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都市小说 > 老街烟火里的致富经 > 第一章:催款单上的数字
换源:


       青藤县的六月,太阳跟泼了油似的,把柏油路烤得滋滋冒热气。

物流公司的仓库里没空调,只有几台吱呀作响的旧风扇,吹出来的风都是烫的。

陈磊扛着最后一件五十斤重的包裹,往货车车厢里送,后背的T恤早就湿透了,黏在身上像块浸了水的抹布。

“磊子,歇会儿吧,这趟车师傅还得检查单据,不急。”旁边卸货的老王递过来一瓶冰红茶,瓶身上凝着的水珠滴在陈磊手背上,激得他打了个哆嗦。

“谢了王哥。”陈磊拧开瓶盖,咕咚咕咚灌了大半瓶,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才压下那股快要烧起来的燥意。

他靠在仓库的铁架上喘气,额头上的汗顺着下巴往下掉,砸在满是灰尘的水泥地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印记。

手机就在这时响了,尖锐的铃声在嘈杂的仓库里显得格外刺耳。

陈磊看了眼来电显示——“县医院住院部”,心猛地一沉,手里的空瓶子差点没拿稳。

“喂,您好,我是陈秀兰的儿子陈磊。”他的声音有点抖,握着手机的手指关节都在发白。母亲昨天刚因为头晕住院,医生说要做个详细检查,他早上来上班前还去看过,当时母亲精神头还行,怎么这时候医院会打电话来?

“你是陈秀兰家属是吧?赶紧来医院一趟,你母亲刚才突发脑溢血,现在在抢救室,情况不太好。”电话那头是个陌生的女声,语速很快,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

“脑溢血?”陈磊感觉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是有根钢筋猛地砸了下来,耳朵里全是嗡嗡的响声,仓库里的风扇声、叉车声一下子都远了。他张了张嘴,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医生,我妈她……她怎么样了?严重吗?”

“现在还不好说,正在抢救。你赶紧过来,顺便带够手术费,初步估计要十万左右,先交五万押金。”

“十万?”这个数字像块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陈磊心上。他手里的冰红茶瓶子“啪”地掉在地上,滚出老远,剩下的一点液体在地上蜿蜒成一小滩。

老王看出不对劲,凑过来问:“咋了磊子?家里出事了?”

陈磊没心思回答,对着电话几乎是喊出来的:“医生,十万太多了,我……我没那么多钱啊!能不能先抢救?我现在就去凑!”

“我们会尽力抢救,但手术费你必须尽快准备,这是规定。你赶紧过来吧,来了找主治医生李医生。”说完,电话就挂了。

陈磊僵在原地,手机从手里滑落,屏幕磕在铁架上,裂了道长长的缝,像他此刻的心一样,碎得不成样子。

“磊子!”老王推了他一把,“到底咋了?你妈出事了?”

“我妈……脑溢血,在抢救,要十万块钱……”陈磊的声音干巴巴的,像是被砂纸磨过,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他赶紧别过脸,用袖子狠狠抹了把脸。在仓库待了三年,搬过最重的货,受过客户最难听的骂,他都没掉过一滴泪,可现在,那“十万”两个字压得他喘不过气,连站直的力气都快没了。

“十万……”老王也咋舌,他知道陈磊的情况,父亲走得早,母亲一个人拉扯他长大,刚还清父亲治病欠下的债,手里根本没多少积蓄,“你先别慌,去医院看看再说,钱的事……大家想办法凑凑。”

陈磊点点头,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想着赶紧去医院。他跟主管请了假,主管听说情况,没多问,让他赶紧走,工资先预支给他一部分。陈磊连工作服都没换,满身汗味地冲出仓库,拦了辆出租车就往医院赶。

车窗外的街景飞快地往后退,陈磊却觉得车开得像蜗牛爬。他摸出那个裂了缝的手机,翻出通讯录,手指在屏幕上划来划去,却不知道该打给谁。亲戚家?去年二姑家盖房子,他刚把攒了半年的三千块借出去;三叔前阵子摔断了腿,自己还在养病;远房的表哥表姐,平时都没什么来往,开口借钱,多半是自讨没趣。

他咬着牙,给几个关系还行的同学发了微信:“我妈住院,急需用钱,能不能借我点?”消息发出去,像石沉大海,半天没一个回复。

出租车停在医院门口,陈磊付了钱,几乎是跑着冲进住院部。抢救室的灯亮着刺眼的红光,像一只冷漠的眼睛,盯着在外面焦灼等待的人。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医生走了出来,胸前的牌子写着“李医生”。

“你是陈秀兰的儿子?”李医生摘下口罩,脸上带着疲惫。

“是,我是她儿子,我妈怎么样了?”陈磊抓住医生的胳膊,手劲大得吓人。

“还在抢救,情况不太乐观,脑部出血点比较大,必须尽快手术。”李医生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先去缴费处交押金吧,不然手术没法安排。”

陈磊浑浑噩噩地跟着护士去了缴费处。窗口里的工作人员递给他一张单子,上面“住院押金:50000元”几个字,黑得像墨,刺得他眼睛生疼。

“我……我先交一部分行吗?我现在没那么多钱。”陈磊的声音带着哀求。

“最少先交三万,这是规定。”工作人员头也没抬,手里的键盘敲得飞快。

陈磊掏出自己的工资卡,这是他全部的积蓄了。他记得清清楚楚,里面有3256块,是这个月刚发的工资,本来想给母亲买个新的按摩仪,她的老腰疼了好多年。

“卡里有3256,我再去借借。”他拿着卡,转身就往外跑。

医院的走廊很长,白得晃眼,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显得格外孤单。他给二姑打电话,二姑在那头叹着气说:“磊子啊,不是二姑不帮你,家里刚买了种子化肥,实在没钱……”给三叔打电话,三叔的声音有气无力:“我这腿还没好利索,药钱都快没了……”

他像个无头苍蝇似的在医院门口转了好几圈,烟一根接一根地抽,地上扔了七八个烟头。最后,他想起了住在邻村的大伯,父亲生前跟大伯关系最好。他拨通大伯的电话,几乎是带着哭腔说:“大伯,我妈病危,急需用钱,您能不能……”

“你别急,孩子。”大伯的声音很沉稳,“我手里有两万块,是准备给你堂哥娶媳妇的,先给你送过去。再让你大娘去跟街坊邻居借借,看能不能凑点。”

挂了电话,陈磊蹲在医院门口的台阶上,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他想起小时候,父亲还在的时候,家里虽然穷,但每次他放学回家,桌上总有热乎的饭菜;母亲总把最好的留给她,自己啃着干硬的馒头。后来父亲走了,母亲一个人打零工供他上学,冬天冻裂了手,夏天晒脱了皮,从没想过苦。

他总以为自己长大了,能挣钱了,可以让母亲享福了,可到头来,连母亲的救命钱都凑不齐。

一个多小时后,大伯骑着电动车来了,满头大汗,手里攥着一沓皱巴巴的钱。“这是两万,街坊邻居凑了八千,总共两万八,你先拿着。”大伯把钱塞到他手里,“不够的话,我再去想办法。”

陈磊接过钱,手指触到那些带着体温的钞票,鼻子一酸,哽咽着说不出话。他给大伯鞠了个躬,转身就往缴费处跑。

三万块,加上他卡里的三千多,总共三万三千多。他把钱递进窗口,工作人员数了数,开了张收据,然后递给他一张新的单子。

“这是后续的费用清单,手术费加上住院费,大概还需要七万二,尽快交齐。”

陈磊捏着那张催款单,上面“72000元”的数字,像一把钝刀子,一下下割着他的心。他走出缴费处,看着抢救室门口那盏依旧亮着的红灯,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钱有时候真的能决定生死。

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深吸一口气,抹掉脸上的泪。不管多难,他都得把钱凑齐,他不能失去母亲。

“妈,你等着我,我一定能想到办法的。”他在心里默念着,眼神里渐渐透出一股狠劲。以前他总觉得,钱够用就行,活得体面最重要,可现在他明白了,在真正的困难面前,体面一文不值。

从今天起,他要放下所有的脸面,不管多苦多累,不管别人怎么看,他都要去搞钱,想尽一切办法搞钱。

仓库里的风扇还在转,可陈磊知道,他的人生,从接到那个电话开始,已经彻底不一样了。催款单上的数字像一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但也像一根鞭子,狠狠抽醒了他——想要留住身边的人,光靠眼泪和决心不够,还得有实实在在的钱。

他攥紧了手里的收据,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阳光从医院走廊的窗户照进来,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光斑,可陈磊的心里,却一片冰凉。

他知道,一场硬仗,从现在开始了。

飞卢小说,飞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