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世界的“晋升大厦”像块泡发的腐肉，墙面爬着青黑的霉斑，电梯门反复开合，数字键跳得像疯了的跳蚤——12楼、37楼、负9楼，金属门缝里渗着黏糊糊的黑气。林浩贴着墙根走，指尖扣着腰间的符纸，鼻尖萦绕着一股腐烂的咖啡味——那是表世界赵强常带的速溶咖啡，加双倍糖，甜得发腻。
“叮——”
电梯门在他面前炸开，冷风吹得他衣角翻飞。一个身影歪歪扭扭地站在电梯里，西装外套皱得像腌菜，领口敞着，露出里面泛着油光的衬衫。赵强的脸比表世界黑了三个度，眼睛瞪得很大，却没有焦点，像两汪干涸的泉眼，嘴角挂着一抹诡异的笑，声音像被砂纸磨过：“林浩，你来了。”
林浩的手顿了顿。表世界的赵强不是这样的——上周还帮他带过热咖啡，说“浩哥，你熬通宵写的方案，领导肯定喜欢”，笑的时候眼角有细纹，像只讨好的老狗。可眼前这个赵强，眼神空洞得能塞进整个里世界的黑暗，嘴角的笑扯得太开，露出后槽牙，像个被线操控的木偶。
“赵强？”林浩试探着喊了一声。
对方动了动脖子，关节发出“咔嗒”一声，像生锈的门轴。他迈出电梯，每一步都踩得很重，皮鞋底碾过走廊里的黑气，留下一串扭曲的脚印：“林浩，你以为赢了职场？”他的声音没有起伏，像台坏掉的复读机，“没有力量，你什么都不是。”
林浩皱起眉。他想起三天前接到的线报——里世界最近多了个“诱饵”，专门引诱表世界的职场人进来，用“晋升”的欲望套他们的魂。没想到诱饵是赵强。他攥紧了手里的符纸，又松开——赵强的手腕上还戴着表世界的串珠，那是他女儿幼儿园手工课做的，红绳编的，挂着个塑料小太阳。
“你女儿昨天还问我，爸爸怎么总加班。”林浩轻声说。
赵强的身体突然僵住。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腕，塑料小太阳在黑气里泛着微弱的红光。紧接着，他的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吼，像被掐住的野兽，双手抱头蹲在地上，指甲掐进头皮：“别……别让我想起她……”
林浩上前一步，却被一股黑气弹开。赵强的后背突然冒出密密麻麻的黑色纹路，像蜘蛛网一样蔓延到脖子，最后在眉心聚成一个三角形的印记——那是“蚀影契约”的标记，影使用来控制活人的邪术。
“他们说……帮我升职……”赵强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眼泪混着黑气往下流，“我只是想让女儿上更好的幼儿园……想让老婆不用再去菜市场捡烂叶子……”
林浩的胸口发闷。他想起表世界的赵强——住在老城区的破出租屋，女儿发烧的时候，他抱着孩子在医院走廊坐了一整夜，因为没挂到专家号；老婆生日那天，他买了个小蛋糕，藏在公文包里，结果被领导叫去加班，蛋糕化了，粘在文件上，他蹲在办公室里哭，被林浩撞见，还笑着说“没事，明天再买”。
“赵强，醒过来。”林浩往前迈了一步，手心泛起青光，“我知道你不想这样。”
“力量……我需要力量……”赵强抬起头，眼睛里泛起血丝，黑色纹路在他脸上爬得更快，“他们说，只要帮他们引诱人进来，就能给我力量……就能让我升职……”
他突然扑过来，指甲长得像爪子，抓向林浩的喉咙。林浩侧头避开，反手扣住他的手腕。赵强的皮肤像冰一样冷，林浩能感觉到他手腕上的血管在跳动，像只被困的小兽。
“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林浩吼道，“你女儿要是看见你这样，会认你吗？”
赵强的动作顿了顿。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甲缝里还沾着表世界的咖啡渍，那是早上帮同事带咖啡时蹭的。记忆像潮水一样涌进来：他蹲在领导办公室门口，听里面传来笑声，“赵强啊，能力是有，但太老实了，不适合当主管”；他看着同事小王拿着他写的方案，在会上被领导表扬，小王笑着拍他的肩膀，“强哥，下次还帮我写啊”；他回到家，女儿举着满分的试卷跑过来，“爸爸，我考了第一，能给我买个新书包吗？”他摸着女儿的头，说“等爸爸升职了，买最贵的”。
“啊——”
赵强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眉心的三角形印记突然炸开，黑气像喷泉一样涌出来。他抱着头倒在地上，身体剧烈抽搐，西装外套被撕开，露出胸口的契约印记——那是一张皱巴巴的纸，上面写着歪歪扭扭的字：“以灵魂为契，换晋升之力。”
林浩上前一步，手心的青光更盛。他想起师父说过，“蚀影契约”是用被控制者的欲望做引，要破契约，得用“御气诀”震碎契约上的欲望印记。他深吸一口气，将真气汇聚在掌心，猛地按在赵强的胸口。
“啊——”
赵强的身体像被电击一样，剧烈颤抖起来。契约纸发出“滋滋”的声音，黑色的ink顺着林浩的指缝流下来，烧得他手心发疼。他咬着牙，加大真气输出，青光穿透契约纸，将里面的黑气一点点逼出来。
“我不想……我不想变成这样……”赵强哭着喊，眼泪混着黑气，打湿了胸前的衬衫，“我只是想升职……想让家人过上好日子……”
“没事了，没事了。”林浩轻声安慰，手指微微发抖，“我帮你，我们回去。”
终于，契约纸“啪”的一声碎成粉末，黑气像被戳破的气球，“呼”地散开来。赵强的身体软下来，倒在林浩怀里，眼睛里的空洞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迷茫和恐惧。他抬头看着林浩，声音哑得像砂纸：“浩……浩哥？”
林浩松了口气，扶他坐起来：“是我。”
赵强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突然哭起来，双手捂住脸：“我做了什么……我引诱了张姐……还有小李……他们都被影使吸了气……”
林浩拍了拍他的后背，没有说话。走廊里的黑气正在消散，墙面的霉斑慢慢褪去，露出表世界的样子——那是公司的走廊，墙上挂着“优秀员工”的照片，赵强的照片在最里面，笑得很傻。
“我以为……影使能帮我……”赵强抽抽搭搭地说，“那天我加班到十点，在楼梯间遇到个穿黑衣服的人，他说‘你想升职吗？我能帮你’。我问他要多少钱，他说不要钱，只要我帮他做件事……”
他抬起头，眼睛红肿得像桃子：“我没想到会变成这样……我以为只是帮他带几个人进来……没想到他们会被吸走魂……”
林浩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巾，递给他：“影使有没有说过，他们要找什么？”
赵强擦了擦眼泪，想了想：“他说……要找‘核心碎片’……在表世界的某个地方……具体在哪里，他没说……”
“核心碎片？”林浩皱起眉。他想起师父说过，里世界的“影王”正在寻找散落的核心碎片，一旦集齐，就能打开表世界和里世界的通道，让影族入侵。
“轰——”
突然，大厦传来一声巨响，墙面裂开一道大缝，碎石块砸下来。林浩扶着赵强站起来，往电梯方向跑：“快走，里世界要崩塌了！”
他们刚冲进电梯，身后的走廊就被碎石填满。电梯门关上，数字键开始跳，最终停在1楼。门打开，阳光刺得他们睁不开眼——是表世界的阳光，暖得像赵强女儿的小手。
赵强站在电梯口，看着外面的街道，眼泪又掉下来。他摸了摸口袋，掏出一包皱巴巴的香烟，那是表世界他常抽的牌子。他点燃一根，抽了一口，咳嗽起来：“浩哥，我是不是……再也回不去了？”
林浩看着他，轻声说：“只要你想，就能回去。”
赵强抬头，看见远处的幼儿园，孩子们在操场上跑，笑声像铃铛一样。他掐灭香烟，抹了抹眼泪：“我想回去……我想给女儿买新书包……想给老婆做顿热饭……”
林浩拍了拍他的肩膀：“走，我陪你。”
他们往幼儿园的方向走，阳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赵强的脚步很慢，像个刚学走路的孩子，可每一步都很稳。路过便利店的时候，他停下来，买了瓶冰可乐，递给林浩：“浩哥，我记得你喜欢喝冰的。”
林浩接过，喝了一口，甜得发腻，像表世界赵强带的咖啡。他看着赵强，笑了：“走，去接你女儿。”
赵强点头，嘴角露出一丝笑，那是表世界的笑，眼角有细纹，像只讨好的老狗。
远处，一辆黑色轿车停在路边。车窗摇下来，露出一张苍白的脸——是影使。他看着林浩和赵强的背影，嘴角扯出一抹笑，指尖把玩着一块碎片，碎片里映着林浩的脸：“有意思……看来，游戏要升级了。”
轿车发动，消失在街角。风里飘来一丝黑气，像个未说出口的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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