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回避的过去
包厢里的水晶灯悬在头顶,暖黄的光洒在铺着墨绿桌布的餐桌上,青瓷餐具碰出清脆的响。林晚握着高脚杯的手微微用力,指节泛着淡粉——刚才张总问“林助理是哪里人”时,她正夹起一筷子清蒸石斑,鱼片滑进碗里,汤汁溅在餐巾上,像朵没开全的花。
“孤儿院长大的,没有家乡。”她听见自己说,声音轻得像落在桌角的碎发。
空气突然凝了一瞬。坐在主位的张总愣了愣,手里的酒杯停在半空,肥腻的脸上堆起尴尬的笑:“哎呀,瞧我这张嘴,净问些不该问的……”旁边的王总赶紧端起酒壶,给张总续了杯茅台:“张总,咱们聊点别的,上次你说的那个项目……”
林晚垂下眼,指尖绞着餐巾的边角。亚麻材质的布料蹭过指腹,有点痒,像她小时候在孤儿院的草坪上,被蒲公英的绒毛蹭过手背。那时候院长妈妈总说:“晚晚,等你长大了,就会有自己的家,有人问你家乡,你可以骄傲地说‘我家在XX’。”可她长到二十四岁,还是没能说出那个“XX”。
一只温热的手覆住她的手背。
顾景深的手指很长,骨节分明,掌心带着他惯有的温度——像春天的阳光晒过的棉被,像她放在办公桌上的陶瓷杯里的温水,像每一次他替她挡酒时,落在她肩膀上的外套的温度。他没有看她,目光仍落在张总脸上,声音却放得很轻,像对她一个人说:“没关系,以后盛景就是你的家。”
林晚抬头,撞进他的眼睛。
顾景深的眼睛是深褐色的,平时在办公室里总带着点疏离的冷,可此刻,那层冷像被温水化开了,里面藏着柔得能滴出水的光。他的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动作很轻,却像在她心里种下了一颗种子,慢慢发了芽,藤藤蔓蔓绕住心脏,连呼吸都变得软起来。
“对了,顾总,上次你们盛景推出的那个AI办公软件,我家公司想试试……”张总见顾景深开口,赶紧顺着台阶下,话题一转就聊起了工作。林晚松了口气,转头看向顾景深,却发现他正盯着自己,嘴角带着点笑。她赶紧收回目光,耳尖发烫,却没抽回被他握住的手。
包厢里的空调有点凉,顾景深把搭在椅背上的深灰色西装外套拿过来,轻轻披在她身上。雪松味的香水钻进鼻腔,是她熟悉的味道——上次她帮他整理办公室,他的西装挂在衣柜里,也是这个味道。她裹了裹外套,抬头时正好看见顾景深低头看她,眼里的笑更浓了。
饭局散的时候已经十点多了。顾景深拒绝了张总的代驾,亲自开车送林晚回家。他的车是黑色的迈巴赫,内饰是浅棕色的真皮,摸上去很软。林晚坐在副驾,系安全带时,顾景深伸手帮她调整了一下肩带,手指碰到她的锁骨,她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要不要吃点夜宵?”顾景深发动汽车,转头问她。车内的氛围灯是暖橙色的,照在他脸上,把他的轮廓柔化了不少。林晚看着他的侧脸,想起第一次见他时,他坐在总裁办公室的大班椅上,穿一身黑色西装,脸上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可现在,他的侧脸线条变得柔和,连眉峰都舒展开了。
“想吃楼下的馄饨。”她小声说。
顾景深笑了:“行,绕点路。”
汽车驶出停车场,融入深夜的车流。窗外的路灯掠过,像一串会移动的星子。林晚看着顾景深的手放在方向盘上,指节上还留着刚才握她的温度,突然想起下午在办公室里,他递给她的热可可。那杯可可温度刚好,甜得恰到好处,像他这个人——表面冷,内里却藏着温柔。
“顾总,今天谢谢你帮我。”她轻声说。
顾景深转头看她,嘴角的笑还没褪去:“不用谢。”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我答应过要保护她。”
林晚愣了愣:“她是谁?”
顾景深没有立刻回答。汽车刚好转过一个街角,路灯的光透过挡风玻璃照进来,落在他的睫毛上,投下细碎的影子。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动作很轻,像摸一只易碎的瓷娃娃:“以后你就知道了。”
林晚盯着他的眼睛,想从里面找出点什么。可他的眼睛太深了,像一片看不到底的海,她只能看见自己的影子,在里面晃啊晃。她突然想起昨天晚上,她在办公室加班,顾景深端着一杯热牛奶进来,说:“别太晚,我让司机送你回家。”她当时问:“顾总,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他当时没回答,只是笑了笑,把牛奶放在她桌上。
现在,他的笑还是那样,带着点神秘,却让她安心。
汽车停在楼下的馄饨摊前。顾景深解开安全带,说:“我去买,你等着。”林晚看着他的背影,他穿着黑色的衬衫,袖口卷到肘部,露出健壮的小臂。馄饨摊的老板认识他,笑着打招呼:“顾总,还是老样子?”顾景深点头:“加个蛋,多放香菜。”
林晚摸了摸身上的西装外套。雪松味裹着她,像他的怀抱。她想起孤儿院的院长妈妈,去年冬天院长妈妈去世前,拉着她的手说:“晚晚,我知道你怕孤独,可总有一天,会有人把你当家人,会把他的家变成你的家。”那时候她以为院长妈妈在说胡话,可现在,顾景深站在路灯下,手里拿着装着馄饨的餐盒,朝她笑。
他走过来,把餐盒放在她腿上:“趁热吃。”林晚打开餐盒,热气扑面而来,里面是她最喜欢的荠菜馄饨,汤里飘着香菜和一个煎蛋。她拿起勺子,喝了一口汤,鲜得眯起眼睛。顾景深坐在旁边,看着她吃,嘴角带着笑:“好吃吗?”她点头,含糊地说:“好吃。”
风有点凉,顾景深把外套往她身上拉了拉。林晚抬头,看见他的眼睛里有星星,像今晚的月亮。她突然想起第一次见面时,他说:“林助理,以后你负责我的日程安排。”那时候她以为他是个严肃的老板,可现在,他坐在她旁边,看着她吃馄饨,眼里全是温柔。
“顾总,”她放下勺子,认真地说,“盛景是我的家吗?”
顾景深愣了愣,然后笑了。他伸手握住她的手,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里:“不是‘盛景是你的家’,是‘我是你的家’。”他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砸在她心上。林晚的心跳得很快,像小时候在孤儿院跑着追蝴蝶时的心跳。她看着他的眼睛,里面有她,只有她。
“顾总……”她轻声说。
“叫我景深。”他打断她,手指轻轻刮过她的手背。
林晚的脸发烫,声音像蚊子叫:“景深……”
顾景深笑了,把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他的脸有点凉,却让她觉得温暖。他说:“晚晚,我知道你怕,怕别人问你的过去,怕孤独,怕没有家。可我想告诉你,你不用怕,因为我在。盛景是你的家,我也是你的家。”
林晚的眼泪突然掉下来。她赶紧擦了擦,却越擦越多。顾景深慌了,伸手帮她擦眼泪:“怎么了?是不是我说错话了?”林晚摇头,扑进他的怀里。他的怀抱很结实,像她小时候想躲的那个港湾。她闻着他身上的雪松味,哭着说:“院长妈妈说过,会有人把我当家人,现在你来了。”
顾景深抱着她,手轻轻拍着她的背:“我来了,以后再也不会让你孤独了。”
风掀起她的头发,吹过馄饨摊的热气。林晚靠在他怀里,听着他的心跳声,觉得自己像找到了丢失的拼图。她想起今天饭局上,他说“以后盛景就是你的家”,想起他替她挡酒时的样子,想起他帮她买馄饨时的背影,所有的碎片都拼在了一起,变成了一个完整的“家”。
“景深,”她轻声说,“我喜欢这个家。”
顾景深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我也是。”
馄饨摊的老板看着他们,笑着摇了摇头。路灯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对连体的树,根须缠在一起,再也分不开。
林晚吃着馄饨,听着顾景深说话。他说他小时候也很孤独,父母忙工作,没人陪他;他说他第一次见她时,觉得她像一只受惊的小鹿,想保护她;他说他早就知道她的过去,所以才会在饭局上那样说。林晚听着,偶尔点头,偶尔笑。她觉得今晚的馄饨特别好吃,汤特别鲜,连风都特别温柔。
吃完馄饨,顾景深送她上楼。电梯里,他握着她的手,手指扣着她的手指。林晚看着他们交叠的手,想起第一次他握她的手时,她的心跳得有多快。现在,她的心跳还是很快,可不再是因为紧张,而是因为幸福。
电梯门打开,她站在门口,转身看着他。顾景深笑着说:“晚安。”她点头,说:“晚安。”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转身走向电梯。林晚看着他的背影,直到电梯门关上。她摸了摸脸上的笑,走进家门。
客厅的灯还亮着,她放在沙发上的手机里,有一条未读消息。是顾景深发的:“明天早上我来接你,一起吃早餐。”她笑着回复:“好。”
她走进卧室,把顾景深的西装外套挂在衣柜里。雪松味裹着她,像他的怀抱。她躺在床上,想起今晚的一切,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她摸着自己的胸口,那里有一颗种子,已经发了芽,长成了一棵大树,树上结满了叫做“幸福”的果实。
窗外的月亮很圆,像顾景深的眼睛。林晚闭上眼睛,听见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以后你就知道了。”她知道,那个“她”就是她自己,是他要保护的人,是他的家人。
她笑了,钻进被子里。今晚,她一定会做个好梦,梦见自己有了家,有了他,有了所有她曾经渴望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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