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凡把针盒塞进抽屉的瞬间,指尖碰到了那半块玉佩。冰凉的触感顺着指腹爬上来,他没多看,用黑布裹紧,塞进袖口贴肉的地方。屋顶那片乌云已经散了,可他知道,有人在等他再露一次破绽。
他推开后院铁门,夜风灌进来,带着湿土和药渣混杂的气息。街角公交站的灯还亮着,但车早已停运。他沿着墙根走,脚步不重,却每一步都踩在砖缝接合处。左肋下的伤还没好透,真气过膻中穴时仍像砂纸磨骨,但他不能等。
黑市入口藏在废弃地铁通风井下面。他掀开锈铁盖时,巡守傀儡正背对着他扫描来人。叶凡从怀里摸出一枚丹药,弹指甩出去,落在三步外的排水沟里。丹药遇水即化,一圈微弱的灵光荡开。傀儡头颅转动,红外眼扫向光点,机械臂伸过去抓了个空。就在它低头的刹那,叶凡已滑进井道,顺着垂直梯往下落了三层。
暗道里潮湿闷热,墙上嵌着的萤石发出青白光。前方传来低语和金属碰撞声,那是交易区。他绕开主路,拐进一条窄巷,尽头挂着个破灯笼,写着“百草庐”三个字。
摊主是个独眼老汉,正用镊子夹着一株干枯的藤蔓往秤上放。见叶凡进来,眼皮都没抬:“青冥草,三份灵石一株,不讲价。”
叶凡没动:“两份。”
“你不知道现在行情?”老汉冷笑,“昨夜雷劫炸了半条街,幽蟒会死了三个精锐,上面下令清查所有外来户。你现在买药,等于在额头上刻‘通缉’俩字。”
叶凡依旧不动:“我只要一株。”
话音未落,帘子后面传出一声轻咳。灰袍男人走出来,腰间铜铃轻响。他看了叶凡一眼,目光在他腰际停留了一瞬——那里本该挂身份玉牌的位置,如今空着。
“账记我名下。”管事说。
老汉立刻闭嘴,低头包药。
管事没急着递东西,反而压低声音:“上次您掉的玉佩,我替您收着了。”
叶凡瞳孔微不可察地缩了一下。
“我不记得丢过什么。”他说。
“东西不在您身上,在您血脉里。”管事嘴角牵起一丝笑,“持此玉者,可赊账。三代有效。”
叶凡盯着他。这话说得明明白白——你不认,我认。
管事把药包递过来,封口打着火漆,印着百草庐的标记。交接时,对方拇指在包角轻轻一推,像是调整位置,实则将一点力道传了进去。
“小心路上。”管事收回手,“有些人,就等着您再用一次雷。”
叶凡点头,转身出门。
他在巷口停下,背靠墙壁,假装系鞋带,实则借阴影拆开药包夹层。火漆厚度不对,里面藏着一张薄纸。他抽出一看,字迹工整:
“张家明日拍卖会,有您需要的东西。”
没有署名,但墨迹里透着一丝极淡的灵韵波动,像是高手以指代笔,控力入毫。这种手法,只有长期凝练真气的人才能做到。
他掌心聚起一丝真气,纸条无声燃尽,灰烬被夜风吹散。
不是邀请,是试探。
他知道是谁递的消息。黑市背后盘根错节,能调动管事、敢提张家、还能精准知道他缺什么的人,绝不止一个身份。而这张纸,既给了他线索,也把他推向风口。
他站在巷口,手指在袖中摩挲玉佩边缘。那块玉是母亲留下的信物,一半在他手里,另一半曾出现在唐装老人手中。如今连黑市管事都认得,说明叶家的事,远比他想的复杂。
他不能不去拍卖会。
青冥草必须用,否则经脉滞涩会拖累后续突破。可一旦现身,幽蟒会的人必定围杀。白天不行,动静太大;晚上动手又太迟,来不及准备。
那就只能趁乱。
拍卖会是最好的掩护。人群混杂,阵法开启,监管松懈,正是取物的最佳时机。
他抬头看了眼天色。东方刚泛出一点灰白,离天亮还有两个时辰。他得先回诊所,换身衣服,带上备用金针和两枚镇痛丹。不能再用引雷符了,那玩意儿耗损太大,上次差点震裂心脉。
他迈步要走,忽然察觉脚边有异。
低头一看,地上有一小片碎布,颜色暗红,边缘参差,像是从长袍上撕下来的。他蹲下捡起,翻过来——背面绣着半截蛇形纹路,和杀手颈上的刺青轮廓一致。
幽蟒会的人来过这里。
而且就在不久前。
他把布片收进针盒夹层,和之前的残片拼在一起。两块布加起来,能看清完整的锁链缠蛇图案,中间还缺一块。
看来他们也在找什么东西。
或者,某个人。
他站起身,朝城东方向走去。张家产业集中在那边,拍卖行就在金融大厦地下三层,入口隐蔽,需验资入场。他现在身份是普通医生,账户流水不够格。得想办法弄到邀请函。
走到第三个路口,他拐进一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玻璃门映出他的身影:黑衣、平头、脸色略显苍白。他拉开冷藏柜,拿了瓶矿泉水,扫码付款时顺手买了顶鸭舌帽和一副平光眼镜。
镜片是特制的,能过滤部分灵气波动,防止被人用神识扫脸。
他戴上帽子,压低檐角,走出店门。
一辆环卫车缓缓驶过,洒水口喷出雾状水流。他在水雾掠过的瞬间穿过马路,身形短暂模糊。
十分钟后,他出现在诊所后巷。铁门锁着,他掏出钥匙开门,动作利落。屋里一切如常,没人闯入。
他直奔药房,打开保险柜,取出一只乌木匣。里面躺着十二根金针,最短的三寸,最长的五寸六分。他挑出三根带倒钩的,放进袖袋。又取出两枚丹药装进小瓷瓶,别在腰带上。
做完这些,他坐下来喝了口水。
胸口闷得厉害,像是有团铁锈堵在那里。他解开衬衫领口,露出锁骨下方一片紫斑。这是引雷反噬的后遗症,短期内无法根除。唯一办法是尽快服下青冥草熬制的汤剂,配合针灸导引。
他看了眼时间:凌晨四点十七分。
距离拍卖会开始还有十三个小时。
他站起身,把乌木匣锁回柜中,顺手将玉佩放在匣子顶层。刚要关门,忽然顿住。
玉佩背面,有一道极细的裂痕,之前从未注意。他拿起来对着灯看,裂痕呈“丫”字形,像是某种符号。
他心头一跳。
这不是天然形成的。
有人动过这块玉。
而且是最近才动的。
他迅速合上柜门,退后两步,环视房间。墙上挂钟滴答走动,窗外树影婆娑。一切安静。
可他知道,这间屋子,已经不再安全。
他转身走向卧室,从床底拖出一个旧旅行箱。打开后,里面是一套熨烫整齐的西装,领带叠成方块,皮鞋擦得发亮。这是他离开叶家那天穿的衣服,一直没舍得扔。
今天,该穿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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