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地铁像被揉皱的沙丁鱼罐头，林晚被挤得贴在扶手上，电脑包压得右肩生疼。邻座大叔的汗味混着旁边阿姨手里煎饼的葱香钻进鼻尖，她盯着手机屏幕上“闹钟未响”的提示，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指节上的翡翠戒指——那是母亲临终前塞给她的，绿得像深潭里的水，戒圈内侧刻着极小的“林”字。
“下一站，科技园区，请下车的乘客做好准备。”地铁广播响起时，林晚猛地惊醒。她抓起电脑包往门口挤，被人群推得踉跄了一下，鞋跟踩在别人的脚背上，换来一声咒骂。她连声道歉，冲出地铁口时，盛景科技的玻璃门刚好倒映出八点二十分的阳光。
打卡机的红灯闪得刺眼，林晚盯着屏幕上的“迟到20分钟”，心脏狂跳得像要蹦出来。她攥紧入职合同往大厅跑，刚绕过前台，就听见一声冷喝：“林晚！”
行政主管周敏站在饮水机旁，涂着正红色口红的嘴抿成一条线，指甲上的钻闪得林晚睁不开眼。她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走过来，翻了个白眼，抬起手腕看了眼镶钻的手表：“八点二十，盛景的打卡机从来不会给新人留面子。”
“周、周主管，我闹钟坏了——”林晚赶紧弯腰鞠躬，电脑包的背带滑到胳膊肘，她手忙脚乱地扶着，从包里掏出入职合同晃了晃，“我昨晚改代码到凌晨三点，定闹钟时手滑……”
“借口。”周敏打断她，拨了拨肩上的卷发，“盛景不缺能改代码的人，缺的是有时间观念的人。”她扫了眼周围的同事，声音提高了些，“站门口反省到九点再进来，让大家看看，迟到的后果。”
周围同事的目光像针一样扎过来，有人窃笑，有人低头翻文件，林晚觉得脸上发烫，攥紧了手心的戒指。母亲临终前的画面突然浮现在眼前：她躺在病床上，攥着林晚的手，把戒指套在她指头上，“晚晚，这是外婆传给我的，戴着它，就像妈妈在身边。”林晚的喉结动了动，声音有点哑：“对不起，周主管，我下次不会了。”
“没有下次。”周敏转身要走，突然听见一个低沉的男声：“周主管。”
林晚抬头，看见穿浅灰色西装的男人站在走廊尽头。他的西装剪裁得体，袖口的银扣闪着光，头发梳得整齐，眉峰微微挑着，眼神扫过她的时候，指尖微微摩挲了一下西装领口。
林晚愣了愣——这个男人的侧脸太像小时候邻居家的顾哥哥了，尤其是眼角的那颗小痣，像颗星星。
“顾总。”周敏的态度立刻变了，笑得像朵喇叭花，“这新人第一天就迟到，我正给她立规矩呢。”
顾景深走过来，目光落在林晚的手上。那枚翡翠戒指在阳光下闪了一下，像小时候她举着草莓糖跑过来时，戒指上的绿光。他想起七岁那年的夏天，她跟着他跑过梧桐树影，摔了跤，哭着要糖，眼泪把脸上的泥都冲开了，“顾哥哥，我的糖掉了……”他蹲在她身边，帮她擦眼泪，“我给你买新的，不哭了好不好？”
“新人难免紧张。”顾景深收回目光，语气淡淡的，“让她进来吧，周主管。”
周敏的脸僵了僵，很快又堆起笑：“顾总说的是，我刚才也是吓吓她。”她转身对林晚说：“还不谢谢顾总？”
林晚赶紧鞠躬：“谢谢顾总。”她跟着顾景深往办公室走，鼻尖萦绕着他身上的雪松味，像小时候他帮她捡糖时，身上的味道。
总裁办公室的门是深棕色的，顾景深推开门，林晚跟着进去，刚要把文件放在桌上，胳膊肘碰到了他的文件夹——旧旧的深棕色皮质，边角被磨得发亮，是他大学时用的，里面夹着一些旧文件和照片。文件夹“哗啦”一声翻倒，一张照片飘了出来。
林晚赶紧弯腰去捡，指尖碰到照片的瞬间，突然顿了一下。照片里的小男孩穿着白T恤，怀里抱着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小女孩的脸上还挂着泪，手里举着根融化了一半的草莓糖，糖汁沾在下巴上，像颗小痣。林晚的心跳漏了一拍——这不是她小时候吗？
“顾总，这是……”她抬头，刚好撞进顾景深的眼睛里。他的眸子里有温柔的光，像小时候帮她擦眼泪的样子，“这照片里的小女孩……”
顾景深接过照片，指尖轻轻抚过小女孩的脸。照片里的小女孩扎着羊角辫，眼睛红红的，手里的草莓糖融化了一半，沾在下巴上。他想起小时候，她总跟着他，像个小尾巴，“顾哥哥，等等我！”他的声音很轻：“邻居家的小女孩。小时候总跟着我跑，摔了跤还哭着要我买糖。”
林晚的脸一下子红了。她想起八岁那年的夏天，她跟着顾哥哥跑过巷口，踩在西瓜皮上摔了跤，膝盖蹭破了皮，哭着要草莓糖。顾哥哥蹲在她身边，用袖子帮她擦眼泪，“我给你买最大的草莓糖，好不好？”他跑向巷口的便利店，回来时手里举着根草莓糖，糖纸是粉色的，在阳光下闪着光。
“顾哥哥……”林晚小声说，她的声音有点抖，“你还记得我？”
顾景深看着她，嘴角勾了勾。他怎么会不记得？那天看到她的入职资料，名字是“林晚”，照片里的脸像小时候的她，眼睛还是那么亮，像星星。他没想到，十几年后，她会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他面前。
“记得。”顾景深把照片放回文件夹，“小时候你总跟着我，像个小尾巴。”
林晚的心跳得很快，她赶紧把文件放在桌上，手指不小心碰到顾景深的手背——他的手很烫，像小时候牵她过马路时的温度。她猛地缩回手，电脑包“咚”地砸在地上，里面的东西滚了出来：笔记本、笔、还有一盒没拆的胃药。
“对、对不起顾总！”林晚赶紧蹲下来捡，耳朵根发红，“我帮你整理文件！”
顾景深看着她慌乱的背影，嘴角的笑更深了。他从抽屉里拿出一颗草莓糖，糖纸是粉色的，和小时候买的一样。他把糖放在她的电脑旁边，声音很轻：“小时候你最喜欢吃这个。”
林晚捡完东西，抬头看见电脑旁边的草莓糖。
糖纸在阳光下闪着光，像小时候顾哥哥给她买的糖。她的脸更红了，拿起糖，拆开糖纸，放进嘴里。草莓的甜味在嘴里散开，像小时候的味道，像顾哥哥的味道。
“顾总，这个糖……”林晚抬头，看见顾景深正看着她，眼里有温柔的笑，“很好吃。”
顾景深笑了，拿起桌上的文件：“去工作吧，林助理。”
林晚站起来，抱着文件走出办公室。她摸着口袋里的草莓糖，心里甜甜的。她知道，从今天开始，她的生活要不一样了——因为那个小时候保护她的顾哥哥，又回到了她身边。
走廊里的风轻轻吹过来，带着窗外的桂花香。林晚抬头，看见窗外的梧桐树，叶子在阳光下闪着光。她想起小时候，顾哥哥牵着她的手，走过梧桐树影，说：“晚晚，我们要一直在一起。”她的嘴角扬起，快步走向自己的工位。
窗外的阳光更亮了，照在她的戒指上，折射出绿色的光。像小时候，她举着糖跑向顾哥哥时，戒指上的光；像他们的童年，像他们的未来，像所有美好的事情，都在慢慢到来。
顾景深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看着林晚的背影。她的小白鞋沾了点泥，像小时候跑过巷口时的样子。他摸了摸口袋里的照片，嘴角微微扬起。
其实他早就认出她了，从她走进公司的那一刻起，从她攥着戒指的那一刻起，从她抬头看他的那一刻起——他的晚晚，终于回来了。
办公室的桌上，那枚草莓糖静静地躺着，糖纸在阳光下闪着粉色的光。像小时候的承诺，像未说出口的话，像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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