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春冲到我面前,声音发颤:“他们把月璃关进了禁地,说要以妖魂祭炼净世莲!”
我没有动。
斩道剑还横在膝前,剑身上的裂纹仍在缓慢游走金光,像未冷却的岩脉。胸口那块玄黄鼎碎片贴着皮肉,不再滚烫,却压得我呼吸滞涩。刚才那一剑几乎抽空了所有力气,经脉像是被砂石磨过,每一次灵力流转都带着钝痛。可我知道,现在不能瘫下去。
我抬起眼,盯着她。
她跪在地上,双膝沾着泥灰,衣袖撕了一道口子,发丝凌乱地贴在额角。她不是修士,没有灵力护体,能从禁地外围逃出来,已是拼了命。
“你说谁把她关了?”我嗓音沙哑。
“萧明渊。”她咬着唇,“他手里有公主母亲留下的魂咒印记,只要催动,整个南荒妖族都会受制。他拿这个逼月璃就范,说若不交出净世莲核心,就当场引爆咒印,让她神魂俱灭。”
我手指微微一紧。
魂咒……原来如此。难怪她在冰晶里不敢让我去救她。她怕的不是死,是我在她眼前死。
阿春抖着手从怀里掏出一块半融的冰晶,表面布满蛛网般的裂痕,内里隐约有血丝缠绕,像是冻住的火焰。“这是她用本命妖血凝成的信……她说,不能来救她。她不想你死在我眼前。”
我伸手接过。
指尖触到冰面的刹那,一股极寒刺入识海,随即化作一道微弱却熟悉的意念——
“萧明渊掌控了母亲留下的魂咒印记……整个南荒妖族都被胁迫……别来……我不想你死在我眼前。”
话音落下,冰晶迅速汽化,散作一缕白雾,消在夜风里。
我闭上眼。
三息。
再睁开时,眼里已没有波动。
我想起小时候背着妹妹逃进深山,身后狼嚎不绝。那时我也想回头拼命,可我知道,只要我倒下,她就活不成。所以我只能跑,哪怕脚底磨出血泡,也要把她带到安全的地方。
如今也一样。
冲动只会让两个人都死。
我缓缓撑地起身,膝盖发出一声闷响。斩道剑被我握回手中,剑柄粗糙的纹路硌着掌心,提醒我还活着,还能战。
“你是怎么出来的?”我问。
“我装成药童混进去送安神散,趁守卫换防时溜的。”她喘着气,“但他们发现我不见后,一定会搜查周边。陈大哥……你不能去禁地,那里全是萧明渊的人,还有三具傀儡镇守阵眼,一旦触发警报,他们会立刻对公主动手。”
我点头。
没说话。
转身走到石阶边缘,低头看着手中的斩道剑。剑身映着天边残月,光色冷冽。刚才那一击耗尽了灵力,现在体内空荡荡的,连维持剑势都有些吃力。但我不需要马上出手,我只需要等一个时机。
“你知道净世莲现在在哪吗?”我问。
“在玄阴池底。”她低声答,“他们还没开始祭炼,因为需要公主自愿献出妖魂才能激活莲心。强行抽取的话,莲会枯败,前功尽弃。所以他们暂时不会杀她,但……也不能拖太久。”
我眯起眼。
净世莲不能毁,那是净化南荒魔气的唯一希望。月璃也不能死,她是妖族最后的血脉支柱。萧明渊不是要杀她,是要用她逼我现身,逼我交出玄黄鼎和斩道剑。
他在设局。
可这局,我不得不破。
“你回来的路上,有没有看到李沧溟的人影?”我忽然问。
阿春一怔:“没……没看见。但我听到两个守卫提了一句,说‘长老今夜不会巡查后山’。”
我冷笑。
果然。李沧溟知道今晚会有变,提前清场了。他是魔修卧底,不可能放任我安然脱身。他等着看我撞进陷阱,或者干脆等别人来杀我。
也好。
省得我再费心思试探他的立场。
我将斩道剑插回背后布鞘,伸手摸了摸胸口的鼎片。它安静地贴着心口,温润如常,仿佛刚才那场惊天动地的共鸣从未发生。可我知道,它还在,就像我体内的十三道执念还在,像陈无涯的影子还在。
我不是为谁而战。
我是为自己,为那些没得选的人而战。
“阿春。”我转头看她,“你回去不了了。”
她身子一僵。
“他们已经发现你失踪,不会再让你靠近禁地。你现在回去,就是送死。”
她低下头,手指抠着地面:“那我该怎么办?”
“留下。”我说,“告诉我你还知道什么。”
她犹豫片刻,终于抬头:“我还知道……萧明渊已经在调兵遣将,准备封锁整座后山。他说,只要斩道剑鸣响,就说明你已觉醒,必须在你完全恢复前拿下你。他派了四支影卫,一支监视楚红袖旧居,一支埋伏在问心境入口,一支守着传送阵残碑,最后一支……就在附近。”
我眼神一冷。
“附近?”
“是。”她声音压低,“他们藏在断墙后的枯井里,离这儿不到二十步。我没敢靠太近,只听见有人提到‘等信号一起动手’。”
我缓缓蹲下身,手掌按在青石板上。
一丝极细微的震感传来。
不是脚步声,是地下传来的——有人在井底调动阵法,正在激活某种封印。
他们不是来抓我的。
是来杀我的。
而且要用死阵,把我钉死在这里。
我站起身,走到阿春身边,将她拉到石阶最上方的角落。“待在这儿,别出声,别动。”
“那你呢?”
我抽出斩道剑,剑尖轻点地面。
“我去会会他们。”
“可你还没恢复!”
“那就让他们以为我不能战。”我冷笑,“等他们跳出来,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斩道。”
我一步步走下石阶,脚步很慢,肩膀微晃,像是随时会倒。走到中途,故意踉跄了一下,手扶住旁边断柱。
地下震动越来越明显。
封印阵即将启动。
我继续往前,直到距离枯井十步远的地方停下,背对着井口,像是在查看远处的禁地图腾。
风起了。
吹动我的衣摆。
我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传入井中:“你们等的信号,是我倒下的样子吗?”
井底一静。
没人应。
我慢慢转身,斩道剑斜指地面,嘴角扬起:“那就让我看看,是谁先忍不住。”
话音落,脚下猛地一踏!
整片地面轰然炸开,一道剑气贴地横扫,直扑枯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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