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贞路4号,楼梯下的碗柜。
“咔哒。”
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是锁舌滑入卡槽的声音。
弗农姨夫粗重的喘息和佩妮姨妈压抑的啜泣,隔着一层薄薄的木板门传来,又很快随着脚步声远去。
黑暗与寂静,重新将哈利吞噬。
与此同时,远在伦敦的一间孤儿院宿舍内。
亚伦正坐在书桌前,一盏老旧的台灯洒下昏黄的光晕。他面前摊开的书页上,满是凡人无法理解的复杂魔文与炼金符号,但他一个字也没有看进去。
他的意识,或者说他那无处不在的感知力,早已穿透了空间的阻隔,精准地“听”到了那一声刺耳的落锁声。
那声音,在他的脑海中,被分解,被放大,最终化作一根冰冷的、扎入骨髓的钢针。
弟弟的成长,确实需要磨砺。
亚伦对此从不否认。温室里的花朵,无法在风雨飘摇的世界中存活。他需要学会面对恶意,需要从屈辱中汲取力量,需要让自己的灵魂变得坚韧。
但这绝不意味着,他的尊严可以被如此肆无忌惮地践踏。
那不是磨砺。
那是施虐。
是庸人将自己对未知的恐惧,转化为对弱者的暴行。
亚伦的眼眸深处,那片平日里如同古井般不起波澜的平静,此刻,一丝冰冷的寒意正在缓缓凝聚,让周围的空气温度都仿佛下降了几分。
他决定,要给那一家自以为是的麻瓜,一个足够深刻的教训。
一个能铭刻在他们灵魂深处,永世无法磨灭的烙印。
尤其是那个被溺爱扭曲了心智的男孩,达力·德思礼。
夜色渐深,万籁俱寂。
女贞路4号二楼,属于达力的那间卧室里,堆满了最新款的游戏机、昂贵的运动器材和无数被玩弄几天就弃之不顾的玩具。
他肥硕的身体陷在柔软的床垫里,嘴巴微微张开,发出心满意足的、如同鼓风机般的鼾声。
他正梦见自己用新买的气枪,把邻居家的猫打得仓皇逃窜,而他的父母则在一旁鼓掌叫好。
亚伦的目光,穿透了墙壁与黑夜,落在了达力那张因为梦境而露出得意笑容的脸上。
他缓缓地,抬起了右手。
修长、骨节分明,宛如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然后,他伸出了一根食指。
没有吟唱任何咒语,空气中也没有泛起一丝一毫的魔力波澜。
这并非邓布利多或者伏地魔所理解的那种“魔法”。
这是一种更为本质的、对世界底层规则的直接干涉与改写。
就在亚伦的指尖前方,一寸见方的空间,开始发生肉眼无法察觉的、极其细微的扭曲。
一道空间裂隙,无声无息地被撕开。
它比发丝还要纤细,没有光,没有声音,不与这个世界的任何物理法则产生交互。它只是一个纯粹的“通道”,一个从A点到B点的绝对捷径。
通道的另一端,精准地连接到了达力卧室的天花板正下方。
亚伦的意念微动。
一些被他存放在个人空间里的“小玩意”,穿过了这道门。
那是他还在孤儿院时,因为太过无聊,为了打发漫长时间而随手创造的魔力造物。
几队玩具兵。
它们只有孩童的巴掌大小,身上穿着严丝合缝的中世纪骑士全身板甲,手中则握着微缩比例的长剑、战斧与钉头锤。
这些造物并非凡铁,而是完全由纯粹的魔力,通过亚伦对“物质构成”的理解,压缩、凝聚而成。它们的内核,被烙印上了一小段拥有微弱自主意识的、绝对服从命令的逻辑代码。
当它们通过空间门,抵达那间充斥着甜腻零食气味的卧室时。
它们“活”了过来。
或者说,它们被“激活”了。
一队,两队,三队……
身披银甲的骑士,手持塔盾的步兵,握着长戟的卫士。
它们排着整齐划一、宛如阅兵式般的严整队列,从那道悬于半空的空间门中迈步而出,精准地、悄无声息地落在房间的地毯上。
没有一丝声响。
它们迈着整齐划一的、充满了机械与秩序美感的步伐,如同潮水般,涌向达力的床铺。
它们攀上床单,爬上被子,动作迅捷而又悄然。
很快,它们便在达力的枕头边,组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包围圈。
冰冷的、由魔力构成的金属头盔,反射着从窗外透进来的、惨淡的月光。
它们举起了手中那些微缩的武器。
“笃。”
“笃。笃。”
“笃、笃、笃、笃……”
长剑的剑脊,战斧的斧背,有节奏地、不轻不重地敲打着达力的被子。
那声音起初很轻微,但随着加入的士兵越来越多,逐渐汇聚成一种令人心悸的、如同催命鼓点般的诡异节拍。
紧接着,它们凑到了达力的耳边。
一种不属于这个世界上任何一种已知语言的、充满了冰冷与秩序感的古怪音节,从它们那金属头盔的缝隙中,低声呢喃而出。
那声音没有温度,没有情感,像是无数个齿轮在精准地、毫厘不差地互相啮合。它绕过了耳膜的物理震动,直接在达力的潜意识深处回响。
达力那香甜的梦境,被这诡异的声音和节奏撕得粉碎。
他烦躁地哼唧了两声,翻了个身。
睡意朦胧中,他缓缓地,睁开了那双被肥肉挤得只剩一条缝的眼睛。
他首先看到的,是一个银色的、戴着十字形观察孔头盔的、玩具大小的骑士。
它就站在他的枕头上,距离他的鼻尖,不到十厘米。
它的头盔,正缓缓转向他。
那黑洞洞的观察孔背后,仿佛有某种无法名状的、冰冷的东西,正在凝视着他。
达力的思维,停滞了一秒。
他眨了眨眼,以为自己还没睡醒。
然后,他看到了那个骑士的身边,还站着另一个。
再旁边,还有一个。
他的视线缓缓上移,扫过自己的胸口,扫过整个床头。
密密麻麻。
数不清的、各式各样的、本应躺在玩具箱里的士兵和骑士,此刻,全都站立在他的床上。
它们组成了一个个森然的方阵,手中的刀剑斧戟,在月光下闪烁着令人胆寒的微光。
它们全都“活”着。
它们全都,在看着他。
达力那肥硕的身躯,猛地一僵。
一股极致的、源自灵魂最深处的寒意,如同决堤的冰河,瞬间冲垮了他那被宠溺堆砌起来的、脆弱不堪的胆量。
他大脑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应声绷断。
下一秒。
一声有生以来,最为凄厉、最为恐惧、完全不似人声的,杀猪般的尖叫,撕裂了整个女贞路的宁静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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