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范建在朝堂上那次不动声色的联手,不过是棋局的序盘落子。
李承渊很清楚,这远远不够。
要将这位户部尚书彻底绑上自己的战车,还需要一枚分量更重的筹码。
而这枚筹码,就是他那个名义上的私生子,未来内库的执掌者——范闲。
是时候去见一见这位名义上的“弟弟”了。
“启程,范府。”
李承渊下达了简短的命令。
他为这次拜访寻了个无可挑剔的由头——商议新一批军械物资供应的细节。礼单厚重,仪仗周全,一切都显得顺理成章。
靖王府的车驾,由四匹神骏的北地良马牵引,车身以黑铁木打造,其上雕刻着内敛的云纹。车轮碾过京都朱雀大街的青石板,发出沉稳而规律的声响,昭示着主人的不凡身份。
车厢内,李承渊闭目养神。
外界的喧嚣被厚重的车壁隔绝,他的心神沉入一片绝对的宁静,脑海中,一盘无形的棋局正在飞速推演。
范建,林若甫,太子,二皇子,长公主,乃至深宫中的庆帝……一张张面孔,一条条线索,在他意识中交织、碰撞,最终化为一条条通往至高权力的路径。
就在车驾即将转过一个街角,途经牛栏街地界时。
李承渊的眼睫猛然一颤。
一股极其暴烈、混乱且充满了死亡气息的真气波动,毫无征兆地刺入他的感知。
这股波动并非单一。
其中一股,带着不属于这个世界的霸道与纯粹,此刻却已是风中残烛,摇摇欲坠。
另一股,则充满了野兽般的狂暴与阴狠,杀意凝若实质。
更外围,还夹杂着数道正在飞速消散的、属于刺客的阴冷气息。
这是顶尖高手在进行不死不休的搏杀。
“停车。”
李承-渊睁开了双眼,那双深邃的眸子里没有丝毫波澜,声音平淡得不带一丝情绪。
车驾应声而停。
“转向,去牛栏街。”
“殿下?”
车外的护卫统领魏炎的声音透着一丝迟疑。牛栏街是出了名的鱼龙混杂之地,并非王驾应去之所。
“本王说,去牛栏街。”
李承渊的语气依旧平淡,但其中蕴含的意志,却让魏炎的心脏骤然一缩,不敢再有半分质疑。
“是!”
车队立刻转向,沉重的车轮在石板路上划过一道刺耳的摩擦声,循着那股真气波动的源头疾驰而去。
不过短短片刻,目的地便已在望。
还未靠近,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便混杂着尘土的气息扑面而来。
眼前的景象,堪称狼藉。
一辆华贵的马车被一股巨力从中间撞得四分五裂,碎裂的木板与锦缎散落一地。周围的店铺摊位倒塌了大半,惊恐的叫喊声从远处传来,百姓早已逃散一空。
几具身着夜行衣的刺客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血泊中,死状各异。
而在一条狭窄的小巷深处,最后的战斗仍在继续。
李承渊的车驾停在巷口,他甚至没有下车,目光便穿透了空间的阻隔,将巷内的景象尽收眼底。
滕子京倒在血泊里,胸膛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塌陷下去,口中不断涌出混着内脏碎块的鲜血,气息微弱得随时都会断绝。
他的不远处,一个年轻人正被逼到了绝境。
年轻人衣衫破碎,浑身浴血,正扶着墙壁剧烈地喘息。他凭借体内那股神秘的霸道真气死死支撑,但真气已然耗尽,脚步虚浮,连站立都显得无比艰难。
正是范闲。
而在他对面,一个身高八尺、肌肉虬结的壮汉,如同一座移动的铁塔,正一步步向他逼近。
那壮汉浑身散发着凶戾的气息,每一步落下,地面都仿佛在微微颤抖。
北齐八品高手,程巨树!
“死来!”
程巨树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野兽咆哮。
他那砂锅大小的拳头,裹挟着足以开碑裂石的千钧之力,带起撕裂空气的恶风,直直轰向已是强弩之末的范闲的头颅!
这一拳,避无可避!
范闲拼尽了体内最后一丝力气,想要挪动身体,但那早已透支的躯体却不听使唤。
绝望,瞬间淹没了他。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只致命的拳头,在他的瞳孔中急速放大,死亡的阴影笼罩了他的一切感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声音,凭空炸响。
那声音并不如何响亮,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如九天惊雷,清晰地贯入场中每一个人的耳膜。
“住手!”
程巨树那狂暴的拳势,竟被这两个字硬生生止住,停在了范闲面门前不足三寸之处。
拳风刮得范闲脸颊生疼。
他下意识地抬头望去。
范闲也用尽最后的力气,艰难地抬起了头。
只见一道身影,不知何时,已出现在巷口不远处的屋顶之上。
来人身着玄色王袍,衣袂在微风中轻轻拂动,双手负于身后。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便仿佛成了这片天地的中心。
冷峻的面容,漠然的眼神,正是靖王李承渊。
他居高临下,视线从杀气腾腾的程巨树身上扫过,最终落在了生死一线、狼狈不堪的范闲身上。
那眼神平静无波,宛若神祇在俯视着挣扎求生的蝼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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