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块钱。
这个数字,像一柄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秦淮茹的心口上。
从许大茂家出来,夜风一吹,她才感觉到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那笔钱,几乎是贾家一个多月的口粮,就这么被许大茂那个小人,三言两语给敲了去。
屈辱,愤怒,还有一丝无法言说的恐惧,在她胸腔里疯狂搅动。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深一脚,浅一脚。
回到中院,昏黄的灯光下,家里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贾张氏坐在炕沿上,一张肥脸拉得老长,眼神阴鸷地盯着门口,活像一尊索命的门神。
角落里,棒梗缩着脖子,小小的身子几乎要埋进阴影里,只露出一双滴溜溜转的眼睛,透着怯懦与无辜。
就是这副无辜的模样,彻底点燃了秦淮茹心中压抑到极致的火山。
“砰!”
她一脚踹上门,巨大的声响让棒梗和贾张氏都狠狠一颤。
秦淮茹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死死地锁定在棒梗身上。她什么话都没说,转身从墙角扯下了那根用了多年,已经磨得发亮的鸡毛掸子。
“我让你偷东西!”
一声嘶吼,她整个人化作了一道愤怒的残影,朝着棒梗扑了过去。
“我让你惹祸!”
鸡毛掸子带着风声,狠狠抽下。棒梗尖叫一声,连滚带爬地躲开,掸子抽在土炕的席子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啪”响。
“我今天打死你个小王八蛋!”
秦淮茹状若疯魔,追着棒梗在狭小的屋子里满地跑。桌子被撞得叮当作响,凳子翻倒在地,整个家乱成了一锅粥。
棒梗一边躲,一边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嚎。
他被那股从未见过的杀气吓破了胆,身上挨了好几下,火辣辣的疼。
“哇——!不是我!不是我!”
“还敢犟嘴!”
秦淮茹气得浑身发抖,又一掸子抽在了他的小腿上,留下一道清晰的红痕。
剧痛之下,棒梗再也扛不住了,情急之中,他用尽全身力气,哭喊出了那个名字。
“不是我要偷的!是建国哥!”
“是建国哥教我这么做的!”
“他说那是‘毒药’,让我换掉是救人!”
什么?!
尖利的哭喊声,像一道惊雷,在屋子里炸响。
秦淮茹高高扬起的鸡毛掸子,猛地凝固在了半空中。
一旁始终用怨毒眼神看着这一切的贾张氏,脸上的横肉也瞬间僵住。
陈建国?!
这个名字,像一把冰冷的钥匙,瞬间捅开了一把尘封的锁,将所有看似无关的碎片,串联成了一条完整而又冰冷的锁链。
秦淮茹的脑子“嗡”地一声,无数画面在眼前飞速闪过。
棒梗鬼鬼祟祟地换酒。
许大茂在全院大会上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食堂李主任和保卫科的人,出现得那么“恰到好处”,仿佛早就等在了门外。
一环。
扣一环。
这是一个从头到尾都设计好的局!
一个天衣无缝的连环计!
从傻柱兴冲冲地提着酒去找许大茂那一刻起,他们所有人,傻柱,她秦淮茹,整个贾家,都成了陈建国掌心里的猴子,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那二十块钱的赔偿,那五十块钱的罚款,傻柱的停职……这一切的源头,竟然是他!
一股寒气,从秦淮茹的尾椎骨猛地窜上天灵盖。
她以为自己已经很高看那个年轻人了,可直到此刻她才发现,自己看到的,不过是冰山一角。
这个男人,根本不是什么愣头青,他是一头潜伏在暗处的饿狼!
“这个挨千刀的小畜生!”
贾张氏终于反应了过来,她猛地从炕上弹起,肥硕的身体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剧烈颤抖。她指着前院的方向,声音尖利得能划破人的耳膜。
“他这是在报复!报复我们家!”
“我……我跟他拼了!我撕烂他那张脸!”
她嘶吼着,像一头发疯的母猪,就要往门外冲。
“妈!”
秦淮茹猛地回神,一把死死地拽住了她的胳膊。
“你不能去!”
“你放开我!他都欺负到咱们家头上了!我今天非要让全院的人都看看,他是个什么黑心烂肺的玩意儿!”贾张氏奋力挣扎。
“去?怎么去?”
秦淮茹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丝绝望的清醒。
她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一字一句地往外挤。
“你去质问他为什么要教唆棒梗偷东西吗?”
“那不是正好告诉所有人,棒梗就是小偷?那二十块钱我们赔得一点都不冤?”
贾张氏的动作停住了。
秦淮茹的质问像一盆冰水,浇灭了她一半的怒火,却也带来了更深的寒意。
“那……那去跟他打架!挠他!骂他!”
“打架?”
秦淮茹惨笑一声,眼神里满是无力。
“妈,你忘了傻柱是怎么躺下的吗?就我们俩,去了是能挠他一块皮,还是能被他一脚踹回来?”
贾张氏彻底蔫了。
是啊。
连四合院战神傻柱,都在他手下走不过一招。她们这两个女人,一个老的,一个弱的,冲过去除了自取其辱,还能有什么下场?
去讲理,理亏。
去动手,打不过。
这一刻,婆媳二人,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
惊、怒、怕、恨……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最终都化作了浓得化不开的恐惧和无力。
她们终于切身体会到,如今的陈建国,早已经不是那个可以任由她们拿捏算计的软柿子了。
他有脑子,有手段,更有那让人胆寒的武力。
心狠。
手黑。
这种人,根本惹不起!
“哎哟我的老天爷啊……这日子没法过了啊……”
贾张氏一屁股瘫坐在地上,肥胖的身体把地面砸得“咚”一声闷响。她不敢再嚎,只能一边拍着自己粗壮的大腿,一边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无声地咒骂着那个让她恨之入骨又怕到骨髓里的名字。
屋子里,死一般的寂静。
秦淮茹缓缓放下手中的鸡毛掸子,她没有去看瘫在地上的贾张氏,而是转过身,一步一步地走到棒梗面前。
她的眼神,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棒梗被她看得浑身发毛,怯生生地往后缩了缩。
“妈……”
秦淮茹蹲下身,与他平视。
她盯着自己儿子的眼睛,用一种前所未有的,仿佛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严厉口气,一字一顿地警告道:
“我告诉你,贾梗!”
“从今天起,你再敢跟那个陈建国说一句话,凑到他跟前去……”
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也更狠。
“我打断你的腿!”
这一次,她们被算计得体无完肤,却连一句抱怨都说不出口,只能打掉牙往肚里咽。
所有的恐惧,怨恨,不甘,最终都只能发泄在最弱小的棒梗身上。
而那个始作俑者,那个可怕的男人,她们决定,以后一定要离他远远的。
能有多远,就躲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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