轧钢厂大食堂的红烧肉,肥瘦相间,酱汁浓郁,配上暄软的大白面馒头,每一口都是扎扎实实的幸福感。
陈建国吃得满嘴流油,只觉得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透着舒坦。
这日子,跟他刚穿来当学徒工那会儿,简直是天壤之别。
吃饱喝足,胃里暖烘烘的,他哼着不成调的小曲,晃晃悠悠地往四合院走。
刚一踏进中院,一股子喧闹和显摆的气息就扑面而来。
二大爷刘海中正背着手,挺着他那个标志性的官僚肚,站在自家窗台前。
他面前摆着几盆叶片肥厚油绿的兰花,正被他当成稀世珍宝,唾沫横飞地向几个闲着的邻居吹嘘。
“都看清楚了!这可不是一般的花花草草,这叫君子兰!”
刘海中清了清嗓子,刻意拔高了音量,确保院里更多的人能听见。
“名贵着呢!瞧瞧这叶子,瞧瞧这脉络!我这几盆,那可是我托了硬关系,花了大价钱从南边搞来的。一般人?哼,连见都没见过!”
他脸上洋溢着一种油腻的得意,仿佛拥有了这几盆花,他就拥有了凌驾于众人的身份和品味。
陈建国脚步一顿,目光扫过去,唇角勾起一个无人察觉的弧度,眼神里的温度却降了下去。
就是这个老东西。
前几天,就因为一点小事,当着全院人的面,指着自己的鼻子,威胁要撕烂他的嘴。
这笔账,他陈建国可一笔一划地记在心里呢。
正盘算着怎么不动声色地给这个官迷添点堵,让他长长记性,陈建国的视线,忽然被角落里一个埋头玩泥巴的小身影吸引了。
是棒梗。
贾家的心肝宝贝,未来的“盗圣”,院里首屈一指的熊孩子。
一个绝妙的,带着几分恶作剧色彩的念头,瞬间在陈建国脑中清晰地勾勒成型。
他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脚步放缓,不紧不慢地朝着那个小身影走了过去。
从的确良衬衫的口袋里,他摸出了两颗用蜡纸包裹的糖果。
大白兔奶糖。
在这个年代,这玩意儿对孩子们的杀伤力,不亚于后世的最新款游戏机。
“棒梗。”
他蹲下身,声音放得温和,带着一种诱哄的笑意。
“想不想吃糖?”
玩得正起劲的棒梗抬起头,一张小脸脏兮兮的,活像只小花猫。当他的目光触及到陈建国摊开手心里那两颗熟悉的糖果时,他的眼珠子瞬间就黏在了上面,喉头不自觉地上下滚动了一下,口水都快从嘴角溢出来了。
他用力地点了点头,那渴望的劲头,恨不能把头点下来。
“给你。”
陈建国将糖塞进棒梗那只还沾着泥巴的小手里,然后顺势揽住他的肩膀,让他转了个方向,正对着刘海中家的窗台。
他压低了声音,语气里带着一股子神秘和严肃。
“棒梗,我告诉你一个天大的秘密。”
他指了指那几盆被刘海中吹上天的兰花。
“看见那几盆草了吗?那可不是什么好东西,那玩意儿,叫‘妖怪草’。”
“妖……妖怪草?”
棒梗迫不及待地剥开一颗奶糖塞进嘴里,浓郁的奶香瞬间在口腔里化开,他含糊不清地重复道。
“对!”
陈建国一脸的郑重其事,眼神里透着“我只告诉你一个人”的信任感。
他开始一本正经地忽悠。
“这种草,阴气最重。一到晚上,月亮出来的时候,它就会偷偷地吸小孩的精气。谁家养了这个,谁家的小孩就长不高,整天病恹恹的,没精神。”
为了增加说服力,他朝刘海中那边努了努嘴。
“你看刘光天和刘光福,是不是比院里其他孩子都瘦小?就是被这几盆妖怪草给害的!天天吸,天天吸,再好的身体也扛不住啊!”
棒梗嘴里的奶糖都不嚼了,眼睛瞪得溜圆,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刘家兄弟。
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
恐惧,已经悄然爬上了他那张稚嫩的脸。
陈建国知道火候到了,立刻加了最后一把柴。
他重重地拍了拍棒梗的肩膀,语气里充满了鼓动和期许。
“不过呢,自古邪不压正!只要有一个大英雄,勇敢地站出来,把这害人的妖怪草给砸个稀巴烂,就能破了它的妖法,拯救咱们院里所有的小孩!”
他停顿了一下,直视着棒梗的眼睛。
“到时候,你,就是咱们四合院所有孩子心目中的大英雄!”
“英雄?”
这两个字仿佛一道闪电,瞬间击中了棒梗的心。
当英雄,像电影里演的那样,受所有人崇拜,这是他做梦都想的事!
他眼中的害怕迅速被一种亢奋的狂热所取代。
“没错!”
陈建国趁热打铁,变戏法似的从裤兜里掏出了一个早就准备好的弹弓,Y形的木叉被打磨得十分光滑。
他将这件“神器”郑重地塞到棒梗手里。
“去吧,我们的大英雄!用这个,把那些害人的妖怪草,全都打烂!”
棒梗天生就是个胆大包天的惹祸精,平时就天不怕地不怕。
如今,有了“拯救大家”的英雄使命,又有了“神兵利器”在手,那点残存的犹豫瞬间烟消云散,胆气冲破了天际。
他攥紧了弹弓,对着陈建国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神里满是即将干一番大事业的决绝。
陈建国功成身退,悄无声息地退到一旁的大树阴影下,找了个视野绝佳的位置,准备欣赏即将上演的好戏。
只见棒梗有模有样地从地上捡起一块大小合适的石子,学着电影里英雄人物的姿态,拉开皮筋,眯起一只眼睛,仔细瞄准。
那架势,专业得很。
发射!
“嗖——啪!”
石子划出一道精准的弧线,正中其中一盆兰花的花盆。
清脆的碎裂声响起,棕红色的陶土盆应声而碎,深色的泥土和翠绿的兰花一同从窗台上翻滚下来,摔了一地。
那边,刘海中吹得正兴起,压根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棒梗一击得手,信心大增。
他迅速装填第二颗“弹药”。
“嗖——啪!”
“嗖——啪!”
又是两声脆响,接连不断。
剩下的两盆名贵君子兰也无一幸免,被打得盆碎花折,窗台上瞬间只剩下一片狼藉的泥土和残破的碎片。
这连续的响动,终于让沉浸在自我吹嘘中的刘海中听到了异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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