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玄幻小说 > 都市玄尘:觉醒者之路 > 第五章:孤独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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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他一心向善,却落得如此下场?

烟灰缸里的烟蒂已经堆成了小山,第七根烟的火光明明灭灭,映着林浩眼底的红血丝。他坐在阳台的藤椅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扶手——这把椅子是去年搬新家时苏晴挑的,米白色的藤条,她说“以后晚上能在这儿看星星”。

可现在,星星被厚重的云层遮得严严实实,只有远处写字楼顶层的航空灯还在固执地闪烁,红一下,绿一下,像极了这个世界对他眨着嘲讽的眼睛。

为什么他付出了那么多,却得不到一丝一毫的回报和理解?

风从栏杆缝隙钻进来,带着初秋的湿冷,卷起他脚边的一张废纸——是上周被领导退回的项目报告,上面“责任心不足”四个字的批语,像用红墨水写的伤疤。他想起三天前王磊在办公室里低着头说“浩哥,可能是你太累了”,那语气里的闪躲,比领导的批评更扎人。

三个月前,王磊母亲突发心梗,是他凌晨两点背着老人下楼,在医院走廊蹲了通宵;是他垫了五千块住院费,王磊当时红着眼圈说“浩哥,你就是我亲哥”。现在,一句“太累了”,就把所有的情谊和担当都轻轻抹去了。

夜越来越深了。

城市像个疲倦的巨人,终于收起了白日的喧嚣。楼下的烧烤摊收摊了,铁架碰撞的哐当声渐渐远去;街对面KTV的霓虹灯最后闪烁了几下,灭了,只剩下“星海足道”的灯箱还亮着暧昧的粉紫色。

风更野了,卷着楼下垃圾桶里的塑料袋,在空荡的街道上打着旋,发出“呜呜”的声响,像谁在低声哭泣。林浩裹紧了身上的薄外套——这件外套还是苏晴去年冬天给他买的,她说“灰色耐脏,适合你这种总在外面跑的”。

可现在,这耐脏的灰色也挡不住寒意,风像无数细针,扎进皮肤,一直凉到骨头缝里。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牙齿轻轻磕了一下,发出细微的声响,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他掐灭了手中的烟头,烟蒂在满是烟灰的缸里发出“滋”的一声,像一声短促的叹息。

烟盒空了,他捏着皱巴巴的盒子晃了晃,没有声音。最后一根烟也没了。他站起身,膝盖传来一阵僵硬的酸痛——在阳台坐了多久?两个小时?还是三个小时?他低头看了看手机,凌晨一点十七分。屏幕上还停留在通讯录界面,几百个名字密密麻麻地排列着,像一片没有尽头的森林,他却找不到一棵可以依靠的树。

转身回客厅时,他放轻了脚步。玄关的感应灯“啪”地亮了,暖黄色的光打在地板上,映出他疲惫的影子——背好像比以前驼了些,头发也该剪了,额前的碎发垂下来,遮住了眼睛。他踢掉拖鞋,赤脚踩在凉丝丝的地板上,这凉意让他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

客厅里只留了一盏小夜灯,是女儿念念最喜欢的“小兔子”造型,暖黄色的光从兔子耳朵里漏出来,在墙上投出毛茸茸的影子。苏晴已经哄女儿睡下了,主卧的门虚掩着,能听到里面传来的轻微鼾声——是苏晴的,她最近总是睡得不安稳,翻来覆去的,有时还会叹气。林浩走到主卧门口,轻轻推开门一条缝。

念念睡在小床上,盖着粉色的小熊被子,小脸埋在枕头里,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随着呼吸轻轻颤动。她的嘴角微微上扬,大概是在做什么好梦吧?上周答应带她去公园喂鸽子,结果因为加班爽约了,她当时没哭,只是低着头说“爸爸忙”,小手却紧紧攥着空了的鸽粮袋子。林浩的心脏突然一阵抽痛,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他多想现在就把女儿抱起来,告诉她爸爸不是故意的,告诉她爸爸最近遇到了一点麻烦……

可他不敢,怕自己的声音吵醒她,更怕自己的眼泪会掉在她脸上。

苏晴睡在大床上,眉头微微皱着,眼角有淡淡的黑眼圈。结婚七年,她好像老了不少。刚认识的时候,她总爱穿白色连衣裙,笑起来眼睛弯弯的,说“林浩,我就喜欢你老实”。可现在,她的白连衣裙收进了衣柜最深处,取而代之的是洗得发白的家居服;她的笑也少了,更多的时候是沉默,或者像今天早上那样,红着眼眶问他“你到底要傻到什么时候”。

“我不是傻,”他当时想反驳,却发现喉咙像被堵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轻轻关上门,转身走到沙发边坐下。身体深深陷进柔软的沙发里,这沙发是他跑了三家家具城才选中的,苏晴说“要软一点,你腰不好”。可现在,这柔软却像一张巨大的网,要把他整个人吞噬进去。他蜷起腿,把脸埋在膝盖里,鼻尖闻到沙发套上淡淡的洗衣液香味——是苏晴惯用的牌子,柠檬味的,以前他总说“像夏天的味道”。可现在,这柠檬味却带着一股酸涩,刺得他鼻子发酸。

他再次拿出手机,屏幕在黑暗中亮起,照出他苍白的脸。翻开通讯录,手指在屏幕上滑动,一个个名字跳出来,又滑过去,像电影里快进的画面。

“王磊”——那个说他是“亲哥”的同事。林浩的手指停在这个名字上,指尖微微发烫。他想起三个月前在医院走廊,王磊抱着他哭,说“我妈要是有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想起上周项目出错时,王磊躲在茶水间给他发微信:“浩哥,领导问起来,能不能先别说我数据的事?我最近在评优秀员工……”他当时回了个“好”,现在想想,这个“好”字真傻,傻得像吞了一块滚烫的烙铁,在胃里烧得慌。

“赵鹏”——大学室友,睡在他上铺的兄弟。毕业时两人抱在一起哭,说“以后不管混得怎么样,都是一辈子的朋友”。上个月林浩手头紧,信用卡要逾期,给赵鹏发微信借钱,他回“最近手头紧”,配了个无奈的表情。

可三天后,林浩刷朋友圈,看到赵鹏晒了新手机,定位在三亚的海滩,配文“生活嘛,就是要及时行乐”。林浩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很久,照片里的赵鹏笑得一脸灿烂,和大学时那个啃着泡面说“浩哥,以后我发达了罩你”的少年,判若两人。

“张阿姨”——楼下的邻居,六十多岁,老伴走得早,儿子在外地。去年冬天她在楼下摔倒,是林浩背她上楼,给她贴膏药,还每天帮她买菜。张阿姨当时拉着他的手说“小林啊,你比我亲儿子还亲”。

可上周林浩在小区碰到她,她正和几个老太太聊天,看到他来了,立刻闭了嘴,眼神躲闪。林浩隐约听到“……太傻了,帮人不落好”“……听说他工作都出错了,活该”。那些话像细小的冰锥,扎进他的耳朵里,疼得他落荒而逃。

“爸”——通讯录最前面的名字。林浩的手指悬在拨号键上,屏幕亮了又暗,暗了又亮。父亲今年六十八了,高血压,上个月视频时,他看到父亲的药瓶摆在桌上,标签都磨掉了。母亲的膝盖不好,爬楼梯要扶着扶手,一步一步挪。他们住在老家的小县城,一辈子没出过远门,总说“平平安安就好”。小时候父亲教他“吃亏是福”,母亲给他讲“孔融让梨”,他们说“做人要善良,要对得起良心”。

可现在,如果他告诉父母,自己因为“善良”被同事坑了,因为“老实”被领导批了,因为“对得起良心”连女儿的奶粉钱都快赚不够了,他们会怎么说?大概也会像苏晴一样,叹着气说“你就是太老实了”吧?

他终究还是没敢按下拨号键。手机从手中滑落,掉在沙发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林浩闭上眼,靠在沙发背上。

黑暗中,他仿佛又看到了二十年前的自己——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站在领奖台上,手里拿着“三好学生”奖状,台下父亲母亲笑得一脸骄傲。那时候的他,以为只要善良、真诚,就能被这个世界温柔以待。可现在,他才发现,这个世界的温柔,原来是有条件的。

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感,像潮水一样将他淹没。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座孤岛,漂浮在茫茫的大海上。四周是无边无际的黑暗,冰冷的海水漫过他的胸口,漫过他的脖子,让他喘不过气来。他想呼救,却发不出声音;他想挣扎,却手脚沉重。

远处偶尔有船只经过,可那些船上的人只是冷漠地看着他,甚至有人朝他扔垃圾。他曾经以为这些船只是朋友,是家人,是他可以依靠的港湾,可现在才发现,他们只是路过的陌生人,甚至是推他下海的人。

眼角有温热的液体滑落,悄无声息地滴在冰冷的手背上。林浩没有去擦,任由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滴在沙发套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他有多久没哭过了?好像是大学毕业那年,找不到工作,在出租屋里哭了一整晚,第二天还是咬着牙去面试。可现在,他连咬牙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支撑多久。

工作上的失误像一块巨石,压得他喘不过气。领导说“这个季度绩效扣一半”,意味着这个月的房贷都要借钱还;同事们看他的眼神也变了,以前总有人喊他“浩哥”,现在都绕着他走,好像他是什么瘟疫;王磊更是躲得远远的,连茶水间都错开时间去。

家人的误解像一道无形的墙,将他与那个曾经温暖的家隔离开来。苏晴的沉默,女儿的懂事,都像一根根刺,扎在他的心上。他知道苏晴不是不爱他,她只是累了,只是看不到希望了。可他该怎么告诉她,他也累了,他也快撑不住了?

那些他曾经帮助过的人,则像一把把冰冷的匕首,在他的心上划下一道道深深的伤口。王磊的背叛,张阿姨的议论,小陈的忘恩负义……他想起小陈刚入职时,怯生生地问他“浩哥,这个报表怎么弄”,他手把手教了一个星期,把自己的客户资源分给他一半,结果小陈转正后,转头就抢了他一个大客户,还在领导面前说“林浩的方法太老了,跟不上时代”。

这一切,像一张巨大的网,将林浩紧紧地缠绕着。

网越收越紧,勒得他骨头生疼,勒得他血液都快要凝固了。他陷入了深深的迷茫之中,不知道自己未来的路该怎么走,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勇气,去面对明天的太阳。

墙上的石英钟“滴答滴答”地走着,像在给他的生命倒计时。凌晨两点,三点,四点……窗外的天色渐渐发生了变化,从浓得化不开的黑,变成了深蓝,又变成了灰蒙蒙的蓝灰色。远处传来第一班公交车的引擎声,“轰隆轰隆”,由远及近,又渐渐远去。扫街的阿姨拖着扫帚走过楼下,“沙沙沙”,扫帚摩擦地面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林浩依旧靠在沙发上,身体微微蜷缩着,像一个受伤的孩子。他的眼睛盯着窗外,看着天色一点点亮起来。月光早已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灰蒙蒙的云层,像一块湿冷的抹布,盖在城市的上空。

他开始怀疑,或许,这个世界,真的不是他想象中的那个样子。

他所坚持的善良和真诚,在这个复杂而现实的社会里,或许真的一文不值。就像他口袋里那张皱巴巴的五十块钱——上周在地铁上,他给一个乞讨的老人买了一份盒饭,老人接过盒饭时说了声“谢谢”,可转身就把盒饭扔进了垃圾桶。当时他觉得心里堵得慌,现在想想,或许自己的善良,在别人眼里,也和那份被扔掉的盒饭一样,廉价又可笑。

这个念头像一颗毒种子,悄然在他心中生根发芽。他感到一阵彻骨的寒冷,比阳台上的风还要冷。他甚至开始想,是不是自己真的错了?是不是自己真的应该变得“聪明”一点,变得“现实”一点?

如果当初不帮王磊改数据,是不是就不会出错?如果当初不借钱给张阿姨,是不是就不会被背后议论?如果当初对小陈留一手,是不是客户就不会被抢走?如果当初听苏晴的话,少管别人的闲事,是不是现在就能安安稳稳地过日子,陪女儿去公园喂鸽子,给苏晴买她喜欢的白连衣裙?

可是,那样的林浩,还是他自己吗?

那个会给乞讨老人买热包子的林浩,那个会帮邻居搬东西的林浩,那个会对同事说“没关系,我来帮你”的林浩……如果把这些都丢掉,他还剩下什么?一具空壳吗?

他不知道答案,也无力去寻找答案。

窗外的天空终于泛起了鱼肚白,一抹淡淡的橘黄色从云层的缝隙里透出来,照亮了远处的高楼。

新的一天,带着未知的挑战和迷茫,又将如期而至。

林浩缓缓站起身,走到窗边,拉开了窗帘。刺眼的阳光立刻涌了进来,照在他的脸上,让他忍不住眯起了眼睛。楼下的早餐摊已经支起来了,冒着白色的热气,卖豆浆的阿姨扯着嗓子喊“新鲜的豆浆——”。路上开始有行人了,行色匆匆,脸上带着倦意,却又透着一股不得不前进的倔强。

这个世界,好像和昨天没什么两样。

可林浩的世界,却已经天翻地覆了。他心中的苦闷和委屈,像一团乱麻,缠绕在他的心脏上,越收越紧。他找不到一个可以安放它们的角落,也找不到一个可以倾诉的人。

他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却只抓住了一把冰冷的空气。

客厅里,小夜灯“小兔子”的光渐渐暗了下去,被窗外的阳光彻底覆盖。主卧的门“吱呀”一声开了,苏晴揉着眼睛走出来,看到站在窗边的林浩,愣了一下,然后低声说:“念念醒了,问爸爸什么时候带她去公园。”

林浩转过身,看到苏晴眼角的泪痕,看到她手里拿着的那件洗得发白的家居服。他张了张嘴,想说“今天就去”,喉咙却像被堵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眼泪再次涌了上来。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这双手曾经帮过很多人,也曾经被很多人伤害过。现在,这双手空空的,什么也抓不住。

心如死灰。

只剩下无边的疲惫和孤独。

孤独,是这个夜晚留给他的唯一的礼物,也是他必须背负的,沉重的枷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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