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锁链刮擦着地面,发出刺耳的噪音,一个巨大的影子一步步从黑暗的洞窟里走了出来。火把的光左右摇晃,勉强照出它的轮廓——这根本不该是人间该有的东西!
它足有三丈多高,浑身覆盖着粗糙又板结的黑色物质,像凝固的沥青掺着碎骨铠甲。几十根小孩胳膊那么粗的黑铁链,一根根嵌进它的肉里,另一端则通向洞穴深处的黑暗之中,既像是束缚,又像是什么输送能量的管道。它的头有点像牛,又分明不是,顶上是一根扭曲的独角,双眼是两团烧得疯狂的血红色火焰,里面全是暴虐、憎恨和想毁灭一切的欲望。巨嘴张合之间,露出层层交错的獠牙,带着强烈腐蚀性的腥臭口水滴落在地,发出“滋滋”的响声。
那股恐怖的压力如同实质,排山倒海般地压过来,连沈风和王猛这样的硬汉都觉得呼吸困难,心跳得像打鼓。
“这……这是什么怪物!?”王猛声音发干,带着颤音,握刀的手上青筋暴起。
站在高处的斗笠人放声狂笑:“这是‘烛龙’神力滋养出来的护法神兽——‘地藏罗刹’!能死在他手里,是你们的荣幸!撕碎他们!”
命令一下,那被称为“地藏罗刹”的怪物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声浪裹着浓重的腥臭煞气,几乎把人冲倒。它猛地抬起一只巨爪,带着呼啸的风声,就朝祭坛上的欧阳慧狠狠拍下去!爪还没到,那可怕的威压已经压得人难以动弹。
“大人小心!”沈风眼睛都快瞪裂了,想也不想就要扑上去。
千钧一发之际,欧阳慧却表现出超乎寻常的冷静和高超的身法。她根本没想硬接,那绝对是螳臂当车。就在巨爪即将落下的那一刹那,她脚尖猛点祭坛边缘,身体像没有重量似地向后飘退,同时手中长剑精准地划向连接祭坛和洞窟的几根较细锁链!
“锵!”火星四溅。那锁链不知是什么材质,异常坚韧,长剑没能斩断它,却成功地让其中一根剧烈震动,传递向怪物。
怪物的动作顿时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停滞。欧阳慧要的就是这一眨眼的机会!她身形如电,已然脱出了巨爪的攻击范围。
“轰隆!!!”碎石乱飞,祭坛被这一爪拍塌了一半,留下一个骇人的深坑。
斗笠人轻轻“咦”了一声,似乎没想到欧阳慧居然能这么轻巧地躲开。
欧阳慧落回地面,气息微喘,但眼神依旧锐利。她快速对沈风和王猛说:“这畜生力气太大,不能硬拼!它被锁链控制着,活动范围有限,攻击节奏也受锁链影响!攻击锁链,说不定能打乱它!”
沈风和王猛立刻明白了。三人不再试图攻击怪物那看似坚不可摧的身体,而是开始围着它游走,刀光剑影尽往那些绷得紧紧的锁链上招呼。
“叮叮当当!”锁链被不断击中,发出密集的响声。虽然难以斩断,但力量的传导确实让怪物的动作时不时卡顿失调,几次势在必得的攻击都因此落了空,反而把地宫破坏得一片狼藉。
怪物越发狂躁,连连咆哮,双眼中的血光几乎要滴出来。它开始疯狂挣扎,试图扯断那些束缚它的锁链,整个地宫剧烈震动,顶上有灰尘簌簌落下。
斗笠人的笑声停了,换成一声冷哼:“困兽之斗!看你们能撑到什么时候!”
欧阳慧一边闪避,脑子一边飞快转动。这怪物的力量源自所谓的“烛龙之力”,通过锁链传输。斗笠人能控制它,肯定有一个控制核心。是在那洞窟深处?还是斗笠人身上的什么东西?
她的目光再次扫向高处那个得意观战的斗笠人,最终定格在他腰间那柄剑柄上刻着三足蟾蜍的佩剑。每一次怪物动作,他好像都会无意识地用手碰一下剑柄上的蟾蜍。
又是一个红点?不,那蟾蜍的眼睛像是某种深色宝石,在火光下并不显眼。
但欧阳慧决定赌一把!
“沈风!王猛!全力攻击它左腿的锁链,吸引它注意!”欧阳慧低喝一声,同时身体悄然后撤,融入一根粗大石柱的阴影里。
沈风和王猛虽然不知道她想干什么,但毫不犹豫地执行。两人奋起余勇,刀刀狠厉,拼命砍向怪物左腿连接的几根锁链。怪物吃痛,注意力果然被完全吸引过去,怒吼着转向两人,巨爪横扫。
就在这惊天动地的混乱中,欧阳慧像暗夜里的灵猫,沿着阴影快速移动,悄无声息地接近了斗笠人所站的石柱下方。她估算好距离和角度,从腰间锦囊里摸出一枚小巧的银梭——这是她防身用的暗器,极为精巧尖锐。
她深吸一口气,运足内力,看准斗笠人因怪物动作而微微侧身的瞬间,手腕猛地一抖!
“咻!”银梭化作一道几乎看不见的银线,不是射向斗笠人,而是直射向他腰间佩剑的剑柄——那只三足蟾蜍!
“叮!”一声极轻微的脆响!
银梭精准地击中了蟾蜍的左眼!那颗深色宝石应声出现了一丝裂纹!
“嗯!?”斗笠人身体猛地一震,像是受到了某种反噬,发出一声闷哼。他下意识地一把按住剑柄上的蟾蜍。
几乎同时,正在疯狂攻击沈风和王猛的“地藏罗刹”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庞大的身躯剧烈抽搐起来,眼中的血光疯狂闪烁,明灭不定,动作彻底失去协调,像一座就要崩塌的山,摇摇晃晃。
“果然是这样!”欧阳慧心里雪亮,那剑柄上的蟾蜍就是间接控制这怪物的关键之一!
“你找死!”斗笠人彻底被激怒了,他终于发现了下方的欧阳慧,眼中杀机爆闪,再也顾不得居高临下地观战,身形一纵,如苍鹰搏兔般凌空扑向欧阳慧,腰间长剑已然出鞘,剑光像毒蛇一样噬向她的咽喉!
这一剑,快、狠、准,充满了杀戮的意味,显示出此人极高的武学修为。
欧阳刚发出暗器,旧力刚去新力未生,眼看就要被这凌厉的一剑刺中!
“大人!”沈风惊骇欲绝,却被发狂的怪物绊住,救援不及。
就在这生死一线之间,欧阳慧展现出了超乎寻常的应变能力。她没有后退,反而迎着剑光,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柔韧角度向后仰倒,几乎贴住地面,同时手中长剑由下向上反撩,不是格挡,而是直刺斗笠人持剑的手腕!
攻他必救!
斗笠人显然没料到欧阳慧会使出这样险到极点的招式,手腕若被刺中,剑势立刻就被破了。他不得已手腕一翻,变刺为削,剑锋扫向欧阳慧的腰腹。
欧阳慧却借着后仰的力量,脚跟发力,身体贴着地面向后平滑了数尺,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断腰的一剑。
两人电光石火间交换了一招,都是从鬼门关前擦过。
斗笠人落地,持剑而立,斗笠下的目光第一次真正变得凝重起来。他原以为欧阳慧只是个聪明点的官家小姐,没想到身手这么了得,机变如此之快。
欧阳慧也重新站定,气息微乱,但持剑的手稳如磐石。她冷冷看着对方:“藏头露尾的家伙,终于舍得亲自出手了?”
而此时,那“地藏罗刹”因为控制被干扰,陷入了一种狂乱的暴走状态,开始无差别地疯狂攻击四周,锁链被崩得笔直,石柱被撞断,地宫好像下一刻就要彻底坍塌。
“混蛋!”斗笠人又惊又怒,他显然也没料到局面会失控到这种地步。他必须尽快解决欧阳慧,重新控制怪物,或者……
他眼中闪过一抹决绝的狠厉,突然从怀里掏出一个黑色的哨子,放进嘴里,用力一吹!
没有声音发出,或者说,那是一种人耳朵捕捉不到的尖锐高频音波!
音波扩散开来,那狂乱的“地藏罗刹”像被无形的巨锤砸中,发出一声凄厉到极点的惨嚎,庞大的身躯猛地僵住,然后血瞳中的光芒迅速暗淡下去,最终轰然倒地,激起漫天烟尘,不再动弹。而那些锁链也仿佛失去了能量来源,变得黯淡无光。
但与此同时,地宫各处的通道里再次传来“咯咯”的声响,而且比之前更加密集,更加疯狂!
被哨声唤醒的,不仅仅是尸傀,似乎还有更多、更恐怖的东西,正从沉睡中被强制唤醒,从四面八方涌来!
斗笠人冷笑:“欧阳慧,就算你能破我的法术,今天也要让你葬身在这万尸坑里!”他话音未落,身形一闪,竟不再纠缠,迅速朝一条还没被尸傀完全堵塞的隐秘通道退去!
“想逃!?”欧阳慧怎么可能放他离开,立刻追击。
沈风和王猛也奋力杀退几个扑上来的尸傀,想跟上去。
但是,越来越多的尸傀,以及一些形态更加怪异、速度更快的“东西”从黑暗里冒了出来,彻底截断了他们的去路,把三人团团围住。
眼看斗笠人的身影就要消失在通道的阴影里,欧阳慧心急如焚。就在这时候,她眼角余光瞥见那倒塌的祭坛废墟里,好像露出了什么东西——那是一角古朴的皮革,上面似乎有清晰的刻痕。
直觉告诉她,这东西至关重要!
她当机立断,对沈风喊道:“挡住它们!”同时身体一折,扑向废墟,飞快地从那废墟下面抽出了那样东西——竟然是一个陈旧的皮革卷轴!
就这一耽搁,斗笠人的身影彻底消失了。而他们三人,则陷入了更加绝望的重围之中。前面是失控(虽然暂时倒地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起来)的巨型怪物,后面是无穷无尽的尸傀大军,唯一的出口被堵死。
欧阳慧把皮革卷轴匆匆塞进怀里,和沈风、王猛背靠背站着,面对潮水般涌来的恐怖敌人,心沉了下去。
难道今天真要死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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