。那黑影并未立刻攻入,只是站在门外,缓缓抬起手。玉牌悬于掌心,竟开始渗出一丝血线,顺着他的指缝滴落。
血珠落地,发出“嗤”的一声轻响,像是烧红的铁落入水中。
我盯着那滴血,忽然明白——他不是在破阵。
他在喂阵。
用血唤醒禁地深处的某种东西。
“他想引出鼎魂。”我低声道。
炼器长老脸色一变:“快,把刀插进地面!”
我一怔。
“快!”他几乎是吼出来的。
我立刻拔出柴刀,反手插入通道石砖。刀锋入地三寸,火毒顺着刀身猛然下沉。刹那间,整条通道的刻纹全部亮起,锁链虚影浮现空中,将那黑影死死缠住。
他冷哼一声,玉牌一收,身影退后半步。
但就在这瞬息松动之际,我感觉到储物袋中的残鼎轻轻一震。
鼎内,那缕灰影并未消失。
他还在。
而且,他正透过鼎壁,看着我。
我握紧刀柄,火毒未散。
门外那人缓缓收起玉牌,转身离去,脚步声在通道中回荡,渐渐远去。
炼器长老喘着气,扶墙站稳:“他不会善罢甘休。”
我没说话,只将柴刀拔起,刀身已有些发烫。
“他是谁?”我问。
炼器长老沉默片刻,才道:“二十年前,他也在场。”
我心头一震。
“那夜,陈无涯持刀破器,碎玉封魂。三人目睹全程——一个是赵罡之父,一个是我,还有一个……就是他。”
我盯着通道尽头那道黑影消失的地方,火毒在经脉中缓缓回旋。
原来如此。
他不是来杀我的。
他是来唤醒残鼎的。
而我手中的柴刀,不只是钥匙——它是当年那一刀的延续。
我低头看着刀锋,上面一道旧痕格外清晰,像是曾劈断过什么不可见之物。
炼器长老忽然伸手,按在我肩上:“你若想活下去,就得比他先解开鼎中之谜。”
我点头,将柴刀收回背后。
就在这时,储物袋中的残鼎再次震动。
我伸手探入,指尖触到鼎身裂痕。
一道低语,直接在我脑海中响起:
“你父亲……没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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