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迈巴赫行驶在环海公路上，夕阳把天际染成橘红色，海浪拍打着岸边的礁石，声音顺着车窗缝隙钻进来，带着咸湿的水汽。林晚坐在副驾，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腕上的旧银手链——链身缠着细细的红绳，坠着一颗磨得发亮的贝壳，是爷爷去世前塞给她的。
顾景深的目光扫过她的手腕，又迅速落回前方路面。路边一家挂着“贝壳工坊”招牌的小店闪过，他忽然开口：“林晚，你小时候有没有去过海边？”
林晚抬头，窗外的夕阳正好照在她眼尾，睫毛投下细碎的影子。她收回视线，指尖轻轻蹭了蹭贝壳坠：“没有，我小时候在福利院，没去过。”
顾景深握着方向盘的手顿了顿。透过车内后视镜，他看见林晚垂着眼睛，发梢被风掀起一点，露出耳尖的淡粉。福利院——他想起十年前找到小女孩家时，邻居阿姨说“那家人走得急，孩子好像被送到福利院了”，但他翻遍了全市的福利院，都没找到那个扎羊角辫的身影。
“我小时候经常和邻居家的小女孩去海边。”他忽然说，声音放得很轻，像在说给风听，“夏天的傍晚，她总扎着羊角辫，拎着个粉色小桶，蹲在沙滩上捡贝壳。她选的贝壳都奇形怪状的，有的像小扇子，有的像星星，说要给妈妈做项链。”
林晚的手指顿住了。她想起七岁那年，爷爷偷偷带她溜出福利院，坐了两个小时的公交去海边。爷爷的背已经有点驼了，却还是把她架在脖子上，让她摸空中的云。沙滩上的沙子很软，爷爷蹲下来给她系松开的鞋带，海风把他的白发吹得乱乱的：“小晚，等你长大，爷爷给你买个海边的房子。每天早上，我们一起看日出；晚上，一起捡贝壳做项链。”
她当时咬着爷爷给的棉花糖，甜得眯起眼睛：“爷爷要说话算话哦！”
爷爷笑着揉她的头：“爷爷什么时候骗过你？”
可后来爷爷去世了。福利院的张阿姨红着眼睛说：“小晚，爷爷走了，以后阿姨照顾你。”她哭着翻爷爷的遗物，只找到这个贝壳手链——是爷爷用捡来的贝壳，用砂纸磨了整整一个星期，穿在银链上的。
“顾总，”林晚轻声打断他的回忆，“你邻居家的小女孩，现在在哪里？”
顾景深的喉结动了动。他想起最后一次见小女孩的场景：那天是她七岁生日，他攥着攒了一个月零花钱买的水晶糖，跑到她家楼下。她正蹲在门口，抱着小桶哭，眼泪把脸上的沙子冲得一道一道的。“我爸爸说，要把我送到国外的阿姨家。”她抽抽搭搭地说，“顾景深，你要记得我哦，等我回来，给你看妈妈的项链。”
他帮她擦眼泪，手指沾了她脸上的沙子：“我会等你的。”
可第二天，她家的门就锁了。门口的台阶上，还放着那个粉色小桶，里面装着半桶没捡完的贝壳，最上面躺着一颗像星星的贝壳——是她前一天举着给他看的，说“这个要留给你，当我们的秘密”。
“她被送到国外了。”顾景深说，声音里带着点哑，“我找了她十年。”
林晚的心跳忽然快了起来。她望着窗外的海浪，想起爷爷去世前握着她的手，气息微弱地说：“小晚，有个小男孩，会帮爷爷照顾你。他叫……”后面的话被咳嗽打断了，她没听清，但她记得爷爷的手很凉，像海边的沙子。
“顾总，”她试探着问，“那个小女孩，有没有什么特征？比如……有没有戴什么东西？”
顾景深侧过脸，目光落在她的手链上。夕阳下，贝壳坠泛着淡金色的光，像极了小时候小女孩举着的那个“星星贝壳”。“她有个贝壳手链，”他说，“是我用捡来的贝壳做的，用红绳系着。她说是‘我们的秘密’。”
林晚的手指猛地攥紧了手链。红绳——爷爷给她的手链，就是用红绳系的。她抬头，正好撞进顾景深的眼睛里。他的眼睛很黑，像海边的夜，里面有某种她看不懂的情绪，像浪潮一样，慢慢涌过来。
“顾总，”她的声音有点抖，“你有没有见过……这个？”她举起手腕，手链在夕阳下晃了晃。
顾景深的瞳孔缩了缩。他探过身，手指轻轻碰了碰贝壳坠。指尖的温度透过贝壳传过来，林晚觉得手腕发烫，心跳得像要跳出胸口。“这是……”他的声音有点哑，“我小时候给她做的那个。”
林晚的脑子嗡的一声。爷爷的话忽然浮上来：“小晚，有个小男孩，会帮爷爷照顾你。”她望着顾景深，他的眉峰像小时候帮她扶起来时那样，有点皱，眼睛里带着点不确定，又带着点期待。
“顾总，”她轻声说，“我爷爷……以前带我去海边，说要给我买海边的房子。”
顾景深的手顿住了。他想起小时候小女孩的爷爷，那个慈祥的老人，总笑着给他们买棉花糖，说“小景深，要照顾好我们家小晚哦”。“你爷爷……”他说，“是不是叫林建国？”
林晚的眼泪一下子掉下来。她抓住顾景深的手，手指冰凉：“你认识我爷爷？”
顾景深的喉咙发紧。他想起十年前，找到小女孩家时，邻居阿姨说“她爷爷走得急，留下一封信，说要把孩子交给小景深”。他翻遍了整个房子，只找到那个粉色小桶，里面有没做完的贝壳项链，还有一封信，字迹歪歪扭扭：“小景深，帮我照顾小晚。她喜欢海边，喜欢贝壳。”
“我认识，”他说，声音有点哽咽，“你爷爷是我邻居。小时候，他总给我们买棉花糖。”
林晚的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她想起爷爷去世前，握着她的手说：“小晚，等你长大，会有个小男孩来找你。他会带你来海边，给你买房子。”她哭着点头，说“爷爷要一起去”，可爷爷笑着摇头，说“爷爷会在海边等你们”。
“顾总，”她抽抽搭搭地说，“我爷爷……是不是……”
顾景深伸手，用指腹擦掉她脸上的眼泪。他的手很暖，像小时候帮她擦脸上的沙子那样。“是，”他说，“你爷爷是我邻居。他说，要我帮他照顾你。”
林晚扑进他怀里，哭出声来。顾景深的手顿了顿，然后轻轻抱住她。她的头发蹭在他的下巴上，带着淡淡的茉莉花香，像小时候小女孩的羊角辫。他抱着她，像抱着失而复得的宝贝，手臂慢慢收紧，把她的头按在自己胸口。
“小晚，”他轻声说，“我找了你十年。”
林晚的眼泪打湿了他的衬衫。她抱着他的腰，听着他的心跳声，像海边的浪，一下一下，很稳。“顾总，”她轻声说，“我爷爷说，海边的风会把思念带回来。”
顾景深笑了。他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那我们以后，每天都去海边。看日出，捡贝壳，给你做项链。”
林晚抬起头，眼睛红红的，却笑着点头。她望着窗外的海边，夕阳把海面染成了红色，像爷爷给她买的棉花糖。风从窗外吹进来，带着咸湿的味道，她听见爷爷的声音，像在耳边：“小晚，爷爷没骗你。”
车继续往前开，海浪的声音越来越近。林晚靠在顾景深的怀里，握着他的手，手指交缠。她知道，她找到了那个小男孩，找到了爷爷的承诺，找到了海边的房子，找到了……她的星星贝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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