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磊攥着扳手的指节泛白,刚到502楼下,就听见楼上“哐当”一声巨响,紧接着是女人压抑到变形的呜咽。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去,门没锁,撞开时正撞见个高瘦男人抬脚往洗衣机上踹,赵姐扑过去护着,被他狠狠甩在地上。
“修个破洗衣机还要等外人?”男人猩红着眼,抓起桌上的烟灰缸就往地上砸,玻璃碴溅到赵姐手背上,渗出血珠。
她咬着唇没敢哭出声,只是死死盯着男人,眼里的光像快灭的烛火。
陈磊把工具箱往地上一顿,金属碰撞声震得男人动作顿住。
“洗衣机我来修,”他声音冷得像冰,“但你再动她一下试试。”
男人转过身,酒气混着烟味扑面而来:“你算哪根葱?”挥拳就往陈磊脸上砸。
陈磊侧身躲开,顺势攥住他手腕反拧,男人疼得嗷嗷叫,却还嘴硬:“她是我老婆,我想打就打!”
“老婆不是让你打的。”
陈磊手上加了劲,余光瞥见赵姐爬起来,正往男人背后摸——她手里攥着半截断了的拖把杆,指节因为用力泛白。
“别!”
陈磊喝止时,赵姐的手已经顿在半空。男人趁机挣脱,抄起墙角的啤酒瓶就抡过来。
陈磊把赵姐往身后一拉,自己用胳膊硬挡了一下,“哐”的一声,玻璃碴嵌进袖子,血瞬间洇开。
“你他妈疯了!”赵姐尖叫着扑过来,想扒开他的袖子,却被陈磊按住手。
他盯着男人,眼神狠戾:“工伤款被卷跑,你不敢找工头算账,就拿女人撒气?”
这话像针戳破了男人的脓疮,他瞬间蔫了,蹲在地上抱着头嘟囔:“我没用……我连老婆都养不起……”
赵姐突然哭出声:“他以前不这样的……”她指着洗衣机里没洗完的童装,“这些缝完能挣八十块,够孩子一周的生活费,他就是急疯了……”
陈磊没说话,扯下袖子里的玻璃碴,血顺着胳膊往下滴。
他从工具包里翻出电线,三两下接好洗衣机,又摸出防烫手套塞进赵姐手里:“熨衣服时用,别再烫着。”
最后掏出二十块钱放在桌上,“线钱,不用找了。”
走到门口时,听见赵姐在身后喊:“你胳膊……”
他回头,看见她正把男人往屋里拽,男人低着头,像个犯错的孩子。
夜风卷着血腥味扑过来,陈磊往医院走,胳膊上的伤口火辣辣地疼,心里却烧着团火。
路过超市,他拐进去买了箱牛奶,附了张纸条:“让孩子好好喝奶,钱的事,有我。”托老板娘转交给赵姐家在老家的孩子。
到了医院,母亲看见他胳膊上的伤,眉头拧成疙瘩。
他把事情说了,母亲没骂他多管闲事,只是从铁皮盒里摸出枚顶针:“这是你爸当年给我的,熔了能做几个尖的,下次再有人撒野,往他腿上扎。”
陈磊捏着那枚磨得发亮的顶针,突然笑了。
母亲又往他包里塞了把剪刀:“赵姐缝扣子要用的,告诉她,别熬太晚。”
走出病房时,走廊的灯忽明忽暗。
陈磊摸了摸兜里的顶针,冰凉的金属贴着皮肤,却比任何伤药都让他觉得踏实。
他想,等天亮了,就去帮赵姐把童装送过去,顺便告诉她,王奶奶的棉鞋和张大爷的秋裤,等着她来修。
夜风里,他仿佛听见赵姐家的缝纫机又转了起来,咔嗒咔嗒,像在缝补生活撕开的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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