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刚蒙蒙亮，东方天际线晕开一抹鱼肚白，寒冷的空气中还残留着昨夜狼群留下的血腥与硝烟混合的刺鼻气味。
红星大队的村口，孙振华搓着冻得通红的双手，嘴里哈出的白气一团团地散在空中。他绕着那台履带式拖拉机转了一圈又一圈，眼神里的敬畏与激动几乎要满溢出来。
车身上沾染的狼血已经被擦拭干净，但在晨光下，那钢铁车身上的一道道爪痕，依旧狰狞，无声地诉说着昨夜的惊心动魄。
他再也按捺不住，一路小跑冲向大队部，抓起那台能摇到公社的手摇电话，用尽全身力气疯狂地转动摇把。
电话接通的瞬间，孙振华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和无与伦比的亢奋。
“是刘主任吗？我是红星大队的孙振华！报告！我们击退狼群了！我们胜利了！”
电话那头，公社办公室里，刘主任正拿着钢笔批阅文件，听到这话，笔尖在纸上划出了一道长长的墨痕。
“什么？！”
他几乎是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声音陡然拔高。
“老孙，你再说一遍！伤亡情况怎么样？！”
“报告主任！无一人伤亡！全大队三百多口人，连根汗毛都没少！”
孙振华的嗓门震得电话听筒嗡嗡作响。
“全靠林凡同志！他开着拖拉机，一个人，一台拖拉机，硬是把上百头恶狼给吓退了！”
“……”
电话那头陷入了长久的死寂。
刘主任握着听筒，嘴巴无意识地张开，足以塞进一个鸡蛋。拖拉机？吓退狼群？这听起来不像是战斗报告，倒像是从评书里蹦出来的段子。
足足半分钟后，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语气里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决断。
“老孙，你和林凡同志在村里等着，哪里都不要去！我马上到！”
挂断电话，刘主任再也坐不住了。他一把抓起桌上的车钥匙，风风火火地冲出办公室，甚至没来得及穿上挂在衣架上的厚大衣。
当公社那辆颠簸的吉普车卷着雪沫子冲进红星大队时，刘主任看到了一幅让他终生难忘的画面。
村民们没有躲在屋里瑟瑟发抖，而是像过节一样围在村口。人群的中央，那台东方红拖拉机被擦拭得一尘不染，在冬日的阳光下反射着冰冷的金属光泽。几个半大的孩子正用崇拜的眼神抚摸着它的履带，仿佛那是什么神话里的圣兽。
而林凡，就站在拖拉机旁边，神色平静，正在跟孙振华说着什么。
“林凡同志！”
刘主任大步流星地走过去，不等林凡反应，双手已经紧紧握住了他的手。那双饱经风霜的手掌，此刻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你又一次让我们所有人都大开眼界啊！”
刘主任的目光灼灼，从林凡身上，扫过那台功勋卓著的拖拉机，最后又回到林凡脸上，感慨万千。
“能文能武，有勇有谋！我们公社能有你这样的人才，是我们的福气！”
他带来的慰问品被随行的干事分发下去，而他则拉着林凡，当着所有村民的面，郑重地从公文包里掏出了一份刚刚盖上鲜红大印的文件。
这是公社党委连夜召开紧急会议，全票通过的一项决议。
“林凡同志，经公社党委研究决定，现正式任命你为公社‘农机推广及保卫小组’组长！”
刘主任的声音洪亮而有力。
“由你全权负责，组建队伍，统筹全公社的农机使用培训，以及应对未来可能出现的类似突发状况！”
这个任命，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沸腾了。
这不仅意味着林凡一跃成为了吃公家饭的正式干部，更重要的是，“保卫”二字背后所蕴含的权力。
它意味着，林凡获得了合法持枪的资格。
当天下午，北风呼啸。
林凡跟着公社的民兵队伍，第一次踏入了靶场的范围。
靶场设在一处背风的山坳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硝烟和枪油混合的味道。民兵们人手一支五六式半自动步枪，乌黑的枪身在灰白的天空下泛着冷硬的光。
林凡的视线牢牢地黏在了那些枪上。
他的心脏不自觉地加速跳动，一股压抑不住的火热从胸膛升起。
他走到一个空着的靶位前，冰冷的空气吸入肺中，带来一丝清明。
他在心中，无声地呼唤。
“签到！”
【叮！在“公社靶场”签到成功！获得“神级射手（步枪）”！】
一瞬间，一股庞杂而精纯的信息洪流冲入林凡的脑海。
测距、风偏、呼吸控制、弹道计算、提前量预判……所有关于步枪射击的理论知识、实战技巧、肌肉记忆，如同与生俱来一般，深深地烙印在他的灵魂深处。
“小林组长，第一次摸枪吧？别紧张。”
民兵队长是个爽朗的汉子，他拍了拍林凡的肩膀，笑着提点道。
“先打几发感受一下后坐力，别想着上靶，那玩意儿震得厉害。”
林凡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他伸出手，握住了那支冰冷的步枪。
入手沉重，触感坚实。
举枪。
抵肩。
开保险。
瞄准。
射击。
整个过程没有一丝一毫的滞涩，动作连贯得如同演练了千百遍的本能。他的身体自然而然地形成了一个最稳固的射击姿态，呼吸在扣动扳机的前一秒瞬间停滞。
“砰！”
一声清脆的枪响，在山坳中回荡。
远处的靶子上，一个清晰的弹孔，赫然出现在十环靶心的正中央！
民兵队长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他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蒙的吧？”
他喃喃自语。
林凡没有理会周围的骚动，他的世界里只剩下准星、靶心和呼吸。
他拉动枪栓，黄铜弹壳跳出，清脆地落在雪地上。
“砰！”
“砰！”
“砰！”
“砰！”
又是四声枪响，密集而富有节奏，一声接着一声。
林凡的面容沉静如水，放下枪时，枪口甚至没有一丝多余的晃动。
远处的报靶员举着望远镜，声音先是错愕，随即转为极致的震惊，最后变成了带着颤音的嘶吼。
“报告！五发子弹！”
“全部……全部十环！”
整个靶场，瞬间鸦雀无声。
风声都仿佛静止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林凡身上，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披着人皮的怪物。
这家伙，真是第一次摸枪？
……
时间飞逝，转眼临近年关。
林凡如今的身份不同以往，公社发的干部补贴加上之前的积蓄，让他手头很是宽裕。
他开着公社特批给他使用的“边三轮”，载着苏晚晴，一路突突突地来到镇上置办年货。
苏晚晴坐在挎斗里，用厚厚的围巾裹着脸，只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镇上热闹的景象。
林凡出手阔绰，在供销社里，大白兔奶糖、桃酥、鸡蛋糕，称了好几斤。他又扯了几尺最新潮的“的确良”布料，准备给苏晚晴做件新衣裳。
这样的大手笔，引得供销社里那些平日里眼高于顶的售货员，都频频向他投来惊讶和羡慕的目光。
就在两人大包小包，心满意足地走出供销社时，一个阴阳怪气、充满了嫉妒与不甘的声音，在他们背后响了起来。
“哟，我当是谁呢？这不是咱们大院里最有出息的林凡嘛！”
声音尖酸刻薄。
“怎么着，在乡下刨土，刨出金疙瘩来了？”
林凡闻声回头，眉头微不可察地一挑。
只见许大茂正斜靠在供销社门口的柱子上。他穿着一件自以为时髦的深色呢子大衣，头发抹得油光锃亮，能苍蝇都站不稳，正用一双三角眼斜睨着林凡，嘴角挂着一丝嘲讽的冷笑。
对于这种跳梁小丑，林凡向来懒得计较。
他只是淡淡地瞥了对方一眼，语气平淡无波。
“是啊，刨出金子了。”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许大茂那身不合时宜的打扮上，话锋一转。
“不像某些人，在城里当电影放映员，一路高升，最后放到乡下农场当临时工了。”
这一句话，轻飘飘的，却像一把最锋利的刀子，精准无比地捅进了许大茂的心窝。
他本是跟着厂里的放映队下乡慰问，结果喝多了酒跟人打架，犯了不大不小的错误。惩罚结果就是被暂时下放，留在附近的农场当个没有编制的临时工，监督劳动。
这事是他心里最大的一根刺，正是一肚子邪火没处发泄。
此刻被林凡当着镇上人来人往的大街，一语揭开了伤疤，许大茂那张抹了油的脸，“腾”地一下就涨成了猪肝色。他嘴巴张了张，想反驳，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站在原地，感受着周围人投来的若有若无的讥笑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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